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隨即,他錯開一步,將背後的女子露了出來。
衛敏揚着眉眼,見了今朝也學着他的樣子,對着今朝伸出一拳來:「這是什麼?這樣?」
二人從前相見,交情淺淺。
今朝笑,也與她擊打了下,衛公館已不如從前,衛敏看着今朝,也是驕傲:「先說好了,可不是我自己願意去的,這傻木頭說我去合適,那我就去試試,從前母親也說過幾次要行女子兵營,沒想到在你這裏實現了,那衛公館便出一分力吧,我母親每隔幾個月可過去巡視,我也可常駐女兵營。」
當年的長公主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她們母女能去那當然最好不過,虧穆二想得出請得動,顧今朝當即點頭,伸手迎着她們往裏走。
穆庭宇也是側身,讓衛敏先走。
這姑娘白了他一眼,直捶着自己胸口:「說他傻,他真是傻,真是傻……」
今朝看着她眉眼神色,不由偷笑。
穆庭宇的確有些木訥,這衛敏與他陰差陽錯的,此時倒有些苗頭了,真不知他心裏怎麼想的,看着這番光景,心裏也難免唏噓。
再往前走,衛敏回頭:「對了,我來之前,世子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別說,母親不願參合公主的女兵營事宜,是他去了又去,不知許了我們什麼,總之衛公館因着這番機緣,還要感謝公主。但是越不讓我說的事呢,我越想說,別以為是這傻木頭乾的什麼好事,他現在……」
話未說完,又瞪了穆二一眼。
今朝頓時明白過來,這是怕她與穆二之間又生舊情。
謝聿不願她知道,想必是怕她厭煩他低頭做小的模樣,既是知道了,又怎能不動容呢。
衛敏後半截話沒說完,她就接過去了:「知道了,也明白了。」
兩個都是聰明人,四目相對,便交換了個我懂的眼神。
才叫來寶去倒茶,前院來了人,說是國公府來人了,秦家兄弟來了,公主府今日是真熱鬧,顧今朝看了趙玘一眼,連忙往出走。
趙玘無緣無故紅了臉,隨即直往後堂走,被今朝回頭指了一指,叫住了。
她也是迎到外面,秦鳳祤帶着秦鳳崚匆匆而來,寒暄兩句,往堂前請了,剛好趙玘沒有走掉,給人攔住了來。秦鳳崚並未上前,反倒顯得有些乖巧。
秦鳳祤親自送了弟弟來,直對着今朝抱拳:「這是為你排憂解難來了,不是說缺教頭嗎?鳳崚文武雙全,把他帶走吧,不然他整日在後院垂頭喪氣的,家裏實在看不過去了。」
今朝大笑,看向趙玘。
她才拒絕了秦鳳崚讓媒人來求的婚事,這會兒瞧見秦鳳崚低着眼帘,也別開了眼。
顧今朝拍了下手,心情大好:「各位仗義相助,今朝感激不盡……」
話音還未落呢,院中有人高聲喊了一嗓子。
堂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聖旨到!」
皇帝賜婚世子府,長樂公主接了旨。
一時間京中百姓津津樂道,因為之前鋪墊了太久了,都覺得公主這是得償所願,竟也沒什麼人注意到她們曾為兄妹的事情了。公主府也沒什麼動靜,今朝一直忙着女兵營的事情,自從衛敏和秦鳳崚去了營地,女兵隊伍越發穩定下來了。
她接了旨意之後,一直在女兵營,並未回京。
世子府倒是忙了起來,準備大婚事宜,景嵐親手準備着婚事,謝聿也不在府上,年過他要去楚地,是以也在營地練兵。
這兩個營地,一南一西,相距甚遠。
自從賜婚開始,顧今朝都還沒見過謝聿,用景嵐的話說,他可能真的是生怕她不同意婚事去尋他,所以早早走了,想等她氣消了再說。
好在她也很忙,實在無意理會。
所以婚事當中,世子府一手操辦,宮中自有人監管。
婚期定在了十月,十月二十六。
一日比一日冷了,冬日無戰事,各兵營遣散一部分回家待命,留了些人跟着今朝來到京中,她留了一小隊跟着自己,準備帶回公主府。
眼看到了十月二十三了,衛敏和秦鳳崚帶隊離開之後,顧今朝送走了最後一批女兵,營地只剩三十多個人了,一早起來,沒有聽見鼓聲,可還是按着平時訓練的時候起來了。
趙玘親自架了火,帶着兩個人在河邊做飯,今朝在帳篷當中寫陳情書,皇帝再三催她回京,她都沒有回去,此時眼看到了婚期,她依舊穩在營中,總得解釋一下。
想着過去種種,其實早已釋然。
今朝提起筆來,才開兩個頭,外面有人來報,說是有客到訪。
她讓進了,穆庭宇大步走進賬內,站住了:「我一個去了西北的人都回京了,你個新娘子怎麼還在營地?」
顧今朝抬眸就笑,放下筆來:「你這一趟怎麼樣,征了多少人了?」
穆庭宇嘆了口氣,聳肩:「銀錢面前,總能有低頭的人,現在穆家軍已經小有模樣,這還得多謝謝你。」
她支援了他百萬銀錢,這可不是小數目。
今朝對他豎起大拇指,朝着他走了過來:「厲害,看來你這一趟沒白走,不必謝我,朝中臣子新老交替,正需要你這樣的勇者。」
二人走出賬內,外面日頭還未升起,
天邊卷着朝霞,迎着晨風,二人並肩而行。
顧今朝才坐了半天,此時抻了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使勁伸着自己,她腳步快些,穆二就快些,她動動腿,走得慢了,他就在旁等着她。
走得遠了些,穆二回頭瞥着她,突然站住了。
今朝抬眼,笑:「怎麼了?」
他薄唇微動,再無笑意:「顧今朝,我時常想,如果那個時候我哥哥沒有死,中郎府不需要我去聯婚,咱們兩個會怎麼樣?」
今朝想了下,那時候窩在心口的甜,似乎毫無雜意。
她沉默不語,穆二又是嘆了口氣:「後來我爭取了,挨了我爹一頓打,退了婚事,可那時候,你頭也不回。」
對她一點不埋怨,不可能的。
顧今朝隨手在路邊摘了幾棵小草拿在手裏,她動作很快,一棵纏着一棵:「穆二哥,我現在想起來,那時候也沒想過,我們會是這樣的果,你同我一樣,你守着的是中郎府最後的一點復興希望,守着你爹和你去世的兄長以及阿娘。我也是,那時只能以男兒身份守着阿娘和姑姑,所以我想,所謂有緣無分,就是說的我們吧~」
怎能不唏噓,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穆二低頭瞥着她手中很快纏成的一隻兔子,轉過身去了:「好一句有緣無分,可我還是不甘心,不甘心,為什麼是他,今朝,你回頭了,你原本已經棄了他的,可你在他這回了頭,我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
今朝走了他的面前去,拎着手裏的小兔子,對着它吹了口仙氣。
往前走了:「若非要問為什麼的話,我只是想說,你信不信,哪怕我一生都在女兵營地,一生都不同他生一兒半女,他也能等我,而你不能,中郎府不能等,你也不能等。」
此話一出,穆二突然明白過來。
是了,他需要的,是普通家的女兒,為他生兒育女,為他操持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