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白球鞋

19.白球鞋

薄荷剛掛了電話。

秦淑華就睜開眼問:“誰這麼晚打來?”

薄荷細聲答:“同學。”

“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女同學。”

秦淑華這才安心,“早點睡覺。”

薄荷望着窗外淺淺的月光,發了會兒呆,關掉桌燈,在屋裏轉了兩圈,才慢吞吞地上床、睡覺。

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她媽在旁惱了句:“別動來動去,快睡。”

薄荷不敢再動,一直忍到秦淑華髮出平穩的呼吸聲,輕巧地下床,抓起掛在門后的外套,開門往外沖,逃難似的,跑到樓底下。

昏黃的路燈旁。

陳子期抬起手錶,老大不爽地說:“我等了一個小時零五分鐘。”

薄荷左右看了兩眼,確定四周無人,才畏畏縮縮地走過去,頗有地下工作者的架勢,悄聲道:“我媽睡著了我才出來的。找我有什麼要緊事嗎?”

半夜三更說什麼突然很想見你這種話。

莫不是抽風了?

陳子期自然不會說是一時衝動打的電話,隨便找了個借口。

“明晚,譚定生日請吃飯,你去不去!”

就這個?

薄荷翻了個大白眼,有點兒失望,早知道就不下來了。

“我才不去。”

她轉身想走。

陳子期突然把手放在了薄荷的肩頭,醞釀了片刻,說:“還有,你上回答應過我的……”

薄荷一個激靈,“還有什麼?”

陳子期咬牙道:“還有你欠我的……”

“變態!”

薄荷一把推開他,退後幾步。

變態?!

陳子期氣得手發抖,指着薄荷:“你說過的話,就這麼不作數了?!”

“我說什麼了?”

薄荷耍賴道:“你有證據嗎?變態!”

那晚也不知是中了什麼邪,竟然答應那樣無理的要求,一回家就悔得腸子都青了,他竟然還有臉提。

“……”

得,陳子期懨懨的瞧了她一眼,知道這丫頭不認賬了。

一臉哀怨的望着天。

“你走吧。我想要靜一靜。”

薄荷卻是又不肯走了。

舌頭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多少有些難以啟齒的感覺,扯了扯男生的衣服,羞怯地問:“喂,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兒?”

陳子期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什,什麼?”

“就是——”

“那個——”

薄荷在他耳旁悄咪咪地說:“楚言給了你多少補課費?能不能透漏一下?如果你沒有時間上課,我可以幫你!你只要分我一半就成。”

“……”

這個見錢眼開的女人。

陳子期眯着眼,一把揪住她臉上的肉,死命地掐,罵道:“不多,剛好夠買你這身肉。瘦的沒兩斤了,肯定不貴。”

“你!!!”

薄荷飛身又是一腳,踢中他的小腿。

“不給錢算了!”

轉身要走,陳子期疼得直抽氣,還不忘補充一句:“不給摸算了!那麼小!”

“???”

薄荷氣呼呼地跑回來,狠狠踹他的屁股,把他踹到泥巴堆里。

大吼道:“哪裏小了?剛剛好!”

……

第二天早上。

公車站。

陳子期嘴裏叼着一袋豆漿邊喝邊打遊戲,薄荷耳朵里塞着耳機聽歌,中間隔一個空位,又是互不理睬、老死不相往來的態度。

只是終究有哪裏不一樣了。

公車來時。

她先上的車,滿滿當當的人,他緊挨在她身後,拉着公車吊環,高一個頭的男生聽見女生耳機里隱約傳來歌聲。

不打一聲招呼,扯下一根線,塞進自己的耳朵,裏面恰巧傳來一句——你耳機聽什麼,能不能告訴我。

“周杰倫?”

陳子期樂道:“新歌?”

薄荷踮起腳尖想拿回來,他捏緊耳機線,也跟着踮腳。

公車開到顛簸處,又開始搖搖晃晃,女生縮在他的懷裏,差點站不穩,夠不着吊環,抓住了他制服的領帶。

面對面。

一人塞一隻耳機。

伴隨我們一同長大的歌手在耳邊唱着。

——總有一天,總有一年會發現,有人默默的陪在你身邊。

*

學校。

譚定正四處發邀請帖,見薄荷走進教室,順嘴問道:“班長,晚上要不要一塊兒吃飯?”

“不了。”

薄荷拒絕之餘,不忘禮貌性的問候一句:“生日快樂。”

“你咋知道我生日?!”

陳子期隨後走進來。

薄荷指道:“他說的。”

譚定眼神賊賊地在兩人身上打轉,嗅到了姦情的味道。

陳子期回到座位,懶懶地把書包甩桌上。

薄荷把MP3還給秦綿綿。

“新歌好聽嗎?”

“嗯,好聽。”

秦綿綿誇張地捧起臉,嘆道:“唉……聽這種歌就是讓人想要談戀愛,為什麼我們的校園生活就只有考試、考試、考試呢?”

薄荷打開文具盒,拿刀削鉛筆,回道:“因為這才是校園生活本來的樣子啊。”

日復一日、單調乏味。為之付出多少努力就會有多少回報,比起那些遙不可及的英雄夢想,豈不是簡單快樂得多。

秦綿綿對她的回答很不滿意。

“薄荷!我有時候覺得你真是不像個女孩子,哼,一點少女心都沒有。”

她眨了眨眼。

心想:還是有的吧,至少,在那夜在天台,她受了荷爾蒙的影響,才答應的不是嗎?

*

……

楚言萬萬沒想到。

五人學習小組成立沒多久,就有人缺席。

缺席的還是最重要的那一位。

“薄荷,子期老師呢?”

楚言這個無厘頭已經自覺地由陳子期改口子期,再改口為子期老師了。

薄荷表面不動聲色。

“陳子期跟同學吃飯去了,朋友生日。”

小刀:“啊?就這麼拋下我們了?”

劉麗麗:“哎呀,虧我還把單詞全都默寫完了,還等着老師能表揚我幾句呢!”

薄荷暗自竊喜,正準備乘勝追擊,添油加醋說上幾句,好讓他們順勢開除陳子期這個不合格的老師。

楚言突然一拍桌。

“就算子期老師不在,我們也不能懈怠!補習最考驗的應該是我們自主學習的能力,我們一定要證明給他看,即使他人不在這裏,我們也是可以完成得很好!”

小刀:“沒錯,不能讓全校第一瞧不起普通班的學生!”

劉麗麗:“那我們就趕快學習起來吧!”

薄荷聽得目瞪口呆。

沒想到這幾個人對陳子期的盲目崇拜,竟然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既然你們都有自主學習的能力了,還補習幹嘛???

尤其是楚言!

口口聲聲的子期老師,全然忘記一開始請的人明明是她。

楚言不知道女生在記恨自己,巴巴地跑過來問:“薄荷,你看這道題是不是這樣解的?”

“不知道!”

“你幫我看看吧,你學習成績那麼好。你人又這麼好,我們不是朋友嗎?”

小刀自認也是她的朋友。

“薄荷,薄荷,幫我也看看。”

劉麗麗:“薄荷姐,你人美聲甜,求求你了。”

“……”

薄荷受不了他們給自己下迷魂湯,接過作業本,一道道幫忙分析解題。結果,整晚都在教別人,自己什麼作業都沒寫。

好人難當啊。

回到家,伏在桌前奮筆疾書到深夜。

打了個哈欠。

突然有人“咚咚”敲門。

薄荷嚇一大跳,怯怯地問:“誰啊……”

門外。

“沒睡就開門。”

是陳子期。

把門開了一條縫,伸出腦袋問:“又要幹嘛?”

陳子期面色通紅,估計今天譚定生日時被灌了不少酒,但沒醉,意識清醒,給薄荷遞過來一個袋子。

“喏。”

“什麼?”

“自己看。”他說完把袋子放在地上,走了。

薄荷抱起袋子。

秦淑華在床上睡覺,傳來細微的鼾聲。

她輕輕地打開袋子。

裏面裝的是一雙漂亮的,白球鞋。

鞋面一道勾,名牌的。

薄荷驚訝地盯着球鞋看。

拿起桌上的諾基亞,給陳子期編去一條短訊。

【送我的嗎?】

他回得很快。

【對,送你的。補課費花光了!】

……

家長會那天。

薄荷走後,裴初河跟子期打遊戲時。

有意無意說了句:“那個女生鞋上的花兒是自己畫上去的吧?挺可愛的,就是有點褪色了,看着好搞笑啊。”

陳子期蹙着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從小到大,薄荷就沒買過幾件值錢的東西。

背過時的舊書包,穿了十幾年的粉色睡衣,腳上是便宜的白布鞋,也從未抱怨過什麼。

在運動鞋店給譚定買生日禮物時,陳子期給薄荷也買了一雙。

店員問他要多少碼的?

陳子期自作主張買了最小的碼數。

畢竟,她的腳,那麼小,跟他手掌一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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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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