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早年的磨練(3)
父親問朱可夫想學什麼手藝。朱可夫說想學印刷。但由於沒有熟人介紹進印刷廠而未能如願。朱可夫誠懇地告訴父親,他什麼工作都願意干,只要對家裏有益就行。烏斯季尼婭決定找他的兄弟米哈伊爾幫忙。
米哈伊爾是一個毛皮匠兼皮貨商人。朱可夫這個舅舅在俄羅斯是比較典型的。他小時很苦,11歲就被送進毛皮作坊做學徒。出師后,自己開了個小作坊,通過倒買倒賣,小作坊逐漸成為有8名毛皮匠師傅的大作坊。烏斯季尼婭求兄弟收朱可夫做學徒。米哈伊爾在見過朱可夫之後答應了。從此,朱可夫跟着他幹了8年。不過,朱可夫對這個舅舅一開始就印象不好。朱可夫在回憶錄中描繪了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快到米哈伊爾鄉下避暑的家門口時,父親囑咐朱可夫說,你要忘掉他是你舅舅,他是你未來的老闆,千萬要記住,闊老闆是不喜歡窮親戚的。進院中一看,"舅舅躺在門口台階上的一張藤椅上。父親走近台階向他問好,然後把我推到前面去。米哈伊爾沒有答理父親的問候,也沒有握手,轉身看着我……"康斯坦丁回家后很生氣。烏斯季尼婭問倒茶沒有,他氣憤地說,"誰稀罕他的茶,我馬上帶兒子上茶館,用我們勞動得來的錢去喝茶。"父親的話給朱可夫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1907年夏天,朱可夫離開家鄉,前往米哈伊爾在莫斯科的毛皮作坊。臨行前,一家人親密的感情表現得淋漓盡致。全家都為朱可夫祈禱,還按俄羅斯傳統在長凳上坐一會兒,以示永不分離。母親傷心大哭,父親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但朱可夫忍住了眼淚。這並不是說朱可夫感情不豐富。當媽媽說有的孩子出去后往往忘記了自己的媽媽時,朱可夫十分堅定地告訴媽媽,他絕不會那樣。
他帶的行李很簡單:兩件襯衣、兩副包腳布和一條毛巾。就這樣,他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第一次前往莫斯科--這個後來留下他光輝業績的偉大城市。
朱可夫第一次坐火車,心中十分新鮮。他一直趴在車窗旁,觀看窗外燈光閃爍的工廠及城鎮,他由衷地感到,世界真廣闊,真奇妙。經過一夜的顛簸,火車在黎明時分到達莫斯科。
那時的車站和周圍很破舊。木頭房子又矮又破,路面坑坑窪窪,到處是泥水和垃圾,到處是衣衫襤褸的人們和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醉漢,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聞的臭氣。這是朱可夫所沒有想到的。然而,當馬車走過市中心的時候,只見到處是高大的房屋,華麗的商店,豪華氣派的馬車以及衣冠楚楚的人群。這一切使朱可夫驚奇不已,他不理解一個城市裏竟有這樣兩種迥然不同的世界。
米哈伊爾的作坊在季米特洛夫大街(后稱普希金街)卡美爾格爾的巷口(后稱藝術劇院衚衕)里。作坊里有4個徒工,朱可夫是最小的徒弟。他的職責是打掃房間,為大小主人擦鞋、點燈、熄燈,幫廚師洗餐具和生茶爐子,還要經常幫師傅們外出買煙打酒。徒工處於作坊里的最下層,十分的辛苦。朱可夫說,"徒工們經常是早晨6點鐘起床。我們很快地洗完臉,就去收拾作坊,準備好師傅們工作所需要的一切。晚上等打掃完畢,為第二天作好準備后,要到11點鐘才能睡覺。就睡在作坊里的地板上,天很冷的時候,才讓睡後門樓道里的高板床"。不僅工作勞累,還要挨師傅的打,挨工頭的打,挨老闆娘的打。當然,更多的是挨老闆的打,當老闆不高興的時候,他會毫無道理地痛打徒工一頓。
如果朱可夫是成年人,這些也許還可忍受,但朱可夫僅僅11歲,他所遭受的磨難是可想而知的。起初,朱可夫累得晚上直呻吟,實在受不了。他很想家,想過去的一切。徒工要到第四年才給幾天假回家探親,朱可夫覺得,這個時間好像永遠也不會到來了。但是,他很堅強,也很有韌性,咬緊牙關硬是堅持下來了。一年過去后,他順利地學會了毛皮匠的初步手藝。到第三年,朱可夫當上了徒工的工頭,指揮着6名徒工。
在這三年的磨練中,朱可夫也有過少許快樂的時候。每個星期六、星期日及大的節日,老闆都要求大家去禮拜堂做徹夜祈禱、晨禱和彌撒。這時朱可夫就找出各種借口從那裏逃走,高高興興地趕到烏斯平斯大教堂去聽美妙動聽的大合唱。儘管生活很苦很累,他仍然擠時間讀書,並以此作為人生最大的樂趣。老闆有兩個兒子,亞歷山大和尼古拉。亞歷山大對朱可夫還算好,幫助朱可夫讀書。開始時,朱可夫主要讀小說,諸如《護士》、《福爾摩斯筆記》和其它許多廉價的冒險故事。後來,他意識到這些東西儘管很有趣,但沒什麼教益,便開始進一步學習俄語、數學、地理以及一些通俗科學讀物。當然,學習是"地下"活動,主要是利用老闆不在家的時候和星期日學習。廁所里有一支小電燈,他的功課都是在夜間爬到高板床上借廁所光線做的。由於老闆對朱可夫工作很滿意,加上兩個兒子極力遊說,老闆終於同意朱可夫上了課程相當於市立中學的文化夜校。老闆這麼做,有自己的小算盤,他主要是想給兒子找一個勤奮好學的伴讀,儘可能影響他那兩個肥頭肥腦的"小強盜"。有一個星期日,老闆出去看朋友了,朱可夫和亞歷山大、尼古拉就坐在一起打牌。結果,老闆突然回來了,看到這情景,臉都氣得發白了。他重重打了朱可夫一記耳光,再也不許朱可夫同他兒子們在一起了。一般人通常容易知難而退,朱可夫則不同,迎難而上是他的性格的鮮明特色。學習條件更困難了,但他更用功了。他開始關注一些政治問題。他常拾師傅們讀過的報紙看,從垃圾堆撿雜誌看。有時老闆派他到莫斯科南岸去送貨,給了幾個戈比的車馬費,他就一路小跑去,把錢省下來買書看。最後,他參加了市立中學的全部課程考試,成績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