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來寶應了一聲,有心想告訴她,說是說走嘴了,一想既然搪塞過去了,理當無事,就沒說。
今朝又累又困,片刻就進入了夢鄉。
這一夜睡得可沉,大雪紛紛揚揚下了大半夜,一早被來寶推醒時候,已是有些遲了。
她穿衣洗漱,急忙到後院去牽馬。
馬廄當中好幾匹,隨手牽了出一匹,這就往出走。
才到前院,看門的小廝才開大門,一個女人出現在了門口,她頭戴紅花,見了今朝一臉笑意,上前兩步直攔住了她:「這不是咱們的長樂公主嗎?趕巧了,幸好我來得早些,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問問,顧小姐覺得我們林公子如何呀!」
顧今朝着急走,拿下馬鞭,還是皺眉:「林公子?」
女人笑意更濃:「昨日送了畫像來的,公主相看了沒有?」
其實她在京中,受人尊崇,在於她的封號,是平民公主。
今朝急着要走,敷衍地笑笑:「相看了,林公子是吧,挺好的,我挺喜歡的,夫人請裏面坐,請恕今朝失陪一下。」
說著忙上了馬,一揮馬鞭抽得馬兒疾馳起來。
她雖然走了,王媒婆可是大喜,急忙奔了院中去,小廝有心想攔,媒婆這個行當可不好真攆,一旦出了什麼差錯,幾代都不能有人登門。
快步到了院中,原夫人已是起來了。
她這會兒正活動着筋骨呢,一聽人說媒婆來了,幾乎是下意識地,叫丫鬟去拿了銀錢來,想着就給兩個賞錢,好叫人走。
不想,王媒婆上前來,急急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了,公主說是喜歡林公子呢!」
原夫人乾笑兩聲,忙說頭疼,叫人去叫顧瑾來了。
今朝的婚事,他無力做主,顧瑾當然也沒有心情一直陪着她,給奉了兩盞茶,敷衍着將媒婆送了出去。
顧今朝騎馬可是快,一路往城外走去,她行到山下才將人追上,自動討了一身麻衣披了身上,跟在喪隊的後面,走得不快。
隊伍長長的,棺槨就被幾個人抬着在其中慢行。
上了山,顧今朝始終站了後面,她上一次上山來,還是陪着穆二一起走過的山路,此時目光在隊伍當中掃過,卻並未見到他的身影。
她目光淺淺,些微唏噓。
平時沒有打聽過他的事,只能聽說些隻言片語。
說是他在西北連立功,已晉為小將軍,重新調整穆家軍,駐守邊疆。
到了山上,趙玘哭了又哭,今朝才是上前。
陪着趙玘,二人在山上跪了一跪,時候不早了,親人該是下山了,才坐車往回走。
趙秀才還需在黃道吉日下葬,此時天色陰沉,又見飄着雪花,平白地添了不少傷心,下了山了,顧今朝想起孫家人,怒氣不打一處來。
二人坐在車裏,趙玘靠了她的身上,一直低着眉眼不知所想。
今朝一手搭在她的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着她後背:「你這日子不要忍了,我這就帶你去孫家去,不把他打你的打回來,出不了這口惡氣!」
趙玘紅着眼睛,只搖着頭:「算了,今朝,只求和離就好,不想那些了。」
顧今朝哪裏忍得下:「這叫什麼話,和離也離得,打也打得,你放心,我來動手,看看他們家誰敢動我一根手指頭!」
說著掀開車簾,讓車夫趕車去孫家。
趙玘在車上想起婚後的日子,頻頻落淚,此時爹娘都不在了,只她一人,滿心的凄涼。
顧今朝將她摟住了:「莫怕,我給你出氣。」
馬車進了京中,直接奔了西邊街頭的小巷口,再往裏走,很快就到了孫家門前。
今朝拉着趙玘下車,腳步匆匆:「沒事,你大着膽子些,凡事有我,總不能讓人這麼欺負你,不打他一頓實在生氣。」
到了孫家門前,門大敞着,院中嘈雜聲與哭聲交織在了一起,一時間聽着也鬧騰的很。
顧今朝拉着趙玘,大步走進,才進了院中,不由怔住。
趙玘那個惡夫,此時正躺在地上哀嚎,穆庭宇手持馬鞭,看見今朝同趙玘來了,更是一鞭又一鞭抽在他的身上,他哭着求饒,一聲痛呼一聲,旁邊跪着兩個婦人苦苦哀求着,府院當中,亂得不像話了。
抽着抽着,人就沒動靜了。
只怕再打就要出人命了,趙玘忙是上前:「二公子,快住手吧!」
穆庭宇背對着她,一拂袖就將她拂開了去,他低着眉眼,不知是哪裏來的邪火,狠狠發泄着,滿腦子只剩了那麼一句話。
沒有歲月可回頭,沒有歲月可回頭。
手下更是發了狠,正是怒不可遏,一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隻手仍舊纖細,他回過眸來,顧今朝也抬眼看着他:「穆二……」
他定定看着她的臉,她長髮結辮,更有柔媚之色。
兩年的時間,再不是青澀少年。
穆二隨即收回了目光,神色之間,都是淡淡的:「你來的剛好,該收場了。」
顧家門前,停着車馬。
一早上顧瑾就讓人送了信給景嵐,讓她過府一敘,只說有事。
她剛好無事,坐車往這邊來了,顧瑾讓人帶了她來書房,原本只有他們兩個說著話,可原夫人特意端了茶來,她送進書房順勢就坐了一旁。
景嵐不以為意,抿着茶,靠坐窗邊。
顧瑾將來說親的那幾家名帖遞了她的面前,還有畫像隨手一撥:「這兩日媒人突然來的勤了,莫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景嵐隨手拿了名帖看了眼,神色淡淡的:「媒婆來也正常,她眼看着十八了,誰家姑娘不談婚事,更何況是出了名的,這京中的人家都精明着呢,說不定都試探着,想看看皇上是不是還會插手她的婚事。」
顧瑾點頭:「皇上若是插手,那更有人爭得了。」
景嵐眼皮都未動一下:「他怎能不插手?」
顧瑾瞭然,抬眸間看見原英還在一旁吃着瓜子,不敢托底,只含糊道:「今日叫你過來,就為了此事,今朝畢竟是女兒家,若是真有家世相當的,也當考慮一下了。別等着那位插手了,到時候真有個差池白白傷心。」
景嵐抬眸:「怎麼突然說這樣的話,她的事,她自己自有分寸,不用管的。」
顧瑾皺眉:「現在她心裏就有人,平日裏都注意了,我看她跟秦家那兄弟兩個走得近些,原先因着你還叫哥哥,現在都不在秦府了,只怕她有別的心。」
景嵐將茶碗放下,伸手托臉:「秦家那兩個?秦淮遠家教甚嚴,若是鳳祤或者鳳崚,那還不錯呀!」
顧瑾聞言頓惱:「月華!」
他向來都木頭樁子一樣的,不善變通,景嵐見他氣惱,不以為意:「真的不錯,秦鳳祤人在內閣,秦鳳崚那孩子也重情重義。」
顧瑾目光灼灼,非得把話說直白了:「再不濟,也有兄妹之名,如何能談婚論嫁?」
景嵐挖耳朵:「也不是親生的,怕什麼,再說你現在擔心是不是太早了,今朝原來心裏就有人,張羅好幾次說給我娶媳婦兒回來,我都沒大放心上,誰知道現在這個和從前那個是不是一個……」
一個姑娘家,倒是給養的一派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