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富士地獄(1)
日本幕府並沒有常備的水軍,它用於偷襲珍珠港的幾十艘大船徵調自國內的各個地方勢力,百餘艘小船則來自不同的海盜集團,為了加以區分,不同的家族都將本家族的家紋畫在白色船帆上。是以遠遠看去,這支船隊五花八門,比如,印着“上”字家徽的是來自關門海峽的村上水軍,印着“九”字家徽的則是來自瀨戶內海的九鬼水軍,這些水軍連隊形也沒有,只是以家族為中心或者三、五艘一隊,或者七、八艘一隊各自為戰。這些海盜雖然彪悍,卻沒有什麼紀律可言,都是被武田將軍重金收買來的烏合之眾。
船隊中部是以火山丸為中心的九艘幕府將軍船隊,八艘通體刷成黑色,在黑色船帆上畫著幕府竹葉龍膽家紋的划槳風帆大安宅船,操縱者也都是幕府的精英武士。他們的船比海盜們的要大得多,軍紀森嚴,船上悄無聲息,划槳步驟分毫不差,遠遠看去像是黑色的山在移動。
此時的蓬萊由於鍋爐損壞,正停在距離珍珠港十里左右的海面,島上的水軍大都在珍珠港休假,船隻也開進了珍珠港,只有少量工兵留在島上負責維修工作。
日本人早算定了受創的蓬萊會前往珍珠港維修,所以早早埋伏在附近,幕府將軍這次糾集國內船隻傾巢而出,是下定決心要徹底消滅破軍。
當珍珠港的水兵們發現敵襲時,已經有三艘搖搖晃晃的日本船進到港口裏。幾艘船都是由挑選出來的敢死隊員駕駛,這些亡命之徒頭上繫着白布,嘴裏念叨着八百萬天津神的名號給自己壯膽,猛衝進珍珠港內最狹窄的水道。
在港內警戒的蓬萊船趕緊上前堵截,不料三艘日本船上的人並不反擊,警戒船上的人們聞到對面飄來的火藥燃燒味,他們叫聲“不好”卻已經晚了,三艘日本船滿載的火藥同時發生爆炸,船上日本人魂歸極樂,連同蓬萊警戒船一同沉在水道里,將蓬萊軍的戰船全部封死在了港口裏。
日本船隊歡聲雷動,沒有人為死掉的戰友惋惜,反正他們不過是些炮灰。站在火山丸船樓最高層的武田將軍金色軍扇一揮舞,數十艘船像蜂群一般,乘風破浪朝停泊在海面上的蓬萊亂鬨哄地擁去。
和大明水師不同,日本船隻在船頭設置大炮,主要依靠的火力是被他們稱為“大鐵炮”的大號火槍,是以他們的船要靠到蓬萊炮台近前才能發揮威力。若是在平時,蓬萊的四門巨炮還有大大小小上千門防禦火炮在很遠就能將他們全都消滅。可狡猾的幕府將軍偏偏選了蓬萊最虛弱的時機偷襲,只有少數留守官兵以及工兵能夠利用缺乏火藥和彈藥的火炮進行零星還擊。
數十艘日本船把大鐵炮近距離“噼噼啪啪”一陣射擊,子彈雨覆蓋了所有正面炮位,與他們交戰的蓬萊水兵沒來得及將第二發炮彈推進炮膛,就在維修中無遮無攔的炮位上被全部掃倒。
日本船上又是一陣歡呼,身穿黑色鎧甲的武士和光着上身的海盜們舉着武士刀與火槍,從自己的船跳上炮台,與新登上炮台的蓬萊水兵殺成一片,人們的相互謾罵聲、兵器碰撞聲、火槍射擊聲交織在一起。
在火山丸船樓頂層的幕府將軍憑欄遠眺,饒有興趣地欣賞這場戰鬥。正在作戰的都是依附於他的日本地方勢力,或者花錢雇來的海盜,對於他來講,這都是些死不足惜的傢伙。只有停在火山丸周圍的八艘黑色大安宅船上的旗本武士才是這次戰鬥的主力,他要等地方勢力和海盜與蓬萊兵消耗差不多了,才會派上自己珍貴的主力。
“蘆屋!你看,你看那兒,珍珠港那邊的船隊出陣了,可實在是可笑啊!”
堵塞珍珠港的四艘沉船像四頭沉睡在水下的海獸,正好卡死水道,令港口內的大型戰船無法出戰,蓬萊的水兵們只好駕着二十來艘吃水淺的中型戰船繞過沉船露出海面的桅杆勇敢出擊,阻擊企圖陸續登陸作戰的日本船。這些中型戰船船身狹小,在高大的日本大安宅船前劣勢盡顯,日本武士和海盜們可以在高高的船樓上居高臨下射擊進行壓制,這些救援船很快陷入重圍。
幕府將軍雖說武藝平平,耍弄陰謀詭計卻是把好手,他見敵人被自己逼入絕境,一步步走進圈套,興奮地在閣樓上又蹦又跳,拉着陪同的蘆屋舌夫一同觀看。
“要赤松大人和細川大人的船隊也圍上去,務必給我全殲!”
幕府將軍用他尖利的嗓音下達命令,在海螺號聲催促下,作為後備部隊的各家族船隊蜂擁而上。
由於珍珠港無法支援,單靠蓬萊港內的這十幾艘警戒船顯然不是如狼似虎的日本船隊的敵手,日本鐵炮手從船樓的幾層窗口裏伸出大鐵炮,對着蓬萊船“噼噼啪啪”爆豆子般射擊了一陣,幾十艘小船迅速圍攏上來,螞蟻般圍住蓬萊船,朝着船上放箭。這是日本水軍的標準戰術,職業武士在大船上用鐵炮壓制,然後派遣海盜們駕駛的靈活機動的小船靠近襲擊,武士與海盜緊密配合,威力極強。這種小船是日本海盜打家劫舍愛用的船型,只能乘坐十幾人,靠船后的搖櫓驅動,船頭架着木盾,幾名身強力壯的弓手躲在木盾後放箭。他們用的和弓也是大異於中原樣式,弓身有一人多高,射出的箭頭粗重,射擊距離雖不遠,卻是箭箭致命。在船上和他們對射的蓬萊軍吃了大虧,不斷有人中箭掉到海里。
前線指揮作戰的將領見時機成熟,命令號手再次吹號。
“嗚嗚嗚—”
又是一陣螺號聲,大安宅船上的太鼓手一起“咚咚咚”敲鼓,催促小船上的人進行白刃戰。小船上的士兵們高聲嘶吼着取出繩鉤,朝蓬萊船上拋去。
一艘日本水軍的小船靠近蓬萊軍的將船,拋上三、四把繩鉤,一名健壯精悍的日本海盜將刀叼在嘴裏,抓住繩子,踩着船幫就要向上爬。忽然,他聽到旁邊的友軍小船上發出一片驚呼聲,他忍不住側過身去看,只見那艘小船攔腰斷成兩截,十幾個日本人掉進海里,“嘰里呱啦”亂叫,斷開的小船像是被利器切開,刀口平滑。沒等這海盜明白過來,只聽身後又是一陣驚呼,另一艘小船被切斷沉沒。
接着是第三艘、第四艘,幾艘圍在將船邊的日本小船接連沉沒,那海盜抱着繩子懸在空中,驚愕得不知所措,嘴裏叼着的刀掉了也沒發現。青色龍頭高昂的青龍船從他身邊駛過,龍頭上立着獨臂的判官郎君,他扛在肩上閃爍反射着太陽光輝的,正是那把能將艦船斬為兩段的巨闕劍。
“愚蠢,用這等小船救援,豈不是雞蛋碰石頭?”
見將船上的蓬萊軍首領正是使齊眉棍的珍珠港判官,判官郎君呵斥道。珍珠港判官知道這位小判官是火爆脾氣,若是解釋不清,只怕會被當場劈了,可此事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幸好建文在一旁對判官郎君說道:“此事容后再說吧,如今快快救援破軍大王才是要緊。”
判官郎君“嗯”了一聲,只見前方日本戰船大大小小百十艘已經將他們團團圍定,火山丸旁邊的八艘黑色將軍本隊大安宅船也在朝這邊靠攏,看樣子是要將他們全部殲滅於此。
“為今之計,只有拚死殺條血路,衝進蓬萊的港口!”建文抬銃將一名扒着青龍船輪盤企圖爬上來的日本海盜打進海里。趁着青龍船速度減慢,小船上的日本武士和海盜蜂擁而上,想要爬上船。
判官郎君只好命令救援蓬萊的船隻以青龍船為中心將隊形聚攏重整成棗核形,以在密密匝匝的日本船陣上撕出個缺口。
緊密陣形的好處是可以集中所有船隻的戰鬥力,壞處則是青龍船完全失去了速度優勢,只好放慢航速,跟着其他蓬萊船緩緩前行。日本大船居高臨下圍着蓬萊船陣用大鐵炮掃射甲板,小船則利用船身小又靈活的優勢,靠近朝船上射箭,並見縫插針地找機會攀援上船近戰。
青龍船船體極大,船上人手卻很少,自然是日本人的進攻重點,判官郎君、沈緹騎和他的小跟班擔當左舷防衛,建文、騰格斯、七里負責右舷。擅長攀爬的日本海盜發起一波波攻擊,將繩鉤搭上青龍船的船弦都被眾人砍斷,但日本人顯然是看準了船上人少照應不過來,大批小船像是見了血的蒼蠅,死死貼着青龍船找機會。有些膽大的日本海盜竟然抓住緩慢旋轉的輪盤,摳着凸出的槳葉向上爬。發現這些傢伙的哈羅德嚇得大聲尖叫,建文用轉輪火銃一口氣幹掉三個,剩下的人這才知難而退回小船上。可是,大船上武士們再次敲響催命的太鼓,剛剛稍有退卻的海盜們再次擁擠朝着船上扔着繩鉤攀爬。
銅雀手裏盤着小銅雀,焦急地朝着船尾張望。此時蓬萊船隊在最裏面緩慢朝着激戰中的蓬萊前進,他們的外圍是幾十艘日本海盜小船,再外圈則是日本武士的大船,蓬萊還很遙遠,背後八艘黑色的幕府將軍本隊的大安宅船卻在步步逼近。
“不好,要是讓將軍的本隊也加入進來,想逃走只怕更是難上加難了。”銅雀想到即將發生的可怕狀況急得頭皮發麻,汗珠從額頭滲出順着臉一直滑到下巴,粘在鬍子上,他快速盤着銅雀想辦法。
突然,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盤銅雀的手停住,連表情也凝滯住了,旋即他朝着建文大喊道:“太子,玉璽可在你身邊?”
“當然在,在我包里呢!”建文接過哈羅德裝好彈藥的轉輪槍,打傷一名快要爬上船舷的日本海盜,抽空摸了一下挎在腰間的包,裏面鼓鼓囊囊裝的正是七里奪回來的玉璽。
“記得你給老夫講過的,初次駕駛青龍船出逃的情景嗎?太子你當時是如何甩脫明軍的?”
銅雀的提醒點醒了被緊張的戰鬥搞得頭昏眼花的建文,他迅速回憶起那次驚險的逃脫:當上百名如同鬼魅的明軍即將抓住他時,他心中默默祈禱,青龍船竟放射出光膜將他們擋在外面。
建文放下手裏的轉輪火銃,掏出玉璽跑到青龍船龍頭的位置,對着青龍船默默祈禱:“青龍船,我不知道你那日救我是如何做到的,這次你可否再幫我一次?”
青龍船似乎聽懂了他的祈禱,船身內發出“嗡嗡”的輕聲鳴叫,整條船也隨之輕微震動。這聲音從船腹發出,逐漸前移到龍頸、再到龍頭,在龍口中積蓄片刻力量,然後猛地爆發出來。
“哞—————————”
雄渾悠長的龍吼聲震撼了整個戰場,像是一千門大炮同時發射,戰場上的所有人,無論蓬萊軍還是日本水軍都被這鳴叫聲震撼。刺耳高亢的聲響幾乎要刺穿他們的耳膜,而且這聲音綿延不絕直衝向大腦,將他們震得頭昏眼花,人們扔掉兵器,用雙手堵住耳朵。那些抓着繩鉤快要爬上敵船甲板的日本海盜們鬆開繩子,像簸籮里的湯圓被下進開水鍋里,噼里啪啦地掉進海中。
鳴叫持續了足足五分鐘,青龍船船身外迸發出一道金黃色柔和的薄膜,這層薄膜卻又似乎有着無限的力量,竟然將圍在周圍的日本大小船隻都推出十幾丈遠。日本小船上大都乘着十幾名海盜,大船船體就重達幾十萬斤,這一推之力竟像是推桌面上的盆盆碗碗,將百餘艘大小日本船隻全部遠遠推開,海面像是個裝滿水的小水盆,以青龍船為中心散發出層層巨大的漣漪,將日本船的包圍圈盪出一條通向蓬萊的通道。更奇怪的是,二十艘蓬萊船竟然沒受到絲毫影響,被這層溫暖的光膜包裹在內,蓬萊水兵們先是驚愕,繼而被這奇迹所感染士氣大振,發出興奮的歡呼。
在火山丸的船樓上,剛剛還為計謀得逞而手舞足蹈的幕府將軍看到眼前這驚人的逆轉,氣得將手裏的摺扇連扇面帶扇骨一條條撕碎。他想起那個潛伏在自己身邊的錦衣衛卧底,本以為和自己聯手的胡大人只是個草包,不料手下錦衣衛里竟然有那樣的奇人異士,長期潛伏於自己身邊竟然沒能發現。更可惡的是,手下那麼多武士和忍者鬧騰一晚上竟然也沒抓住,竟讓他逃走,玉璽也被七里趁亂偷走,此時胡大人也肯定已經知道自己一直在利用他。現在,這隻眼看滾落進嘴的船隊,竟然眼睜睜地要溜走,這讓自統一日本諸島以來,一直以為自己智謀天下無敵的幕府將軍異常懊惱,他感到了極大的羞辱。
“務必將這些船隻全殲,一條不能放過!”
火山丸上的傳令兵吹響凄厲的螺號,用“嗚嗚嗚”的螺號聲催促前鋒軍隊。此時,蓬萊的戰船已然成功從青龍船盪出的水道脫離包圍圈,但隨着青龍船的金色光膜減弱,陷入短暫混亂的日本船再次聚集列隊。火山丸上的螺號聲像是催命符,大船上的日軍將領不敢怠慢,用皮鞭拚命抽打划槳手們裸露的後背,讓他們加速。百餘條日本大小戰船像是青龍船率領的蓬萊船隊拖出來的長長的尾巴,他們也不管什麼陣形,速度快的船玩命向前沖,將速度慢的大船都拋在後面,亂鬨哄追上敵人的隊尾。
好不容易甩脫日本人的建文再次緊張起來,銅雀和判官郎君等人也都無計可施,讓青龍船再施展一次奇迹顯然是不可能了,他們又不可能拋棄剛剛救出來的蓬萊船隻獨自加速。前方的蓬萊在一點點靠近,後方的日本船也在越追越近,可誰也想不出辦法。
幾艘快速的日本小船靠近了隊尾殿後的蓬萊戰船,雙方用弓箭互射。很快,雙方距離不需要弓箭才能夠到,他們操起長槍互相刺殺。日本船上的日本海盜們躍躍欲試,只等距離再近些就攀上敵船肉搏。
奇迹再次發生了。
灰色的山峰從海面下升起,將靠近蓬萊船的日本小船頂翻,日本海盜驚叫着和他們的小船一起被拋上天空,然後重重地摔在海面上,摔得暈頭轉向。後續而來的日本戰船再次被震懾到,他們減慢船速,辨認這不速之客。
高聳的山峰迴落到海里,激起千層浪濤,將靠近的小船像掉進水中的枯樹葉般盪開,日本船的舵手控制不住船隻,和友軍撞在一起,各船上都響起怒罵和驚呼聲。
人們抱住船桅杆和船護欄仔細辨認擋住前路的山峰。那哪裏是山峰,分明是巨鯨鐵灰色的脊背,只是這鯨魚太過龐大,光是露在水面的部分已經超過大安宅船的長度。
銅雀一眼認出這是他的座鯨“藍須彌”,它總是在青龍船不遠的海面游曳。
“真是好孩子!”銅雀臉上顯現出輕鬆的笑意。
藍須彌聽到了銅雀的誇獎,發出“呦呦”的輕叫表示回應。一股高達兩、三丈的水柱從它頭頂的鼻孔噴出,藍須彌用力向上一躥,重愈萬鈞的身體騰出海面好幾丈,在空中靈活地轉了個身,然後像重型炮彈般摔在日本船之間。海水被攪動得像是沸騰了一般,追上來的日本船都是小船,哪裏經得起這樣衝擊,瞬間就有三、四艘被撞翻。
掉進海里的藍須彌像是沉入海底的鐵塊,一下子就無聲無息沒了蹤影。沒等日本海盜們緩過神來,它又從另一邊竄出來,翻滾着龐大的身軀將聚集在一起的幾艘小船頂翻。它就這樣神出鬼沒地繞着日本船陣四處攻擊,那些小船哪裏是它的對手?不出片刻就有二十幾艘小船被撞翻。
小船上的日本海盜想要攻擊藍須彌,可他們在搖擺不定的小船上連站都站不穩,更不要說進攻了。操縱大船的日本將領見船隊竟然被一頭巨鯨攔住,急得命令手下的大安宅船出擊捕殺。船上的武士們用大鐵炮朝着藍須彌潛水的地方攻擊,鉛彈打到水裏只是激起百十朵大大小小的小水花,哪裏能傷到藍須彌分毫?
就在武士們打完一輪,正在裝火藥和子彈的工夫,他們腳下的船甲板忽然朝着一邊“吱扭吱扭”地傾斜起來,火藥桶順着光滑的甲板滑向遠處,圓形的鉛彈從子彈袋裏掉出來,“稀里嘩啦”滾得到處都是。傾斜度越來越大,人們甚至無法站穩,於是也像火藥桶一樣滑到一邊,撞擊積壓在一起。
不知是誰手上的火繩掉到了火藥桶上,易燃的黑火藥發生爆炸,接着旁邊的火藥桶也受到波及,爆炸聲“轟轟轟”地響起,將整個船樓和裏面的武士都送上天。船身還在繼續傾斜,當日本船特有的長方形平船底也露出海面時,人們才發現原來是藍須彌從下面將它頂翻的。
蓬萊船上的水兵們發出歡呼聲,他們遠遠看到了不可一世的日本人如何被一頭巨鯨耍得團團轉。銅雀自然也得意非常,藍須彌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巨鯨,這次居然在危機時刻解了圍。看看基本脫離了危險,他舉起手裏的銅雀,將雀尾塞進嘴裏,鼓足氣吹起來。
“吱吱吱—”
高頻的哨聲穿越海面,穿越海面上傾覆沉沒的日本船還有喊叫求生的落水者直達藍須彌那裏,這是撤退的信號。藍須彌停止了進攻,它將頭伸出海面,似乎是在認真辨識銅雀發來的信息。
藍須彌的頭直直地探出海面沒有動彈,它似乎在思考什麼。
“吱吱吱—”
銅雀再次發來信號,藍須彌還是沒有離開。它朝着青龍船的方向張望,只見船隊已經接近了蓬萊的港口。它又將頭轉向另一邊,八艘黑色的幕府本隊大安宅船正在接近,它們的船槳比普通的大安宅船要多要大,划動起來也更加有力,行進速度極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