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她自懷中拿了帕子出來,這就蹲了今朝面前,眼看着那兩滴淚水在眼眶當中轉着,兩手捧住了她的臉:「你現在知道了,你姑父是先太子,如今我們本該隱離京中,去過那無憂無慮的日子。可現在走不得了,既然走不得,總得往前走,宮裏面有個人,碰了你娘的筋骨,姑姑想趁着你娘不在,過去把她收了,省得你娘蹉跎年華,不得安生。如此還能調查下當年顧家的事,一舉兩得。」

今朝一直忍着,生生將淚意憋了回去:「可是,姑姑進宮去幹什麼?既然與先太子有關,手中若無利器,如何還能去招惹皇帝?我們報什麼仇血什麼恨,如果有什麼閃失,可叫今朝怎麼活?」

她一小就與阿娘姑姑相依為命,無論如何不敢想像,姑姑若是進宮,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其實,這些問題,顧容華也想過了。

她渾渾噩噩過了十幾年,如今清醒過來,只覺愧疚。

欠了父母兄長太多,欠了景嵐太多。

景嵐為了她,為了今朝,為了顧家,失去了太多機會,如今這麼一個眼中刺,肉中釘,就是為了景嵐,她也要親自挖出來。

昨日臨走之前,二人就商議了下。

後宮當中,想動徐貴妃,那麼必須碰太醫院,經過皇帝之手。

顧容華眼看着景嵐遷怒謝晉元,也懷疑她是故意為之,為的就是往宮中用力,還說什麼拼了身家,只怕她又打了什麼主意,不想牽連其他人,才瞞着沒說。

她們姐妹之間,有一個人幸福就好。

容華進宮的心,是釘了釘的。

眼前的少年容顏,入了眼裏,彷彿又回到了十幾年前。

顧容華低頭抵上了今朝的額頭,輕擁了她:「今朝,你長得真像你爹,以後姑姑若有了什麼事,那你就好好孝順你阿娘,咱們顧家就剩你一個骨血了,不求名動天下,只求平平安安。」

顧今朝一下投入她懷中去了:「姑姑,什麼眼中刺,肉中釘,你等今朝再大一點,考取功名,也能平步青雲,將來我護着你和阿娘,不會再叫人欺負了!」

那哪裏來得及,容華一臉笑意,將她推開了些:「你只管讀你的書,別想那麼多,起來吧,姑姑得收拾點東西,聽說皇帝與先太子是親兄弟,長得很像,其實我還真的很想見見他的。」

說著,不由分說,將她拉了起來,給人推了出去。

顧今朝叫了她倆聲,人也不許她進,光只叫了翠環和來寶,繼續收拾東西。

房門緊閉,顧容華坐了桌邊,伸手撫額。

翠環給她倒了碗水,送了她的面前:「我看今朝像是要哭了,能不能……」

話未說完,容華已是怒目:「不能!等景嵐回來之後,就叫她帶着你們離開京中,以後也不要回來了,什麼時候我洗清了顧家血跡,什麼時候咱們再有相見之日。」

翠環不敢再勸,只得走了。

顧今朝被攆出門了,還不甘心。

她回了自己屋裏坐了一坐,又抱了被子出來,往後院姑姑屋裏來了。

到了門前,中氣十足:「開門!」

驚得屋裏的來寶趕緊出來給她開了門,顧容華也不理她,只與翠環一起,收拾着從前東西。顧今朝將自己的被子放了姑姑床上,脫了鞋子,這就往床上一躺,說什麼也不下去了。

容華回頭看見,哭笑不得:「你這是幹什麼?」

今朝仰臉看着帳頂,抿唇:「我要和姑姑一起住,姑姑去哪裏我就去哪裏,要是你非得走,那就把我也帶走,反正我要跟着你……」

她一身白衣,在床上滾了一滾,像個頑劣的孩子。

顧容華頓時失笑,回身坐了她的身邊。

顧今朝伸手將她抱住,說什麼也不肯放手:「姑姑,我真的會考取功名的,文不成就走武,總之你和阿娘再等一等,再給我點時間,到時候今朝護着你們,求你了,你別去……」

容華嘆氣,隨即與她相擁:「別急,此事也不是沒有餘地,如此這次你大考過了,能再受太傅青睞,那麼我等你阿娘回來也好。」

今朝啊的一聲:「真的嗎?」

她一下跪坐起來,恨不得這就將姑姑抱將起來,當真是喜形於色。

顧容華都看在眼裏,輕輕點頭。

如此大喜,顧今朝可是鬆了口氣,靠了姑姑身上。

再三地問,容華再三保證,說是等她大考回來再說。

來寶和翠環收拾了一通,她不願回去,就留了姑姑這屋裏,姑侄兩個躺了一塊,沒事講起從前趣事,也是歡快。

顧今朝躺了姑姑懷裏,聽着她講祖父母,講顧家興衰,心中很是唏噓。

一夜亂夢,早上起來時候天已是亮了。

因是要參加大考,來寶給今朝腰間系了紅腰帶,容華親自給她梳了頭,細細叮囑着她,要她一心一意,可要好好考試。

顧今朝乘車離去,主僕幾個親自送了她出門。

馬車緩緩駛離,顧容華一直站了好半晌,才是轉身。

來寶和翠環一邊一個,都看着她。

天空當中,白雲懶懶,顧容華抬眼看見,不由暗自嘆息。

她奔了前堂去,腳步匆匆。

來寶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姑奶奶,不回屋嗎?」

容華嗯了聲:「嗯,不回,我在前面等,一會兒能有人來接我。」

來寶與翠環面面相覷,心中微驚:「接你?去哪?姑奶奶不是說,要等小主子回來的嗎?她這去考試,回來要是發現被騙了……」

一陣陣的心疼,都不忍心說下去了。

顧容華何止心疼,可她還是笑了:「沒事,我今朝最是懂事,她會明白我的苦心的。」

說著雙手合十,往那大理寺的方向低下了眼。

「她雖然沒有爹,但是她有兩個娘,從此,願我兒今朝,平安喜樂,順心如意。」

話音才落,大門已是開了。

一隊禁衛軍魚貫而入,容華驀然回頭,有人來接她了。

車簾掀起了些,顧今朝枕着雙臂,伏身在車窗旁邊。

冷風吹着她的臉,她微起了點身,伸出一隻手來,迎着風。

張開五指,冷風從指縫吹過,些微的涼。

日頭還未出來,馬車從巷口轉過去,今朝捂着自己額頭,才要回身坐好,一輛馬車在禁衛軍的擁簇下與她擦肩而過。

她驀然回頭,探出了半個身子,喊了趕車是林大叔停車。

林大叔立即停車,顧今朝當即從車內鑽了出來,她站在車轅上,看着那輛車奔着她來的方向去了,不由抿唇。

老林看見,回頭看着她:「小主子,怎麼了?」

禁衛軍無緣無故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顧今朝站了一站,掀開門帘,還是坐回了車裏。

她仰着臉,硬將剛生出來的淚意憋了回去:「林叔,走吧,去書院。」

再不是幼童,成長的代價,就是懂事。

正如,她懂得穆二留不住,現在她也知道,姑姑想做什麼,她也攔不住。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姑姑,相信阿娘。

秦鳳祤說得對,她只能做好眼下的事情。

馬車漸漸駛離,顧今朝一直仰着臉,沒有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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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有絕色妹有財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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