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原來是蠱毒
林婉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見真正的林婉城撞了柱,夢見落紅站在一片漆黑之中,滿眼淚水地叫:“小姐,不要,不要……”
不要什麼?落紅後面的話她還沒有聽清楚,畫面忽然一轉,她身處一個泥沼中。一身黑黢黢的污泥,她正一點一點往泥水裏陷。她想掙扎,想逃出來,可是泥沼里忽然伸出一隻只滿是鮮血的手。拉住她的衣襟、拽住她的頭髮,死命地往下拖……
千鈞一髮之際,黑暗中忽然伸出一隻稚嫩的小手。她一抬頭,一個劍眉星目的小正太蹲在她身前,咬着一根草莖滿臉壞笑:“你甜甜地叫我一聲哥哥,我就勉為其難幫幫你!”
林婉城一怒:“你一個吃奶的小玩意兒,毛都沒長全,竟然也敢來調戲我!”林婉城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抬手,就要把那男孩拽過來。
誰知,入手一片溫暖,這是誰的手?
林婉城嚇得一睜眼,入目便是張明遠那張顛倒眾生的帥臉。
林婉城一驚,脫口而出:“怎麼是你?!”
張明遠臉上一僵,眉眼瞬間冷下來,活似一個冰疙瘩:“你希望看到誰?”
林婉城咬着唇不說話。她心裏暗想:“看到誰都比看到你個流氓強。”
安蘭、絲竹聽到屋裏的響動,趕忙跑過來。絲竹欣喜道:“小姐,你終於醒了!”
她們衝到床前,扶着林婉城靠着床頭坐下。林婉城略略一看,才發現自己身在一個茅廬之中。
安蘭貼心地遞過一杯水來,林婉城接過來慢慢喝了,才問道:“我怎麼會在這?我記得我是暈倒在樹林裏的。後來……”林婉城眯着眼陷入回憶,“彷彿感覺有人帶着我在跑。季大哥,是不是你救了我?”
眾人臉色不由都十分尷尬,紛紛覷着臉色鐵青的張明遠。季北趕忙躬身道:“小姐,是張明遠公子親自帶你來的葯蘆。沒有他,小姐怕是……”
絲竹伸手在季北身上拍一巴掌:“呸呸呸——我們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你少在這裏烏鴉嘴!”
林婉城沒心情聽他們吵鬧,抬眼看着一臉寒冰的張明遠,勉強打起一張笑臉:“多謝張公子仗義出手。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
張明遠出力不討好,還讓季北那個小子平白撿了便宜,心裏十分不爽。他故意挑眉道:“林小姐簡簡單單一句‘無以為報’就能報答別人的救命之恩嗎?你這報答太貴重,恕本公子承受不起!”
林婉城沒想到,自己一時口誤,卻換來張明遠這麼一番酸不溜丟的諷刺。臉上不由便沉下來:“張公子想要什麼報答?縱使粉身碎骨,我也絕不會有二話。我林婉城雖然是個女流,骨氣還是有一些的!”
張明遠見自己一句話就讓這隻小白兔炸了毛,不由心情大好。他背着手悠悠走到桌子旁,慢條斯理地端起桌上一杯冷茶,唇角一勾,笑道:“粉身碎骨絕不至於。林小姐是如花美眷,我縱使再不通情理,也不能你一個千金小姐捨命報答吧?”
林婉城滿臉水痘、林家也早已樹倒猢猻散,她再不是什麼千金小姐。所以,這兩樣在她看來無異於最惡毒的諷刺。當即便怒道:“張公子只管說吧,管我們粉身碎骨還是橫死街頭,左右還了你的情就是了!”
張明遠聽林婉城一句話說的怒氣沖沖,瞬間就明白自己的失言之處。但是,他看着眼前的林婉城咬牙切齒的樣子,覺得實在是可愛,可愛的讓人想衝過去咬一口,所以他並打算給自己辯解。
張明遠裝模作樣的在房裏踱步,過了一會兒,他才慢慢道:“你如何報答我現在還沒有想好……這樣吧,等我想好了我就告訴你,到時候你可不要耍賴。”
林婉城恨得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嗯!”
絲竹眼見自己主子被人欺負,不由怒道:“張公子若要與我們算賬,是不是還少算了一樣?”
張明遠一挑眉,眯着眼望着她:“哦?少算了什麼?你倒是……說來聽聽!”
明明是平常的不能在平常的話,絲竹卻只感覺對上張明遠那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直讓人冷汗直流。絲竹雙手握緊了拳,大着膽子道:“若不是公子吃了我們家小姐用來救命的破生丹,我們小姐怎麼會落到需要被公子救命的地步?”
張明遠一笑:“那破生丹是誰給你們的?”
絲竹脫口而出:“京城醫聖白華!”
張明遠哈哈笑起來:“這麼說,救我性命的其實是醫聖白華嘍?那我需要報答林小姐什麼呢?林小姐,你說……是不是?”
這人真的是……牙尖嘴利,半分虧也不吃,討厭至極!可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林婉城只好冷哼道:“張公子說的對。絲竹,還不退下!”
絲竹只好諾諾退下去。
屋裏氣氛不由有些尷尬,可張明遠卻渾似不知,猶自捏着杯子,一杯茶喝的悠然自得。
正在這時,房門忽然被人推開,餘慶領着一個皮膚白皙,白髮蒼蒼的老頭哈哈笑着走進來。林婉城一驚:這不是在保安堂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老大爺嗎?
林婉城正一臉茫然,屋裏的人卻都迎了上去。安蘭恭敬道:“楚神醫,我們小姐醒了,您快拉愛看看吧!”
楚玄子捋着鬍子一笑:“小丫鬟不要急。讓我來給你家小姐把個脈。”
林婉城趕忙就要下床來行禮,楚玄子趕忙過去按住她:“小姑娘,咱們也算有緣,就不要那麼客套啦。”
林婉城見他如此和藹,不禁也笑道:“多謝神醫救命之恩。保安堂一見,只怪小女有眼不識泰山,多有怠慢。”
楚玄子趕忙擺擺手:“好說好說。”
楚玄子捻着須給林婉城搭了脈,半晌,他才點點頭:“毒性已經暫時被壓制住了。性命暫時無礙。”
暫時?林婉城不禁皺眉道:“不知我中的是什麼毒?”
楚玄子慢慢站起身來,嘆氣道:“你中的不是毒,是蠱。這是滇南那邊的秘術。施蠱者將蠱蟲放在尋常吃食中,人服食之後,蠱蟲便安心在人體中潛伏下來。它們以受體的精血為食,受一百八十日的滋養。在這一百八十天,人體只會有輕微的不適感,所以很難發現蠱蟲的存在。這一百八十天也是解除蠱毒的黃金時間。一旦蠱蟲在人體內發育成熟,便會發作起來。產生一系列發燒、出痘等癥狀。這個時候,想要去除蠱蟲……哎,就十分困難了。”
安蘭、絲竹聽到楚玄子如是說,眼淚不禁噴涌而出。兩人“撲通”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神醫,求您想想辦法,救救我們家小姐。求求您,奴婢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大恩大德。”兩人一邊說。一邊就“咚咚咚”地磕頭。
楚玄子趕忙一手扶住一個,趕忙將她們攙起來,笑道:“我只說困難,但事在人為,我可沒有說要袖手旁觀啊!”
兩人面上一喜,又要跪下去扣頭。
楚玄子伸手攔住了,方慢慢道:“只不過……想要解這蠱毒,實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林小姐就暫時先在這葯蘆住下吧……”
餘慶立刻喜道:“這就太好了。正好我家主子也要在葯蘆養傷,這麼一來,咱們正好作伴。”
林婉城對餘慶的印象還怕頗為不錯,見他笑的真誠,不由好奇道:“咦——餘慶不是在谷口等着嗎?怎麼進葯蘆來了?”
餘慶笑道:“小人本來是守在谷口的。我們主子醒來后,救命費明出谷接應。林小姐您昏睡了三天自然不知道這些。”
張明遠在一旁見林婉城對着餘慶和顏悅色,不由有些吃味:這女人真是……我好心救她性命,怎麼不見她對我笑的這樣甜?
他見不得林婉城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不由板著臉咳嗽一聲:“餘慶,你還不去給我煎藥?”
餘慶眼見自己主子臉色黑的如同鍋底一樣,暗道不知又是哪裏惹了這位祖宗不快。他不敢怠慢,趕忙應一聲弓身退了出去。
林婉城聽到張明遠吩咐餘慶去熬藥,才想起來這位祖宗進谷之前似乎也中了什麼毒。雖然他脾氣臭、架子大,但是不可否認,確實是人家救了自己性命,論情論理,自己都該關心一句。因此,林婉城便硬着頭皮笑道:“對了,聽說張公子也受了傷,不知可還有大礙?”還會不會突然毒發生亡?
張明遠見林婉城終於想到關心自己,臉色不由就好起來,只是他在林婉城面前一貫傲嬌,說出的話自然也好聽不到哪裏去,他淡淡道:“死不了。只需靜養幾個月,便可痊癒。”
林婉城就客套地點點頭。她抬頭掃一眼人群,並不見費明的身影。她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張明遠不會指示費明去辦壞事了吧?他這個人,正邪不明,萬事還是小心為上。
林婉城就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好奇問道:“咦——張公子身邊怎麼只有餘慶一人伺候,費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