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亂事正熾
豫章郡南城縣,自新任縣令周瑜上任以來已有三月的時間。這三月來,除了最初一月是在整理縣事以外,另兩月時間都在征伐賊人中渡過。
然而戰果是喜人的,遍佈豫章大半郡縣的豫章賊周鳳,揚州黃巾餘黨陳敗、萬秉諸賊大部皆被周瑜所破,兵力也從最初的三千人馬到現在的八千人。
聽聞西南部的廬陵令朱寧也不差,從最初召降了鄱陽賊彭虎后,大破建昌賊翻仁,並召降了鄱陽山越人數千戶,充實為兵,兵馬也在萬人左右,而且戰力更精。
周瑜剛剛聽聞到北方傳來的韓易戰敗的消息,尚未確認屬實,便聽聞副將丁奉回報道,東方的山嶺之中有一隊千餘人左右的山越野人出現,可能是會稽山越人來犯。
周瑜長嘆一聲,只得暫且拋開了雜念,領兵前去圍剿。不料剛剛埋伏起來,就見一面破爛的孫字大旗出現在視野之中。周瑜一驚,仔細一打量,頓時猜到此隊人馬非是會稽山越人,而是月前剛剛被袁術大軍戰敗,逃入南部深山之中的孫策一軍余部。
原來自孫策從韓易處得回其父的舊部兩千餘人後,從廬江南渡入丹揚郡,被丹揚太守周昕所忌。孫策本是打着“護衛江東,抗擊袁術”的旗號,也不好攻打周昕,於是轉道吳郡來到了其父的食邑地烏程縣中暫住。
孫策於烏程縣中盡散家財,召兵買馬,結交豪傑,吳中少年多被其所感,紛紛來投。其中有周泰、蔣欽、陳武、董襲、凌操凌統父子等豪傑之士,兵馬達五千之眾。
孫策之勢為吳郡太守陳瑀所忌,但袁術的進攻迫在眉結,卻也不好於內部操戈。陳瑀只得任命孫策為別部司馬,隸屬於吳郡都尉許貢麾下,防備袁術軍。
然而袁術大軍勢強,大將張勳、橋蕤、劉勛等人皆非庸人,攻勢極猛。加上袁術有意在江東自立,於是又一路召賢納士以為臂助。受袁術所迫之江東士人不在少數,因此攻略很快,坐擁丹揚精兵的丹揚郡太守周昕就被袁術軍所破。
等到吳郡之時,孫策建言陳瑀聯合吳郡的山越人嚴白虎與會稽太守王朗共抗袁術。陳瑀從其言,各軍分數路進攻袁軍,或據險而守。孫策破得袁軍小部數次,兵力又增至七、八千人,因功被陳瑀表為吳郡都尉。
然而至此,孫策就常被陳瑀派往戰情最為堅險之地作戰,有時一連數月不得休整,兵力是越戰越少,最終孫策一軍只剩區區三千人馬了。孫策見陳瑀有意借刀殺人,力爭無用。一時按捺不住,於是在一次宴中憤而殺陳瑀泄憤,并吞並許貢、嚴白虎所部,一時兵馬多達近兩萬之眾。
只是如此一來,孫策於吳郡中的人心大失,也被會稽太守王朗所懼。王朗於是轉而投靠袁術,與袁軍合攻孫策。孫策左抵右擋不住,一路向西南敗退。最後逃入了會稽群山之中,又被山越人所襲。等到再度出山之時,大軍只剩區區千餘人了。
周瑜出面迎住了孫策,孫策見到周瑜,頓時淘淘大哭起來,並向周瑜問計。周瑜沉吟道:“原本汝孫家與韓征東有舊,大兄與韓征東翻臉卻是不對。只是如今韓征東大意……軍敗,不知韓氏還有無重新復起之時。”
孫策說道:“我當初既然棄了韓氏,如今再投韓氏不知可否?”
周瑜搖搖頭道:“韓氏如今無主,中原之地也不知如何了?不過韓氏諸位領兵大將皆是忠義之輩,韓氏的兵勢又極強,只怕韓氏是衰而不敗。這數年時間,韓氏恐怕是以防備為主,不再向外侵攻。大兄去了卻無用武之地也,不如另尋他往。”
孫策忙問道:“當去往何處?”
周瑜說道:“聽聞荊州的劉表派張綉攻打南陽,此舉必然惡了韓氏,兩家之親怕是不再了。又聽聞荊南的長沙太守張羨與劉表不合,而張羨歷任荊南四郡之守,又是孫伯父的故吏。大兄若是前往荊南,整個荊南必將歸大兄所有矣。”
孫策大喜,說道:“公瑾之言甚是,我父在荊南威望極高,我若前往,必得荊南人氏的歡迎。不過我軍兵少,去了荊南只怕鎮服不了歹人,恐遭劉表軍所攻也。”
周瑜說道:“無妨,我這有五千新得之兵,尚未上報給豫章邱太守知曉,可借與大兄一用。”
孫策喜道:“如此甚好,只恨不得公瑾前往相助也。”
周瑜遲疑道:“我今與廬陵令朱寧為連襟兄弟,如今韓氏有危,我只怕要相助他渡過此難才行。待其平安之後,我再去荊南相助大兄吧。”
孫策說道:“只恐韓氏不願輕放公瑾離去。”
周瑜笑道:“我於韓氏又非什麼重要的人物,將來韓氏之主又非朱寧所有,我留不留在韓氏,並無大礙。若將來朱寧為韓氏之主時,我或者會復投韓氏也不一定啊。”
孫策從周瑜之言,領兵轉向荊南而去。廬陵令朱寧聽聞孫策之事後,復助其軍糧一萬石,以便在荊南牽制住荊州的劉表,不讓劉表有閑心過問中原之事。
十二月十五日,韓易子韓斌,年方十一歲的黃口小兒,於鯛陽城樹立義旗。並自稱將軍,以呂蒙為校尉,號召天下義士齊集鯛陽,征討平輿城無義的何逸,兼甘心助亂的朝庭百官。一時之間,草莽義士雲集。至年關之時,鯛陽一地竟聚齊了三萬之眾。
平輿城的百官與何逸聞訊大驚,雖知韓氏於數年來常施恩於中原之地,但也得罪了大部的世族豪門。想來下賤短視的百姓雖然記念其恩,但無豪傑之士的統領,決難成事。
只要百官扶助何逸上台之後,迎回弘農王為帝,在為政上稍稍施恩於百姓。等過上一年半載,就可將韓氏於中原的影響力徹底抹除。不想竟有區區的韓氏庶子於鯛陽城豎旗反抗,真是豈有此理。
何逸聞訊慌亂異常,急尋三公問計,楊彪昂然而立,不屑的看了其一眼,微笑的說道:“不過是些下賤之人作亂罷了,車騎將軍何顧驚亂?才一個十一歲的黃口小兒,就駭住了堂堂的車騎將軍?”
何逸幫解釋道:“楊太尉莫要小看這黃口小兒,韓斌此子的確人如其名,文武雙全,而且少年老成,十分明智。我家往年有事不能決擇之時,就數次徵詢過他的意見,每有所中。若非其母是我何氏之婦,說不定他將是韓易最為優秀的繼承人。若有他繼承韓氏之業,當可保我何氏數十年的富貴也。吾亦用不了從了你等之意,奪韓氏之基以自肥了。”
楊彪恨其不爭,喝斥道:“什麼韓氏之基?這是大漢的天下,若無大漢,又哪來的韓易也?你身為大漢的車騎將軍,只是代漢帝暫時管理兵事罷了,什麼奪韓氏之基以自肥?你莫不是將這豫、兗、徐、並、司隸諸州之地當成自家之物了吧?”
何逸聞之愕然,好半天都答不上話來。當初百官勸解自已出首,共扶弘農王重登帝位。除了弘農王是何氏之甥外,何逸所思的就是昔日伯父何進權傾天下時的威風。在暗地裏,何逸更對韓易這數年來在中原之地一言九鼎的威勢而羨慕不已。
直到楊彪方才的喝斥,何逸這才恍然過來。不說韓氏對何氏有恩,就是自已強奪韓氏之權,這對自已來說也是百害而無一利啊。什麼車騎將軍?自已在百官之中又無人真心支持,車騎將軍不過是一名頭罷了。自已為一空着的名頭而行此不義之事,實在是愚昧不及啊。
當初弘農王自已不願重立為帝之事,自已也有所耳聞。韓易從未逼迫過弘農王,更未做出對不起何氏之事來。自已如今反而如此對待韓氏,當真是被貪念沖昏了頭腦啊。
不說韓易到底逝沒逝去,但其麾下的三十萬大軍之權還在韓氏之手,何逸通過半月來屢召尹離之兵不見動靜后,便就知曉了。若是韓氏真有反覆的一日,那自已這為首之人豈不是要遭大殃了?
一時之間,貪念大消的何逸頓時有如神助,靈智上頭,一瞬之間念頭百轉。就在楊彪再度喝斥時,何逸突然間全身顫抖,兩眼發怔,口吐白沫的翻身倒地。
楊彪等人急忙上前探視,並召御醫吉平來前症治。但吉平診治后,何逸雖然愈上一時,可轉瞬便又惡化。何逸更乘機在愈時說道:“楊太尉,看來某是不行了,這重興漢室,重扶弘農王為帝之大事,只能拜託諸位了。”
楊彪嘆道:“車騎將軍這是何病,為何發得如此莫名?”
何逸忙說道:“楊太尉有所不知,此乃我何氏,不,是朱氏先祖之疾也,不幸某亦得此之疾。”楊彪欲要再問時,何逸恐言多有失,急忙再度發病,遮掩了過去。
無了何逸這車騎將軍的名頭,太尉楊彪、司徒趙溫、司空張喜只得以三公秉政。楊奉、董承雖然應召前來,但汝南的兵力過少,又要防備城外的尹離大軍。於是急召新任命的兗州牧劉鯀,速速領兗州之兵三萬前來汝南平叛。
韓易領有豫州牧時長,豫州之地能召來反對之兵過少,只有萬餘人左右。而兗州卻是昔日為劉岱、曹操之牧所,沒有經歷大戰爭奪,因此反對之人極多。其中又以劉氏、曹氏、夏侯氏的族人為多。楊彪以劉岱之弟劉鯀為兗州牧,正得其時也。
年關剛過,鯛陽城的韓斌便於初五那日誓師出征,以呂蒙為先鋒,大軍直指平輿。然而此時平輿城百官們之手中,依然只有兩萬餘兵而已。楊彪無奈,只得以楊奉、董承二將領兵守城,以待劉鯀。
正巧劉鯀威懼東郡的韓氏十萬大軍,不敢在兗州之地多留。聞詔后欣然領命,留山陽郡鉅野人李典為校尉,領兵數千守兗州,自領三萬大軍望汝南奔來。
時有譙郡的曹氏、夏侯氏族人聞知大喜,聚宗族之兵千餘人,欲請曹昂為將,投奔劉鯀。曹昂以父親曹操身在河北為敵,韓氏卻沒有苛待曹氏、夏侯氏,因此不便落井下石,於是不應。兩族中人無奈,只得以曹休為將,夏侯傑、夏侯恩為輔,投奔劉鯀。
韓斌領軍數次攻打平輿城不下,聽聞劉鯀領兵將至,又使呂蒙領兵返身擊之。劉鯀一軍剛從兗州遠來,被呂蒙在陳縣以逸待勞,一鼓破之,生虜極多。曹氏、夏侯氏亡者極多,只有曹休等將亡命河北,投奔曹操去了。
楊奉、董承聞后,心中不安,相互計議吉凶?董承認為反對韓氏之兗州軍已敗,而豫州反對之人卻少,可見楊彪等人無能為也,心中頗有後悔之念。楊奉於是與董承秘議誅殺百官以迎韓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