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告白卡(五)
溫陵看向江位凌,他不躲避,鎮定自若的微笑,與其說他是受了命令來執行什麼,他反而認為江位凌想觀察記錄員。
只不過是將攝像頭換成了人。
“溫老師,你看出什麼來了?”
溫綣嘴角帶笑,直視前方:“從他的眼裏看不出他到底想做什麼,這樣的人才是很危險的。”
溫陵臉上劃過一絲溫柔的淺笑。
“是你想得太複雜。”
“哦?”是她想錯了嗎,溫綣難得的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溫陵看着毫不掩飾厭惡表情的女生,又仔細看溫綣手臂上,果然有好幾個洞,不斷地刺進去,想到這裏心頭被刺了一下,眉頭狠狠皺起,舒展不開。
溫綣笑道:“這種粉刺針不是多疼。”
溫陵瞥了她一眼:“你覺得我會信?”
“為什麼......老師你不是離開了嗎。”
梁思雅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溫陵對這種心腸壞的女生溫柔不起來,冷冽道:“我就沒走。”
梁思雅眼睛瞪大,怎麼可能。
溫綣呵呵笑出聲,像雨點打在水窪里的悶咚聲:“我讓溫老師走的時候打了眼色的,偷聽的你自然是不知道,其實我是不想讓你知道的。”
溫綣看着溫陵:“讓你看到這種醜陋面孔的女人,但仔細想想這樣才有對比,說不定你就接受我了你。”
梁思雅還陷在他們的對話里拔不出來,聽到最後一句話,臉色一變,譏諷道:“你們是師生!要是讓學校知道,通通開除強制退學!”溫綣笑着看她,平靜的語氣:“那又如何?想要用退學來恐嚇我,太天真了。”
梁思雅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屈辱,臉被踢得腫脹,說一句話就很疼,但她氣得什麼都不管不顧,竟然爬起來拿起凳子往溫綣身上丟過去。
溫綣沒有一點害怕,彷彿不擔心自己會被砸到,那種淡笑自若的樣子,她最為厭惡。
總是一副清高,對誰都是微笑的樣子,暗地裏卻是另一張臉。
溫綣是真的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厭惡自己,可能是她精神不正常吧,每個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什麼時候對人微笑,友好相處成錯了?
溫綣的笑容有些縹緲,和那個女人一樣,自己不喜歡,所以將憤怒都塞在別人頭上,她微微嘆氣,她哪裏還做得不好,不反抗,也不任由擺佈。
溫陵的身影擋在溫綣面前,‘砰’的一聲,凳子居然砸在了溫陵的胳膊上,梁思雅嚇住了,她剛剛是太生氣失去了理智,但是她打了老師啊!梁思雅慌張的後退:“我,我不是故意的!”
溫綣獃滯的看着他,她以為他會阻止,可沒想到他竟然不躲,而是用手臂去擋,萬一手臂骨折了呢,想和她一樣嗎?
不,溫陵不是意氣用事的人,也不會用這麼蹩腳的理由。
那到底是為什麼?
溫陵溫和的語氣不再,平靜地恍若和一個陌生人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
“繼續休息。”
溫綣愣愣的看着他離開,頭一次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趨向於生氣的狀態。
她看着被吊起的手臂,也沒辦法追過去。
現在打電話他肯定是不會接的,而且......轉頭看着倒在地上的凳子,眼裏掠過擔心,不知道他受傷沒,用身體去擋那女人憤怒的一丟,肯定傷到了筋骨,他應該是要去醫院吧。
溫綣靜靜地躺在床上,想了一遍剛才的情況,梁思雅憤怒的說了一通,溫陵過來擋,沒想出有哪裏讓他反常。
大腦很遲鈍,一卡一卡的,忍不住合上眼皮,很快睡著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心臟快速跳了起來,猛然睜開眼坐起來,微微啟唇喘氣:“原來是這樣,他以為我在利用他激怒梁思雅。”
她閉了閉眼:“他是認為我在作弄他,踐踏他的尊嚴,不想被人牽着鼻子走。”
知道了原因,溫綣安心的睡覺,可醫務室也不是一直開着,隱約聽到了醫生的低聲驚呼:“這怎麼這麼亂,床歪了,凳子怎麼掉地上的。”
溫綣緩緩睜開眼,眼睛裏清明一片,根本沒有說惺忪困頓迷茫,說明她早就醒了又或者根本沒睡着。
“老師。”
醫生微笑:“你醒了,手臂有知覺了嗎,還有這醫務室怎麼亂糟糟的,該不會是你強行站起來撞成這樣的?”
溫綣狀若認真思考這個可能性。
“還有十分鐘就要關門,有人接你回家嗎。”
溫綣淡笑:“有的。”
她只要一閉着眼,就會走馬觀燈似的畫面亂晃,溫陵真的生氣,是她沒看到過的。
今天也是,他背對着自己,明明以為是她故意利用他來擋刀,卻還是沒讓自己看到他被砸的受傷痛苦的樣子。
她看着手機,試探着撥出一個電話。
可是無人接聽,嘆着氣:“我自己走就行了,傷得是手不是腳,醫生,你一會兒幫我弄個能跨在脖子上的長繃帶,這樣方便,也不會覺得太累。”
“好——我給你弄。”
溫綣揚唇:“謝謝李老師。”
......
溫綣獨自往教學樓走,她的書包還沒有帶回去,將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人也好,溫綣認為她都沒有對溫陵做過什麼,溫綣搖搖頭,梁思雅做的事情就算不公開,她也沒法再在這裏待下去。
心軟就是放虎歸山,尤其是報復心很強的老虎。
她一步一步往樓上走,現在是放學時間,但她猜想一定還沒有下課,因為她受傷,筱筱和曲曉陽都沒來看自己。
以他們兩個人的性格心急如焚還來不及,怎麼可能都不出面。
“溫綣。”一個人叫住她。
溫綣沒搭理,一陣腳步聲,女生擋在她面前:“溫綣,對不起!”她深深地彎腰道歉:“我們犯了很大的錯誤,但求你不要再追究,思雅她心腸不壞,只是她自尊心太強,而且太執拗,她喜歡的就必須要得到,所以她才會和你過不去。”
周婷不停地彎腰道歉,可溫綣並沒看到誠意:“主使人是她,為什麼要你們來替她道歉。”
李珊蹙眉,低落的說:“她家的權利很大,只要她不想走,學校就不可能趕她走,你們兩個水火不容,弄得不可開交,但不好過的也是我們。”
溫綣淺笑:“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和我沒有關係,一是一,二是二,我是因為足球受傷,足球和梁思雅沒有關係,但是她用針扎了我,你們巴結誰不好,非要巴結脾性這麼差的人,所以沒有人會同情你們,不值得。”
她繼續往前走,李珊看着她的臉,心道好可怕的人,更是涼薄的人,她看的太透徹了,梁思雅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周婷因為恐懼哭出來:“之前我們打了你,你打回來,如果把這件事情鬧大,她肯定把我們推出當替罪羊,我們沒有那麼好的家世,一旦被勒令退學,檔案里就會有這一項紀錄,那樣的話我們真的完了,我求求你,我跪下好不好......”
溫綣神色不變:“替罪羊?每個人做的選擇都是要付出代價,而且這不是我說話的問題,我幫了你們對我並沒有好處,讓梁思雅留下來就是給我惹麻煩的,別想打苦情牌來套路我。”
她離開后,周婷果然就沒再哭,着急道:“李珊,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思雅說讓我們查清楚這件事,會受到什麼懲罰,可什麼都不清楚。”
李珊嚴肅道:“她如果說了,那些照片視頻也會流出去。”
周婷覺得不安:“那醫務室呢,萬一有微型監控,那我們怎麼辦。”
“假設她和地理老師有問題,但他們的力量也沒有梁思吟家裏的強,思雅會這麼害怕是因為她被嚇到了,等她反應過來,這事會越弄越僵。”
周婷心酸的搖頭:“我不想再跟在她身邊了,爸媽說的話太沉重,我根本負擔不起,我也想要像普通女孩過普通的校園生活,大家都很和睦,她為什麼總要惹事呢。”
“人有家人寵,你有嗎,我有嗎?”李珊拍拍她的肩:“與其憂心這個,我們還是去見見地理老師,他受傷了,這時候去照看多說說好話興許能把這件事壓下去。”
周凌感到懷疑,李珊也不過是安慰她而已。
而溫綣走着走着,突然醒悟過來,溫陵生氣的真正原因。
梁思吟激怒她和溫陵是師生關係,而自己說那又如何,在他看來,我是不考慮後果,只徒自己喜好的人了吧。
溫綣嘆氣,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他是怕了么,還是只想冷靜。
走到教室門口,從玻璃窗戶看去,果然全班都坐着,班主人還在嚴肅的說教。
溫綣想着溫陵的課程表,今天好像也有地理課,她往二班走去。而溫陵像沒事人似的站在前面,好像是考了一場試,所以正在收卷子,有很多人都蠢蠢欲動,打算老師一開口就立馬拉着背帶跑。
溫綣盯着溫陵的手臂,皺眉,就算他笑的溫文爾雅,也不會打消她認定的想法。
溫陵公私分明,教書的時候不會把情緒帶入。
而且隱藏的非常好,就像發燒也沒人看出來,受傷也一定一樣。
在這方面,他們很像。
......
下課後,她先去教室拿了書包,纏着繃帶的樣子讓全班都擔心的問了她差不多的問題,胳膊受傷嚴重嗎,多久能恢復。
曲曉陽主動提出送她回家,筱筱說她知道路線,所以她也跟着。
溫綣搖頭:“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曲曉陽正肅說:“我們已經找到了踢足球的人。”
溫綣眼睛閃了閃,看二班教室門,緩緩點頭。
“然後我們告訴了班主任,班主任說等候處理”
筱筱得意的說,溫綣打了個哈欠,曲曉陽說:“受傷的人容易累,我們打車送你回去。”
溫綣吸了口氣搖頭:“我現在還不能回去,我要找老師們,這次給他們添了麻煩,要親自道歉才行。”
“哦......”筱筱沒理清因果,但她要做的事,她無聲跟隨就好了。
曲曉陽說:“不着急,等你和老師們說一聲,我們一起走。”
溫綣也不再多說,讓他們站在門外,在辦公室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班主任。
“小綣,你的手臂還疼嗎。”
“練姐,不疼了。”溫綣淺淺笑着:“讓你們擔心了。”
溫綣把‘休息到傷口差不多恢復再靜養‘’說的淋漓盡致。
連姐,表面是班主任,實際是唯一一個正面和那個女人叫板的人。
在私下的稱呼,就叫連姐。
“溫老師他下午幫我擋了一個凳子,我現在很擔心他的傷勢。”
連姐皺起眉:“我怎麼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溫綣一五一十的說出來,無奈道:“就因為這句話他就生氣了,他理不理會我是次要,但傷不能拖,他是要做建築模型的人,手不能出問題。”
連姐盯着她:“溫陵生氣應該不止這個原因。”
溫綣眯着眼睛:“我是高興的,但意味着我們很難再親近。”
連姐沉默了一下,認真說:“我也不看好你們。”
溫綣沒生氣,淺笑說:“我明白,但是溫陵是我的水,沒有我也活不了,不是說我肉麻,而是我這麼多年的支柱就是對溫陵抱有的期待,換句話說,如果沒有溫陵這個人的存在,也早就沒有了我。”
連姐對她都沒轍,兩個人都倔,並且還都是笑面虎。
“老師,聽說足球男孩找到了。”
“嗯,他們行徑惡劣,犯了錯還不敢承擔,所以暫時被家人領回家,沒有允許不能出門。”
溫綣聳肩:“這些沒有實際意義,那麼梁思雅的事情。”
連姐遲疑了一下,說:“這是校長才能決定。”
“我是覺得有梁思雅在,就不得安寧,我從來不是善良的人,連姐你明白的。”
“明白,只要不把事情鬧大,你能解決就解決。”
溫綣比了個OK的手勢。
“我就不去見他了,免得讓他心堵。”
“慢慢來,該給他時間。”
溫綣‘嗯’了一聲:“連姐,她什麼時候回來,在酒店時我看到溫陵和一個人通話,每年她會至少回來兩次,十二月和七月。”
不排除她會提前回來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