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因為她知道,此刻無論她再怎麼喚他,他也不會來救她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在烏蘇里身後響起。
「你是誰?」烏蘇里一愣,倏地轉身瞪着眼前一臉寒霜的男人,「你哪來的膽子,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花令望也不望烏蘇里一眼,目光冷冽地注視着縮在馬車上、臉上佈滿淚痕和留有五指指印的紅霓,「反正我只是奉花將軍的命令,來將擅自逃離東關的舞伶帶回。」
「就憑你?」烏蘇里冷哼一聲,「你就算來上千軍萬馬,也動不了我一根寒毛,我可是烏瑜國的小王爺!」
「是嗎?」花令冷笑,「那我勸你伸頭往外面看看,也許看了后你會合作一些。」
「看就看!」烏蘇里怒氣沖沖地大暍道,然後將馬車簾帳一掀!
一望之下,烏蘇里整個傻了--他的一幫手下,竟全躺在地上,而站在他們身旁手提着劍、殺氣騰騰的,是東關五位最精銳的副將!
「你……」跌坐在馬車上,烏蘇里以顫抖的手指指着花令,「你究竟是誰?」
「我?」花令冷冷地笑了起來,「我是東關的小小斥侯。」
「不可能!你不可能指使得了他們!」烏蘇里指着外頭的五個副將,「他們五個是只聽花將軍命令的,就算花將軍不再是將軍,他們也不會聽從別人的命令。」
「是嗎?」再也懶得說話,花令乾脆一腳踹昏烏蘇里,然後緩緩走上前去將紅霓身上的繩索解開,又將她的眼罩拉下。
「我……」一看到那個熟悉的容顏,紅霓顫抖着嘴角,雙眼朦朧地一把撲入他的懷中,「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三哥……」
「哭什麼哭?」看也不看紅霓一眼,花令的聲音冷得像冰,「要不是你自己行為不檢、在舞台上搔首弄姿,會有今天的事嗎?」
「我搔首弄姿?」紅霓的臉霎時慘白了起來,「我……我只是跳舞啊!」
「跳舞?」花令冷哼了一聲,「我看你根本不是在跳舞,而是借跳舞之名,行魅惑男人之實!」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紅霓不敢置信地望着一臉冷肅的花令,「那夜你明明見我跳了什麼舞的……」
「就是見了才會這麼說你!」花令粗暴地將紅霓丟到馬上,然後坐在她的身後,「小蕩婦!」
「什麼?」聽着那傷人的話語,紅霓眼前一陣昏眩。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這樣用話刺傷她?她所跳的舞他明明全看過,並且也是那樣地平常,為何他要以「蕩婦」這樣的罪名加諸在她的身上?
是不是自己那夜的舞真的跳得很淫蕩,才會讓三哥如此生氣?才會讓那個烏蘇里打她的壞主意?
淚水撲簌簌地在紅霓臉上無聲地流着,一滴滴都滴到花令握着馬韁的手上及心上。
該死的!花令在心中低咒着。若不是女伶帳中一個乖巧的小女伶發現異常,趕緊來報告,恐怕他一輩子都見不着懷中的她了!
他早知道會出問題的!在她昨夜跳完第一隻舞之後,他就明白她一定會出問題!
那時的他,為了怕她害怕,為了圓她跳舞的願望,不自覺地為她踩了曲點,可他卻立刻後悔了!
因為他竟忘了,這世上根本沒有任何一名男子可以抗拒得了她天仙般的舞姿、精靈般的氣質,以及那朵傾國傾城的甜笑……
而望着那麼多人用着痴迷的目光注視着她,他的心中就湧起一股無法抑制的怒氣!
因為她是皇太后給他的玩物,他絕不允許其他的男人以那樣的眼神注視她,她是他一個人的玩物!
然而,其實最讓他生氣的人是他自己!生氣他這個東關的將軍,竟會為了她這樣一個「玩物」,不惜破壞海青國與烏瑜國之間簽訂的和平協議……
「三哥……」不知過了多久,望着花令臉上依舊沒退去的鐵青,紅霓輕喚着,「紅霓知道錯了,你別生紅霓的氣……」
「我不是你三哥!」
花令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絕,令紅霓的淚又流出了眼眶,她靜靜地用雙手捧住花令握着馬韁的右手低泣着。
「行了,別哭了!」半晌后,花令僵硬地說。
趕緊乖乖地點了點頭,紅霓不敢再惹他生氣,只得將目光望向其他地方,以免淚水再度沁出。
不到一會兒,紅霓便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她發現那群東關的副將們竟然騎在馬上,一字排開地跟隨在他的身後,並且神情是那樣的肅穆與恭敬。
「他們……」望着這奇怪的景象,紅霓怯生生地輕問着:「他們不都是副將嗎?為什麼全走在你身後?」
「還不是因為你!」花令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說:「因為他們怕你一路上繼續拈花惹草、放浪淫蕩,所以全在你身後監視你,省得你又給大家找麻煩!」
紅霓未乾的淚水,在聽到花令的話語之後,再度流了下來……
就這樣,在回東關的路途上,花令天天用着這種傷人的話語刺傷紅霓早已碎成片片的心,讓她心神俱疲。
好不容易回到東關營口,遠遠的,紅霓感覺到營中似乎有些動靜。
「這是……」聽着那奇怪的號角聲,再望着花令微眯的眼眸及冷肅的神情,紅霓怯怯地問。
「還不是你闖出來的禍!烏蘇里宣戰了!」花令冷冷一笑,回身叫着,「關副將。」
「我在。」
「把這個惹禍精帶走,關到地牢裏去,給我嚴加看守着!」花令將紅霓抱下馬,冷冷說道。
「是。」關副將低着頭應道,但臉上卻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微笑。
望着軍士們全穿上護甲在校場上集合,紅霓的心中打了個寒顫。宣戰了?難不成他要出征了?要上戰場了?
「三哥!」紅霓急急叫着。
「你還有什麼事?」接過士兵遞過來的護甲,花令邊穿戴邊不耐煩地問。
「你……」慌亂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紅霓只能望着穿戴着戰袍的花令低語着,「你小心。」
「小心?」聽着紅霓的話,花令笑了,但卻笑得那樣殘酷,「若不是你逞能,會有今天的戰事嗎?」
「那你不要來救我啊!」再也受不了他連自己的小小關懷也要這樣冷嘲熱諷、譏言辱罵,紅霓衝到花令的身上用力捶打着他,淚水灑落地面,「你們讓他將我擄去就好了,為什麼還要來救我?然後救了我之後,又將一切責任推到我身上!」
「你……」聽着紅霓的話,花令一下子愣住了,半晌后,他煩躁地撇過眼去,「別哭了!煩不煩啊?」
「你……」打到手都酸了,紅霓終於絕望地放下了手,然後自己朝地牢的方向走去。
打他有什麼用?他根本不痛、也不在乎……
只是,就算他如此冷漠地待她,她依然希望他能平安。
紅霓轉過身,望着那個堅實而熟悉的背影在人群中穿梭着,不知為何,她的心好痛、好痛,但她依然睜大了眼眸,傻傻地望着那個背影……
就這樣在東關的地罕中傻傻等待着,紅霓在這個只有她一人的小小牢房中等着小鬍子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