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拓跋家的奇葩
據說,周歲宴上,乳母把年僅一歲的拓跋獵往擺滿物件的桌案上一放,拓跋獵十分壯實的小身板兒竟能穩穩站立、之後步履如風地在各種物件中間穿梭。
賓客們驚嘆聲中,小傢伙目不斜視地穿過各種琳琅滿目的物件,蹬蹬蹬直奔遠處的一把沒開刃的短刀而去。
他毫不猶豫地雙手提起短刀,比劃了兩下,用足力氣“嗨”地一聲劈下,刀刃入木卡住,乳母無力拔出。
如此意外,賓客們瞠目結舌於此子天賦異稟。老王爺哈哈大笑,喜得離座而起,親自舉起此子道:“拓跋男兒當如是!”
從此後,年僅一歲的拓跋獵被老王爺親自教養,據說其用心不亞於當年教養獨子。而如此養出來的拓跋獵,果真活脫脫又是一個當年的勇烈小將軍拓跋求。
而也是因為拓跋獵實在太過頑劣,有時連老王爺本人都管束不住,終於在五歲時進山玩耍時,在大雨中被衝下山坡,從此沒了蹤跡。
那一次西北軍前前後後幾乎出動了萬人進山尋找,之後數年更是嚴查西北全境販賣人口的牙行,都沒能找到孩子的蹤跡。
最疼愛的小孫子在自己手裏弄丟了,老王爺一月之間頭髮白了大半,彷彿突然之間老了十歲。孫氏更是長達半年纏綿病榻,若不是身邊還有一個次子拓跋涵陪伴牽挂,恐怕那一次人就去了。
也正是因為知道拓跋家在山裏丟過孩子的這件舊事,李孚如在求助西北軍的時候更加篤定老王爺會幫他這個忙。
但同時也是因為知道拓跋家這段悲傷的過往,李孚如才無論如何也不敢讓母親和姐姐知道溪桑出事的消息。
他是真的怕這兩個女人熬不過去。那他就真的萬死難辭其咎了!
拓跋家好命的小子是在狼群里呆了四年,才偶然被他爹在山裏遇到,好不容易弄回來的。聽說找到他的時候,這小子武藝已經快要趕上他爹,可是卻自詡是那一大群狼的狼王,行為舉止完全與狼無異,雖還能聽懂人話,卻不會說,完全不覺得自己是個人了。
也就是那個小變態,被狼叼走了還能跩兮兮地回來,若是他家白白嫩嫩的小溪桑遇到狼群,恐怕只有屍骨無存的份兒!
在這個節骨眼上,世子的次子拓跋涵,而不是長子拓拔謹,突然登門造訪,就顯得特別奇怪了。
據李孚如所知,因為拓跋獵早早就被抱去軍營、後來又丟了、孫氏大受打擊的緣故,如今已經十四歲的拓跋涵可是一直養在孫氏身邊,以至於是養成了拓跋家溫吞磨嘰、就文不就武的一朵奇葩的。
在拓跋家,男人們代表的都是拓跋氏,是武將。唯有這一朵奇葩拓跋涵,誰都知道代表的是世子夫人孫氏,是文人。
孫氏怎麼會派人來找他呢?
踏進郡守府的門,拓跋涵的內心也是抗拒的!
外面的陽光多麼燦爛,家裏的人面多麼好看,生活是如此美好,還有那麼多詩詞和話本等着他去溫柔地翻。
可惜,他的命運卻是如此可嘆!
李孚如李大人,他最不想跟他打交道的西北官員。
原因無他,太狡猾!
他還只有十四歲這麼小,他娘讓他這麼早就對上這樣狡猾的人,嚶嚶嚶,讓他情何以堪?
李孚如和拓跋涵都是文人,彼此打交道的方式是溫和的、儒雅的、必要的時候是花團錦簇的。兩人一見面,一個“蓬蓽生輝”,一個“惶惑無地”,風度翩翩好一番外交辭令。
彼此的外貌、地位、學識、修養馬屁都轉着花花圈子拍完了,開始喝茶。喝一口,開始聊茶道。你吹我拍地聊過一圈,誰都沒有收穫。拓跋涵只得再喝一口,微微一笑,輕輕地放下茶盞。
李孚如也配合地放下茶盞,微笑地看着他,姿態謙和。
等得一息,依舊不見李孚如開口,拓跋涵無奈一笑:“李大人就不好奇晚輩今日為何而來嗎?”
李孚如做恍然想起狀:“哎呀,正是呢,只顧着跟二公子談詩論文,如痴如醉,竟忘了。公子此番何來?”
拓跋涵心中暗罵老狐狸太難搞,臉上不改笑意,甚至有意帶出一絲靦腆來:“這個,其實是晚輩一點私心。昨日聽母親說起,說是府上新來了遠客,其中有一對龍鳳胎?”說到這裏,目光殷切,頓住不說。
李孚如心道果然有鬼,卻拿不準世子夫人這是何意,拓跋涵這究竟是知道百里芸失蹤還是不知道?
若是知道,這是有了溪桑的消息,背着王爺來談條件來了?世子夫人沒這麼大的膽子吧?
若是不知道,這可就怪了,王府的人還沒登過他的門呢。事出反常既有妖,尤其後宅之事,太容易說不清楚,無論什麼原因,更得小心應對。
心思電轉,臉上謙和的微笑很自然地轉換為沒聽懂的不解:“嗯?”
嗯個鬼!拓跋涵暗罵老狐狸太能裝,好看的小臉上恰如其分地擺上了“天真好奇寶寶”的表情,身子傾向李孚如,壓低聲音道:“我背着母親前來,只為看一看這龍鳳胎的真容。晚輩還是第一次見識龍鳳胎呢,大人就當滿足晚輩一個小小的願望,可否?”
拓跋涵以為,李孚如應該會繼續假裝家裏沒出事,找個孩子正在休息啊、恰巧不在啊之類的原因,要麼推脫不讓見,要麼拎出剩下的那一個來。誰知,他料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