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她低着頭往前走,一不小心撞樹上了。
她有些懊惱地揉了揉頭,在他要靠過來的時候,連忙後退了一步:“你別過來!讓我清醒一點!”
牧九淵有些無措地停下來腳步:“那我拿些藥油給你。”
“我沒事啦,不用拿藥油給我了,”蘇遙雪連忙搖頭,“而且我現在腦子真的好亂。”
牧九淵只好不再說什麼了,只是心底又是緊張又是失落。
蘇遙雪去了練武的後院后,有一下沒一下地打着木人樁,差點掀翻了指甲。
她捂着出血的手指,心神恍惚地回了房間,呈大字型躺在了床上,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
然後,她去農貿市場買了一些做花醬的花,靠在窗邊撕花。
一邊撕一邊茫然地問道:“他喜歡我?”
“他不喜歡我?”
“他喜歡我?”
“還是說他沒有談戀愛經驗,誤以為自己喜歡我了?”
“他喜歡我?”
“可他喜歡我什麼啊?”
……
撕完了一把又一把的花,她伸手捧着發燙的小臉,又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可他到底喜歡我什麼啊?啊!頭好痛!”
她又躺回了床上,翻了一個身。
片刻后,又打了一個滾。
她想出去再問清楚一點,可當她的手落在門閂上時,她又把手放下了,然後,又躺回床上打了個滾!
“啊!老天爺,你不要拿我開心了!”她大叫了一聲,“總是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真的很沒有意思啊!”
牧九淵一直站在她門外,想見她,又不敢見她。
蘇遙雪第一次覺得度日如年,再看到牧九淵,她肯定會覺得很尷尬,好想躲起來啊。
於是,一個人在門外傻站了一下午,一個人在屋裏傻滾了一下午。
天色漸晚,夕陽西沉。
蘇遙雪獃獃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木紋,都沒察覺到屋裏的光線已經很昏暗了。
“叩叩……”
敲門聲響了起來。
“誰啊!”她像是一隻驚弓之鳥一樣坐了起來,然後,伸手按了按頭髮,不讓自己的頭髮顯得太亂。
“蘇姑娘,主子讓我送些晚膳進來。”明一恭敬地說道。
“哦,原來是明一啊,”蘇遙雪在鬆了一口氣之餘,又有些失落,不是說喜歡我嗎?幹嘛不親自送過來?雖然他要是親自送來了,她肯定不會開門,到時候見了他多尷尬啊,“那你進來吧。”
明一打開了門,提着食盒走了進來,將幾樣小菜和一碗米飯放在桌上,又為她點亮了屋裏的燈。
“蘇姑娘,主子馬上就要走了。”他忍不住提了一句。
“嗯,”蘇遙雪點了點頭,耳根熱了起來,她伸手撩了撩頭髮,裝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沒話找話道,“那啥你們都吃了吧?”
“還沒呢,一會兒就吃。”
“哦,”蘇遙雪又點了點頭,語無倫次地說道,“挺好的哈。”
“那今晚你還要去找潘白氏嗎?”明一小心翼翼地問道。
“找她幹嘛?”蘇遙雪一臉不解。
然後,過了好半天才反應了過來,悻悻地說道:“不去了,沒心思。”
“要遣人去說一聲嗎?”
“讓她白等一場吧,不必專程跑一趟。”蘇遙雪興緻缺缺地說道。
她現在為牧九淵的話煩死了,哪還有心思去想白素素要害她的事情啊?
明一離開后,她拿起筷子,又出了一會兒神,這才念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沒胃口吃飯!
天啦!
以前,在她的人生當中,沒有一頓美食解決不了的事情,如果沒有,那就兩頓!
可現在,就是給她十頓美食,她也開心不起來!
牧九淵到底是什麼意思嘛?
嗷!
蘇遙雪放下筷子,又躺倒床上,打了個滾。
左滾一圈,好煩;
右滾一圈,還是好煩;
床頭滾到床尾,好煩;
床尾滾到床頭,還是好煩!
她又悻悻地坐了起來,捧着臉望着燈火出神。
然後,周而復始。
這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而蘇遙雪失眠的一夜,又何嘗不是牧九淵提心弔膽的一夜?
他內力深厚,來自她房裏的動靜,他聽得一清二楚。
她睡不着,他也跟着緊張不已,比小時候打碎了太后的珍寶,等着挨罵還要緊張一百倍。
天光大亮之後,她悄悄地打開了房門,見對面的牧九淵沒開門,這才鬆了一口氣。
丫鬟見她起床了,便將端在手裏的洗臉水、毛巾、牙刷子等物送了進來,蘇遙雪洗漱了一番之後,想去後院練武,可又怕遇到牧九淵尷尬,便對丫鬟說道:“你們把我昨晚沒用的晚膳端出去,一會兒再把早膳端進來。”
“是。”丫鬟們很有眼色,見蘇遙雪明顯地想要靜靜,便都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早膳便送了進來,蘇遙雪有一下沒一下地用筷子撥動着碗裏的餃子,也是食之無味。
牧九淵昨天的話,縈繞在了她的耳中揮之不去。
她總會想起他那張染了一層淺淺的胭脂色的傾世容顏,總會想起他無比真誠的一句句話,總是會想起他緊張而又期待的樣子……
“唉……”蘇遙雪微微蹙眉,夾起一個餃子,懊惱地說道,“牧九淵,你怎麼會喜歡上我呢?你是被誰下了降頭嗎?”
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啊!
還是說他昨天發燒了,說得都是沒有意識的胡話,只有她一個人在為此煩惱?
她以後該怎麼見他啊?
不同意嗎?
萬一他是認真的怎麼辦?那不是傷了他的一顆心?他以後不會連再喜歡上別人的勇氣都沒有了吧?
同意嗎?
萬一他昨天說得真是胡話怎麼辦?那她豈不是很尷尬?以後還怎麼見人啊?
啊!逃避可恥但有用。
但是她要逃避到幾時啊?
此時,膳廳里,牧九淵也沒有用膳的心思,已經過去一盞茶的時辰了,他碗裏的粥連動都沒動,也不知在想什麼。
老皇帝觀察着他,然後,嘆了一口氣。
從這孩子七歲以後,他就沒再見過他失神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