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逼問
那倒未必。
這又是什麼意思?陸南看不懂顧庭深了,這傢伙手裏到底有沒有指控自己的證據?這句話曖昧不明,可以理解成有,也可以理解成沒有。
“不過我現在沒有空跟你一一對峙。”顧庭深轉向宋曦,“聶甄在哪兒?”
宋曦吞了吞口水,撇開視線:“我不知道。”
“你希望我請大哥來親自問你?還是請你父母來這一趟?”顧庭深朝她步步逼近,身上那股強大的壓迫感令宋曦感到喉頭髮緊。
她心裏像刀子劃過一樣疼,這種疼不知不覺間沁入五臟六腑,好像隨時都能把她吞噬一般。她好恨,恨眼前的這個男人眼裏從來看不到自己。
“我敬你一聲大嫂,並不代表我會容忍你傷害我的愛人,你以為我會讓五年前的事情再度重演嗎?你信不信,如果她有事,我會想盡辦法讓你去給她陪葬。”顧庭深臉上笑着,卻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宋曦面對他的逼迫,雙腿微微發軟,仍想辯駁之際,下顎被他猛地攫住,他的力道很大,那一瞬間她幾乎以為他會捏碎自己的下顎骨。
顧庭深強硬地抬起她的臉,聲音冰冷:“我再問一遍,她在哪兒?”
“如果我不說呢?”宋曦眼裏蓄滿了淚水,倔強地瞪着他,“既然我得不到你,別人也休想得到你,不如我跟她一起去死吧。”
“你有什麼資格跟她一起去死?”顧庭深殘忍地說著,逼視着她的那雙眼睛彷彿在看一個敵人。
宋曦從沒見過顧庭深這樣的眼神,他從來都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可是在這個夜晚,卻將所有情緒表露無遺。
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死了,跟着他剛才的那句話一起死了:“究竟是為什麼?就連童芯死了都不行嗎?你為什麼要愛上她?為什麼?她到底哪一點值得你愛?”
顧庭深的耐心已經漸失,手上微微用力,輕而易舉地令她因為疼痛露出痛苦的表情:“天亮之前,如果你不說出聶甄的下落,你的所作所為都會通過紙媒已經網絡病毒式傳播,屆時你的父母,我大哥,所有認識你的人都會知道你究竟做過什麼事情,而你的家族會因你而蒙羞,你猜猜到時候宋氏的生意會不會因為你而一落千丈?”
他這樣毫不掩飾的威脅口氣,分明是在告訴宋曦,他並不只是口頭威脅而已,他必定能說到做到。
宋曦內心的恐懼彷彿一片越漸擴大的黑洞,她根本無法看清那個黑洞究竟藏着多少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陰暗,她甚至想,不如就這樣吧,閉緊嘴巴不說話,看看顧庭深究竟能為聶甄做出什麼事情來。
“你為她着急的樣子看上去真是愚蠢。”她嘶啞着聲音,因他力道加重而吃痛地說道。
凌晨過後的氣氛更加寒冷,宋曦渾身冰涼地被他抵在牆上,到了這種時候,即使她如他所願也已經毫無意義,既然往前往後都是一樣的結局,她何不順了自己的心意?
“即使告訴你也已經晚了呢?”
顧庭深身上寒氣逼人,他忽然用力一甩,重重地將她甩在地上,就連一旁的陸南都看出他下了狠手,陸南慌忙上前:“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找到聶甄。”
顧庭深靜默不語,但是陸南看他的表情,心裏忽然一凜,然而等他察覺到異樣的時候為時已晚。
周圍突然之間響起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聽上去像是有十幾個人朝他們這裏趕來,下一刻,賀遠之的身影飛速朝陸南撲去,陸南發現時已經太晚了,剛要轉身,就被賀遠之輕易制服在地。
“警察可以隨便抓人嗎?”陸南低低嘶吼一聲。
顧庭深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會兒,向旁邊的小白示意,指着前面一片看去與其他地方無恙的草皮說:“那個地方。”
陸南的身體猛地掙扎了一下,卻被賀遠之鉗制地死死的。
小白立刻心領神會,過去三兩下撥開偽裝,一塊銹跡斑斑的正方形鐵塊瞬間出現在他們眼前,小白打開來一看,裏面果然有通往地下的梯子,他驚呼一聲:“老大。”
“下去救人。”賀遠之把陸南交給其他人,見顧庭深就在剛才那一瞬間接了個電話。
“這裏交給我,你走吧。”賀遠之拍拍他的肩膀。
顧庭深微微頷首,正要走時卻被陸南兇狠地叫住了:“等一下,你是怎麼知道那裏的?”
“前兩天跟着我大嫂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顧庭深若有所思地看向宋曦。
宋曦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你怎麼……”
“陸南,我說過了,我知道的遠比你多得多。”
一切往事在陸南腦海中一一劃過,他閉着眼睛,終於認命似的仰頭大笑,對着顧庭深遠走的身影說:“你還真是沉得住氣。”
明明已經知道父親被關在哪裏了,居然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直到現在才抖露出來,難怪所有認識顧庭深的人對他的評價都出奇的一致——諱莫如深。還真是一點也沒有說錯。
陸南像發瘋了似的,笑得越來越大聲,笑着笑着,眼角像是有什麼東西突然滑落,他絕不承認,那是眼淚。總是這樣,在他以為快要成功的時候,一切就會朝着與自己理想背道而馳的方向中去,到最後他什麼都失去了,也什麼都抓不住。
黑夜如同一張漆黑的幕布,將整個世界籠罩在一團亂麻當中。
顧庭深開車在寂靜無聲的城郊小道上,速度一快再快,期間甚至因為太過專註而不小心闖了一個紅燈,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聶甄,就在剛才面對宋曦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宋曦對聶甄的恨意,那是真情實意的恨意,並不是宋曦臆想出來的,他甚至毫不懷疑宋曦曾經真的有過要聶甄去死的念頭。
幸好還來得及……幸好……他如此安慰自己,可天知道他內心的那股恐懼幾乎像眼前的黑夜,在無形之中一點點地吞噬着他的那些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