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1章 番外 玄光 後篇
儘管那笑很淡。
“我不出來,難道讓你們送死嗎?”
朝廷的人又在喊話:“交出周安,你們陰風寨的一切,從此既往不咎!”
周安轉頭時,又是平常那清淡的模樣:“希望陳大人記得自己的話。”
陳光眼中神色閃爍。
右相下的命令是所有人格殺勿論,他剛剛不過隨口一說。
周安冷冷道:“讓他們跟我一起下山。”
陳光愣住:“為什麼?”
周安冷靜的分析:“不然我一出來,你便殺了他們,我找誰理論?”
還真猜中了!
陳光想說老子為什麼要聽你的,周安已經先一步開了口:“你不答應也行,我要走,你們誰也攔不住。”
陳光哈哈大笑:“安相是什麼時候學會的說大話?要說智謀,我們所有人加起來也不是你的對手,可若是論身手……”
話音剛落,一道冷風襲過,他右邊臉上一熱,伸手去摸,便染了一手的鮮血。
他的副使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他的手指還搭在弓上。
除了周安,大概沒幾個人看出來,那副使剛剛正想射出一箭。
他收劍入鞘,嗓音淡漠道:“論身手,如何?”
如何?剛剛這一招想削了他的腦袋都沒難度,你說如何?
雖然道理很明白,但是他不說。
陳光鐵青着臉,故作淡定的讓出一條道來:“請吧!”
周安面無表情,將陰風寨的人護在了身後。
“諸位排成陣列,是在請君入甕嗎?”
他語氣嘲諷,“敬謝不敏。”
帶着人從包圍圈外圍繞過,眾人一直來到了熱鬧的集市。
原本老神在在等在這裏的右相一看着浩浩蕩蕩的人群,一口茶嗆在了喉嚨里。
這蠢材!不是讓他直接解決掉了嗎!
怎麼還帶回來了!
不知道鎮上有多少人嗎?
畢竟是皇城附近!來來往往多少雙眼睛?
看着他慌亂的模樣,周安不急不緩道:“右相在就更好了,想必堂堂右相,定不會食言而肥。”
什麼情況?
右相覺得自己好像跳進了一個坑裏?
可他除了點頭,好像也沒別的選擇?
於是陰風寨一干人等,立刻得了自由。
周安向來算無遺策,奈何今日遇到了例外。
芍藥緊緊抱着他的胳膊:“我不走!”
周安想說點什麼來勸她,可芍藥先一步已經開了口。
“我知道什麼叫大局為重,也知道我留下很不明智,或許還會拖你的後腿。”
圍觀人等:這不挺懂事兒的嗎?
芍藥翻了個白眼:“但我就是想陪着你。”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頭一回被人這麼直接告白的周安有些窘迫。
芍藥趁機鑽到他身邊:“再說了,萬一這些人說話不算話呢?我和寨子裏的兄弟自有聯繫的方法,若是他們前腳說放人,後腳就動手,不出兩日我就知道了!”
她雙目放光的看着周安:“你瞧,我是不是特別有用?”
周安心頭一跳,感覺有什麼發生了變化。
天外天上,在觀世鏡中看到這一幕的顏如玉微眯眼:“哎呀,好巧,七情六慾的封印,鬆動了。”
這封印本就有時效,她正是看封印將破,才會送玄光去歷劫。
天道眉頭緊鎖:“不行,我還是把他帶回來吧!”
冥幽語氣譏諷:“帶回來?關起來?不讓他見任何人,等個幾萬年讓他自己平息?”
天道的腳步停下:“那萬一他對這女子……”
顏如玉笑眯眯摸了摸下巴:“緣分這東西,誰也說不好啊,說不定,師弟就好這一口呢?”
天道臉色發黑:“胡說八道什麼!他可是將要繼承天道的人!”
顏如玉切了一聲:“老古董。”
一揮袖,人就不見了。
而冥幽,一看老婆走了,哪兒還會繼續跟討厭鬼待在一起,也化作黑霧消散。
天道吹鬍子瞪眼,要不是打不過她……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幾句話的功夫,周安已經被下了大獄。
若是悄無聲息的弄死他,也就沒這麼多事兒了。
偏偏詭異的很,放着他通敵證據的那間房,冷不丁就被一場天火燒沒了。
時間緊迫,右相想再弄點兒實質性的證物出來,還真沒那麼快。
只好把人壓下候審。
每天都是翻來覆去的審問,周安到後面都懶得回答了。
回到牢房中后,被打理乾淨的單間牢房裏早就放了精緻的飯菜。
周安習以為常的拿起筷子:“她怎麼樣了?”
一身黑衣隱在黑暗中的人輕聲道:“還是老樣子,不過聽說她今晚打算翻牆來看您。”
周安的神情莫測,那黑衣人試探着問:“要不要屬下攔住她?”
周安頓了頓:“不必,由她吧。”
未免此人多問,周安迅速轉移了話題。
“陳斌呢?”
黑衣人沉默片刻:“按照規矩,世上已無此人。”
他也沒想到,私衛里竟會有人叛變!
還差一點害了主子性命!
“屬下還查到,這件事和右相關係匪淺,要不要屬下……”
他抬掌在自己脖子上一滑,示意宰了他。
周安垂眸:“他不過也只是別人手中的棋子,對付他有什麼用?”
“能阻止旭日國狼子野心嗎?”
黑衣人一震:“主子的意思是?”
周安轉了轉手中的杯子:“先皇還有一子遺留在外,這件事,你查的怎麼樣了?”
保險起見,黑衣人湊近了一些:“找到了,就在……”
深夜,牢房外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芍藥從天窗的欄杆間小心翼翼吊進來一隻布包:“快吃!肉包子!”
已經記不清她是第幾次溜過來了。
這傻姑娘也不知道若是沒有私衛們的幫助,早在她翻牆的第一刻便被人逮住了,送吃食的時候總要自吹自擂幾句。
周安也從不反駁,只是安靜的聽。
這一晃,又是整整一個月。
右相手裏的證據終於準備好了,可周安也做好了反擊的安排。
所以當二人對峙之時,那證據居然統統指向了右相!
他一臉不可置信的將那些通敵信件撕碎:“不可能!這不可能!”
周安冷漠的看着他毀滅證據:“哪裏不可能?是形勢顛倒不可能,還是我居然發現了真正的通敵信件不可能?”
他對右相道:“你儘管撕,反正,那也不是真的。”
右相心頭一慌,忙轉頭看他。
周安從懷裏取出樣東西:“真的在我這裏。”
勝負揭曉,芍藥整個人都是蒙的。
她本來就聰明,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枉她以為自己美人救英雄,其實人家根本不需要她幫忙!
仔細一想她有點尷尬!
於是在周安處理朝堂事情時,芍藥躲起來好幾天沒見他。
她原以為這人好歹會問一問,然周安此人,乃是個宇宙級的直男。
直到芍藥惱羞成怒的決定離開后,他才回過神來。
“她要走?”
左相府的家丁神色複雜點頭。
這幾天,他每天都在刻意提起那位姑娘,奈何主子就是領會不到他的意思。
現在好了,人家氣跑了您才着急?
左相府多少年才迎來第一位不是親戚的女住客,他們容易嗎?
明明主子長成這樣,偏偏因為冷冰冰的性格單身至今,他們也很無奈的!
原以為主子終於要開竅了,誰知周安只是默默合上手中冊子:“那,讓人送送她吧,確保她和同伴安然匯合。”
說完,他不解的看著錶情古怪的家丁:“怎麼了?”
小人不敢說。
芍藥翻着白眼接受了相府管事的親切送別,內心不是不受傷的。
那人,果真對她沒想法。
她努力過了,沒緣分,她也就只能認了。
她原想就這麼走了,沒想到經過某個巷子時,她忽然就被人劫了。
芍藥發現自己竟然有點小期待,小竊喜。
發生了這種事,他會不會來救她?
她是不是又有理由跟他有交集了?
矇著面的綁匪們心理活動有些紊亂。
正常被綁架的人,會笑的這麼開心嗎?
不愧是安相看中的女人,果然別具一格。
聽說人被綁了,周安的反應看起來疑惑比較多一點。
“她和我非親非故,綁她做什麼?”
講真,這一刻,聽到這話的人都有些同情芍藥姑娘。
人還是要救得。
芍藥沒受什麼苦就見到了周安。
“安相果真憐香惜玉,一聽說這位姑娘出事,就親自現身了!”
芍藥的眼中頓時發出熾烈的光彩。
她,對他來說很重要嗎?
被這樣的眼神看着,周安心中不免又是一震。
將人救下,又解決了右相的殘黨之後,他鬼使神差問了句:“連累芍藥姑娘是周某的錯,請問姑娘,周某可有什麼補償你的法子?”
芍藥脫口而出:“你嫁給我唄!”
周安的臉,黑了。
芍藥嘿嘿笑:“不好意思,最近話本子看多了,一不小心口誤,我是說,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吧,我會很多本事,不會的,我也都能學!”
周安想了想:“可是,讓你當侍女,會不會不太好?”
家丁們:主子你這樣是會注孤生的!
芍藥還是留了下來,在左相府住的越久,她的目光越是無法離開周安。
處理了右相殘黨之後,他雷厲風行的主導了一場改朝換代,並輔佐新帝將旭日國硬生生打服,再不敢對烈陽國生出覬覦之心。
他什麼都會,什麼都能做到完美,和這樣的男子日夜相對,叫她如何能不動心?
可這人在感情的事上,竟愚鈍至斯!
她都暗示多少回了,這人還是做得穩穩噹噹!
芍藥捏拳頭,覺得自己不能再被動下去了!
是夜,她悄悄溜進了周安的房,還趁他沐浴時,鑽進了他的被窩。
那些暗衛們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居然集體保持了沉默。
周安走進房間就感覺到有人,掀開被子的第一時間,芍藥迎來的是一把劍。
她無語的捂着自己肩口。
“我還沒得逞,你不用這麼誇張吧?”
周安慌了神,他原以為是刺客,下手並不輕,就算後來發現來人是誰收了手,這一劍也實打實刺了進去。
“快叫大夫!”
大夫給芍藥治傷的時候,周安沉着臉對暗處道:“所有人,領五十軍棍!”
暗衛們:得,咱們活該!
周安對芍藥越發覺得抱歉,卻不曉得後者心裏美得很。
這幾天,周美人都是親自照顧她的!
她真恨不得這傷別好了!
正琢磨着是不是自己把傷口撕了加重一下傷情,就聽到門外有人說。
“哎呀,這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肯定不小心看到了人家姑娘家……這樣,不負責的話,豈不是始亂終棄?”
芍藥眼中亮的發光:好主意啊!
於是當晚,她又溜進了周安房裏。
說是溜進去也不合適,她是正大光明推門進去的!
一進門她就對還沒穿好衣服的周安道:“你得對我負責!”
守在門外的暗衛們憋笑——這一回可怪不了我們了,是您不讓在沐浴時靠近的!
誰知道這位姑娘會明知您在幹什麼,還依舊衝進去啊!
人家還傷着呢,他們也不好動手不是?
周安黑着臉撈過外衣迅速套上,語氣有些慍怒:“芍藥姑娘!周某正在沐浴!”
芍藥語氣略有些遺憾的說:“我知道啊,我也會對你負責的!”
方才驚鴻一瞥,周安身材還挺結實啊!
見他難得縮手縮腳,芍藥心一橫,衝上去三兩下又扯了扯他的衣領。
而周安,因為看到她滲血的繃帶根本不敢用力。
端莊的周安不再,如今在芍藥眼前的,是個臉色微紅的出浴美男。
這誰受得了啊!
芍藥機靈的開了口:“你還欠我一個救命之恩,我決定挾恩圖報,要麼娶我,要麼,我現在就大叫非禮!你胸口有顆痣我看見了,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滿大街嚷嚷!”
威逼利誘全用上了。
周安拽着領口:“你先放手!”
芍藥倔強:“我不!”
周安只好換了個語氣:“你先冷靜一下,我們好好談談!”
芍藥冷哼:“我鬆手你就跑了!”
無奈,周安只好喊人:“青蔥!你進來!”
青蔥是暗衛中唯一的女子,喊她來,目的顯而易見。
關鍵時刻,芍藥充分發揮了她的聰明才智,她鬆開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趁周安沒反應過來轉身整理衣服的時候將自己外衣撤了,然後大喊一聲:“哎呀,好痛!”
周安沒想其他,關切的一回頭,正好看見芍藥肚兜上那對並蒂蓮。
青蔥發誓,跟主子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看見他這麼失態。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跑出去的!
然後……然後他們終於有了女主子。
儘管,不開竅的主子竭盡一生,仍無子嗣,兩人相敬如賓,一生不曾有過爭執。
周安早年虧了身子,先走一步,左相府的嬤嬤曾問這裏唯一的女主人,是否後悔嫁給了這個不懂情愛的男人。
年過六旬的芍藥只是璀璨一笑。
次日,她躺在周安身邊,也沒了氣息……
周安時候,在凡間走了一遭的玄光回到天外天,看着顏如玉的時候,心情十分複雜。
他知道,師姐是為了替他徹底解決掉七情六慾劫,和他身上的替身咒才會讓他去歷練。
可他這一去,終歸……
還沒想明白後半句,身後忽然傳來個熟悉的聲音。
“花界妖主見過玄光神尊,我來天外天找一個人。”
不等玄光開口,冥幽笑眯眯問:“找誰?”
那明艷女子露齒一笑:“我相公!”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