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

周璐完全沒法繼續接話，正好到了病房，她趕緊轉移話題。

杜墨清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站在病房門口：“我需要單獨的診療，這段時間，請確保沒有人進來打攪。”

“小白已經囑咐過注意事項，我們會保持周圍的絕對安靜和病人的私隱。”周璐昨晚就收到了李曉白細心的叮囑，比如提前換藥打針，心理治療期間至少需要一個小時，期間不要被打擾中斷。

“啊，還有小白讓我準備了一份病人的資料……”周璐真後悔剛才八卦，差點忘了正事。

“我不需要。”杜墨清推開門，不等她說完，就關上了病房的門。

有些人，只要稍加觀察，不用去看資料，也能推斷出她經歷過的人生和性格。

面對好學的李曉白，杜墨清偶爾會苦惱怎麼系統的教她分析別人的心理。

因為對杜墨清來說，他只需要和別人對視一眼，就能從眼睛看到那個人的心。

這就像一種天分……或者說是他獨特的技能，無論對方怎麼掩飾內心，他總能看到那人真實的想法。

就像周璐想告訴他李曉白的弱點。

他根本就不用別人來告知。

甚至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李曉白的人——比她的母親還要了解她。

如果想要她愛上自己，他有很多種方法，不管是從她的弱點出發，還是直擊內心。

可杜墨清會很矛盾。

他不想借用自己看透別人內心的“技能”，去騙那顆純真的心。

但他又不甘心。

這麼多年，他終於遇到一個溫暖的像太陽的人，他想留住這溫暖。

不擇手段的留住。

李曉白不會理解那種矛盾。

在她的心裏，喜歡就直接說出來，不喜歡，也直接拒絕。

人生沒那麼多時間浪費在來來去去反反覆復的抉擇上。

她只想發光發熱，不管是拯救靈魂還是拯救生命，她總要讓自己實現其中一個夢想。

“杜醫生已經進去了？”等李曉白停好車，匆匆趕到病房，看見只有周璐坐在外面。

“杜醫生來了，應該可以讓她重新振奮起來吧？”周璐正在想心事，聽到李曉白的聲音，抬起頭問道，“至少……不會再做傻事了吧？”

“當然不會了！”李曉白坐到周璐身邊，平復了一下激烈的呼吸。

“那……還能上手術台嗎？”周璐知道對張潔瑜來說，成為主刀醫師是一直以來的夢想。

不，準確的來說，她們宿舍里所有人的夢想，都是成為優秀的外科醫生，能夠站在手術台上解除病痛，拯救生命。

“應該……也沒有問題吧。”李曉白想到自己的暈血症，剛才在進來的時候，她就很怕，很怕對面突然闖進一個渾身是血的病人。

醫院的消毒水和葯的味道，讓她的心情很複雜。

有人說，醫生是文明世界的精華。

這裏曾是她最嚮往的地方。

救死扶傷，仁心仁術，成為黑暗中的燈光，寒冷者的衣裳。

“那你呢？”周璐伸手攥住李曉白的手，“你的暈血症也會被他治好，回到這裏跟我們一起奮戰嗎？”

“我？我的問題……可能不止暈血症。”李曉白想到昨晚杜墨清說的那些話，心情更複雜了。

她無法做到情感隔離，和張潔瑜一樣，會因病人的意外而信念受挫。

她害怕這樣的失敗，從一個拯救生命的白衣天使，變成奪走生命的惡魔。

即使那只是意外，她也很難接受自己的病人病情惡化，甚至死亡。

“你還有什麼病？”周璐唰的轉過身，仔細打量着李曉白，“難道你不想回來了？”

“別說我的事了。”李曉白苦笑。

“啊！我知道了！”周璐一把按住李曉白的肩膀，有些心痛的問道，“你是因為他吧？”

“什麼？”李曉白一頭霧水，但看周璐的表情，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沒好氣的拍掉她的手，“怎麼可能，昨天都對你說過了，我對他完全沒興趣。”

“但是為了美色和工資，還是有可能留下來的，對不對？而且，你昨天的感覺是不是有點幻想症……”周璐想到剛才杜墨清冷淡的說“我不喜歡她”，欲言又止，“當然了，我能理解正值荷爾蒙旺季的年輕女性每天對着一個超級帥哥的感覺……”

“打住！”李曉白被訓練的敏銳感知似乎捕捉到什麼，她仔細看了眼周璐的表情，“你是不是和杜醫生說了什麼？”

昨天她可不是說自己有幻想症，還頭頭是道的幫她分析確定杜墨清是喜歡自己。

這麼快就推翻了昨天的話，肯定是當事人親口否決了。

好吧，她已經猜到了杜墨清對周璐說了什麼。

“咳，人家不是有意的……”周璐抓了抓頭髮，避開李曉白快噴火的眼神，抬頭看着天花板，“主要因為杜醫生看上去太和藹可親，我就忍不住……”

“那都是假象！什麼和藹可親？”李曉白知道自己猜對了，她恨鐵不成鋼的跺腳，“他都是等獵物放鬆了自己送上門！我媽就着了道，到現在還以為他是個萬年不遇的好人！”

“但你知道他那種美色，加上那樣的態度，真的讓女人招架不住嘛，所以我就把他當成了‘妹夫’……”

“哪門子妹夫啊？”李曉白在宿舍年齡偏小，所以大家有時候會親昵的喊她小妹砸，她忍不住想咆哮，“他的溫柔都是假的，他這個人最擅長套話，不對，像你這樣的人，他根本不用費心思套話，你肯定什麼都對他說了，是不是？”

周璐當時被他身上那種冬日溫泉，春日柔風給迷惑了，她當然不知道，杜墨清很可能下一秒就讓那溫泉結冰，野花凋零，北風呼嚎，猶如到了冰川時代，活生生將她凍在水裏，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