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溪桑不是隰桑

第12章 溪桑不是隰桑

接着,孫氏親自教著兒子給小姑娘擦了牙,洗了臉和手,擦了潤膚的油脂,笨手笨腳地梳通了小姑娘的頭髮,勉勉強強紮起了兩個小揪揪。

收拾完了,孫氏看了一眼小姑娘身上已經皺皺的一身中衣,卻沒有再說什麼。

衣服,她昨晚就連夜備齊了兩套,原本打算今天見過人之後就讓小姑娘洗洗換換,但那前提是由她來暫時帶着這個小姑娘。

如今,兒子不但不會讓她帶,連碰都不讓別人碰她一下,這澡怎麼洗?衣服怎麼換?

就算她不在意小姑娘被兒子這麼對待是否妥當,也總不能當著下人們的面讓兒子顯得太過分了。

即使是親爹,也不帶親手給女兒洗澡換衣服的。

百里芸卻是看着銅鏡里的自己,很滿足地嘆了一口氣,果然還是人類正常的娘親比較靠譜啊!

雖然在這麼一群衣冠楚楚的人堆里她只穿着睡覺的中衣真的有點奇怪,但是一來拓跋獵竟然知道睡覺時給她把又臟又破的外衣脫了,好慶幸。二來中衣好歹也是長袖長褲,她又才四歲,心理強大的她自認為沒關係噠。

心情好了,百里芸揚起一個燦爛的小臉,張開兩隻小短胳膊:“獵。”時刻牢記永遠要抱緊獵獵的大腿不撒手!

拓跋獵給她梳頭梳了一身汗,原本正緊繃著一張臉,此刻看她開心地朝着自己笑,臉上也不禁露出一絲笑容。“嗯”了一聲,伸手將小包子抱在了懷裏。

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吃驚地壓下了心頭的驚呼。三公子——剛才是不是笑了?

百里芸在拓跋獵懷裏轉身,正好看見孫氏怔怔看著兒子的樣子。百里芸眨了眨眼,甜甜地道:“溪桑謝謝美麗、善良的夫人!”

做人要有禮貌哦,而且,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孫氏一愣,轉眼又看到兒子隨着小姑娘的話也眼帶滿意地看過來,心裏驀地一甜,臉上綻開一個真誠的笑容,伸手虛點了一下小姑娘的小鼻尖,逗弄道:“你叫隰桑?可是取自詩三百中小雅里的那篇隰桑?”

四歲小兒,哪裏就開蒙了,更不會知道什麼詩三百。但若這孩子的名字若真是取自詩經,必然是大戶人家出生,大人會為她講解過自己名字的由來也說不定。

“是取自詩三百,不過不是那個隰桑呢!”這個恰好是百里芸聽過的,也就原樣轉述了,“那一篇隰桑,講的是一個女孩子暗自心悅一個男孩子的甜蜜。娘說暗自心悅一人雖甜蜜卻並不美滿,便在取名時給我改了一個字,把陰涼暗藏的隰改成了小溪流淌的溪,說這樣才美滿。”

這算不算是她對獵他娘的一個試探呢?木有辦法,她既要防着她,還要想辦法讓舅舅找到自己呀。

孫氏聞言,驚訝感嘆:“溪之流,潺潺而不絕,清之澈之,靜之悅之。溪畔之桑,豈不攤攤,豈不沃沃?光明疏朗、陰陽和合、你情我願的情意,的確勝過心悅一人的甜蜜百倍。你娘竟是一個如此有見識的女子。不知是哪位夫人?”

百里芸正要回答,拓跋獵突然打斷:“話可真多!肚子不餓的話就別吃了。”

我擦!獵獵不想她說哦!

百里芸趕忙扭頭看向花廳里剛剛支起的飯桌。她洗臉梳頭的功夫,丫鬟們擺飯已畢,只是拿蓋蓋着,防着涼了。此刻聽到拓跋獵提到吃,趕緊起了蓋,齊齊行禮:“請公子用膳。”

花廳里頓時飄蕩着誘人的飯香,百里芸立刻彷彿毫無覺察拓跋獵不快似地在拓跋獵懷裏扭動起來:“餓的餓的,獵,溪桑要吃飯!”。

一餐飯用完,孫氏再沒有提起關於溪桑家裏情況的任何話題。拓跋獵原本已經不好看的臉色也漸漸放鬆下來。

孫氏看在眼中,眉頭皺在心底,心裏不免重新做一番估量。

飯後,拓跋獵立即抱着百里芸離開,孫氏叫住拓跋獵的小廝,到底還是將昨晚連夜為小姑娘準備的兩身衣服包了包袱讓帶了過去。事已至此,她還能如何?

“去,看看二公子在不在府里?若是在,讓他立刻到我這裏來一趟。”

“是,夫人。”

世事難料,功臣難做,將相難為。今上對西北如何看法,誰也不敢說死。但願這小姑娘的身份,不要像她猜測的那樣麻煩才好。

而此刻郡守府里的李孚如,也正在暗自衡量關於鎮北王府的事。

現今人稱的拓跋老將軍,也就是鎮北王拓跋求,鮮卑族,乃是前朝名將拓跋氏之後。拓跋氏世代鎮守西北,前朝時擁兵二十萬,世襲鎮北侯。

鎮北王拓跋求老將軍,在李孚如心中暗稱天下第一人。此人武功蓋世,年輕時為人勇烈,在軍中威望極高。而且是個有個性的,一生大事上,從不與人雷同。

據說,當年拓跋求的妻子並不是中原人士,也不是鮮卑族,而是一個拓跋求偶遇的異族女子。兩人頗經歷了一些激烈的故事之後成婚,感情也是十分濃烈。

夫妻情濃,拓跋夫人婚後不久便有了身孕,次年便生下了如今的世子拓跋宏。只可惜夫人自己卻沒能挺過產後血崩,就那麼去了。

拓跋夫人去世時,拓跋求年僅二十,位高權重,英武不凡,此後卻終身再未納一女,堪稱世間奇事。

先帝爺起兵造反時,拓跋求人至中年,獨掌西北二十萬大軍。前朝風雨飄搖,敵國也乘機叩關。先帝爺兵臨城下之前,前朝末帝連頒一十八道旨意,最後竟派出了三位成年的皇室公主,幾乎是哀求着拓跋求揮師勤王。

公主們奉上最後的聖旨,末帝的旨意上竟是許諾說,願以三位公主侍奉拓跋求。只要拓跋求揮師勤王,保住舊朝江山,則末帝將為公主將來為拓跋求生的兒子改姓為皇家姓,立為太子,以後的天下,就是拓跋求的兒子做皇帝!

當時的那種局勢下,就連先帝都恨不能逼着前朝末帝寫一張禪位的詔書,好讓自己脫去“叛逆”的帽子,登頂登得更加名正言順一些,拓跋求若是奉了這樣一道旨意,揮師南下收攏前朝舊部,干翻先帝,誰說不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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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王的嬌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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