9.1.9

唐衍站在原地，面色沉沉，沒有再看顧魚，而是低頭看着那把鑰匙。

過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多久，顧魚腳都有些酸了，只覺得空氣都要凝固了起來。

唐衍忽然開口：“好。”

顧魚一愣。

唐衍看着她，笑了笑：“好的，你準備去哪裏呢？”

顧魚猶豫了一下，說：“……大概是回去吧。”

唐衍瞳仁一縮，藏在抓緊的手指微微顫抖，她問：“……這就是你離開的理由。”

顧魚點點頭：“嗯，我有種要回去的預感了。”

“……那好吧。”

唐衍扯起笑，顯得更是真心，說：“估計你也不願意住在這裏了，我讓人給你找個公寓，你去住幾天，要走的時候……”

頓了頓，唐衍咬着牙，儘力裝作毫不在意。

“要走的時候，便直接走吧，不要再來找我了。”

平時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依舊背脊挺直，卻顯得好孤單，好可憐。

至少顧魚的心都不忍地顫了顫，自己怎麼這麼過分。

但是轉而想想，對方在自己離開之後，就會忘掉自己的一切。心裏那股難受勁兒，就沒有那麼深了。

“謝謝你。”顧魚說。

顧魚和唐衍最後吃了一頓早餐，是唐衍早晨起床，懷着滿心歡喜做出來的，不僅外觀精緻，味道也十分不錯。

她倆從沒有這麼安靜地相處過。

唐衍很理智，她知道顧魚這麼做是為了及時止損，對方是要回到天界的，與其到時候生離死別鬱郁不得志，不如現在就搶先一步說明，兩個人都能放手。

吃完早餐，唐衍打電話安排人，給顧魚清出來了她名下的一個小公寓，也在市中心，不過距離唐衍家挺遠。

唐衍幫顧魚整理好要帶走的東西，顧魚在旁邊看着她收拾，時不時阻止一下：“這個東西不用帶走了，我也帶不上去。”

她也帶不走這個世界。

唐衍凝眸看着手裏的紀念品，頓了頓，把它放回原位。

即便顧魚說了要分開，唐衍也恨不得把所有東西都給顧魚帶走，生怕對方在沒有自己的屋子裏，吃不好睡不好。

但顧魚一點也不貪心，生活必需品她願意帶走，別的不必要的東西，她一樣也不要。

很快就整理好了一個大箱子的東西，唐衍幫顧魚提到門口，卻沒有送下樓，站在自己的家門口，有點想把那個箱子裏的東西全部扔出來，然後把自己給裝進去。

她掐着手心，理智地說：“我就不送你下樓了，司機在樓下等你，新房子的鑰匙和其他的東西，到時候他都會交給你，你不用擔心。”

顧魚點點頭，看得出來，她也有點不舍，但卻比唐衍堅決很多。

至少在唐衍看來，是這樣。雖然對方先說的喜歡自己，卻放手得比自己快無數倍。

唐衍問：“可以最後給我一個擁抱嗎？以後應該都不再見了。”

“也好……”顧魚輕聲說，踮起腳，非常快地抱了抱唐衍，頭埋在唐衍的頸窩，對她說，“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唐衍忍不住手抱緊了一些，強忍住自己不合時宜的想法，告誡自己不能過界。

顧魚鬆開了唐衍，揮揮手，轉身拖着箱子，很快就走遠了。

唐衍站在落地窗前，低頭看着黑色的轎車消失在街尾，遲遲沒有任何動作。

而她頭頂的紅色梅花，慢慢地閃着光，隨着主人的一聲嘆息，沮喪地變得暗沉了一些。

*

唐衍給顧魚準備的公寓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裏面該有的東西全都準備得一應俱全。

顧魚被送進了公寓，關上門，逛了一圈，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倒在了床上。

還有七天，慢慢來。

她瞥了一眼右上角系統給她標好的倒計時，在床上滾了一圈，把頭埋進枕頭裏，沒有多說話。

日子過得很快，顧魚在公寓裏的生活並沒有變化多少，除了少了一個照顧她的人，一切照舊。

弄得系統都恍惚的覺得，顧魚之前那段時間的熱情，好像是假的一樣。

不過系統也不傻，沒有要去觸雷的想法，陪着自家宿主刷劇玩遊戲，偶爾被顧魚調戲急了，就憋出幾句東北腔的急眼的話。

沒多會，右上角的倒計時就到了一天多。

唐衍沒忍住，還是跑到了顧魚的樓下，她知道顧魚還沒離開，能……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心裏複雜，唐衍遠遠站在樹后，看着顧魚下來取外賣。

顧魚接過外賣員小哥手裏的披薩，對他友好地笑了笑。那麼大熱天，小哥跑那麼遠給自己送進來，出了一頭大汗，顧魚脆生生地說了一聲謝謝。

但是顧魚低估了自己外貌的殺傷力。以前都有女朋友幫她管着桃花，照顧着她，她自己從沒意識到過這麼多，笑容燦爛，惹人而不自知。

唐衍差點捏斷手裏的樹枝，她一眼便看見，那小哥黝黑的耳垂都紅了很多。

咬緊牙關，唐衍深深呼出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了之前和顧魚看的那部仙凡戀情的喜劇片。

唐衍想，牛郎好歹偷偷拿了織女的衣服，讓對方不得不留在他的身邊。

而自己呢？

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