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大哥大嫂年關那會兒回家,我大哥可比你精瘦多了,就連功夫都精進不少呢,唉,二哥你就在我這兒逞英雄吧,等大哥回來,還不是得被他按在地上打。」
霍禛兩年前娶了鎮國公副將家的嫡女為妻,兩人意趣相投,小夫妻兩很是投契,霍禛往邊城赴任,她也巴巴地跟着去了。
霍陵被她說得臉整個紅一陣白一陣的,他氣得牙痒痒,嘴上仍不服輸,道:「你小丫頭懂什麼,哥哥我這身上的每一塊肉,那可都是長在刀刃上的,有大用處呢!」
「二哥……肉長在刀刃上的,那可不是豬呢嘛。」
霍陵:「霍嫵!我可是看你心情不好,特地來寬慰你的,敢情你這是拿我開涮呢吧!」
這話他吼得理直氣壯,心裏卻虛得很,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心道,難不成我真胖了這麼多?
這,這也不能怪他嘛,大哥在邊關練兵,又有大嫂陪他練武,自然胖不起來。他每日在京里,少不了要與同僚吃吃喝喝的,久而久之,這有點子肉也正常不是。
霍嫵道:「可別只訓我呀,說你打不過大哥的話可是父親說的,二哥要是不服氣,只管找父親去說道說道好了。」
一擊斃命!霍陵無力地向她擺擺手,「找父親,我看你真是嫌我命長了。得,我命苦啊,父親不疼妹妹不愛的,我這就走了,總行了吧。」
他說著就做出要走的架勢,霍嫵忙拉住他的衣擺,「別,我有一件事,想拜託二哥。」
「怎麼,剛才那我和豬類比,這會兒又乖乖地喊二哥了?」霍陵一撩衣袍,又坐回地上,與霍嫵正對面,「說吧,想要什麼?」
「我想請七哥來家裏坐坐,可不可以啊?」
霍陵一怔:「裕王殿下?叫他來幹什麼?」
「七哥……前些日子趙娘娘沒了,七哥嘴上不說,可是我明明看到……唉,總之他心裏肯定不好受的。趙娘娘下葬后,七哥回了他的王府住着,他一個人我怕他多想,就想讓他平時多來我們府里多吃頓便飯。」
「二哥不要擔心,我有想過的,陛下心重,咱們府里又有兵權,這些年,父親總是謹小慎微,盡量不與諸位皇子過從親密。可是眼下陛下對七哥正是滿心父愛無處安放的時候,你曾在宮裏教過七哥一段時間的功夫,那會兒也是大大方方的,從不瞞人。有這層關係,咱們不過偶爾請七哥來府里吃頓飯,不會有事的!」
霍陵思忖片刻,道:「其實也沒你想的那麼複雜。咱家是純臣不假,但也不必小心到這個地步。大大咧咧的武將,可不比心有所思的武將叫人放心多了。」
「也好,就用我的名義邀他也行,我與他關係素來不錯,這不,陳家那件事,有一半可壓在他身上呢,聽說陳家人最近動作可不小,也虧得這樁樁件件的事情堆在他身上,他還跟個沒事兒人似的,是我可受不了。」
「哎對了,父親母親那兒,你提過了吧。」
霍陵隨口一提的事,霍嫵卻支支吾吾了半晌,「二哥,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你知道的,母親最近管我管的嚴,巴不得我連門都不要出,所以……」
「所以,你根本就沒跟他們開過口,就在這兒挖個坑等我了是吧。」
霍陵掐了一把她的臉,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一天天盡想着怎麼坑你二哥了。」
霍嫵揉了揉臉,沖霍陵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霍陵本來是做好了要被父親說道的準備過去的,出乎意料的是,霍啟衡倒沒都說什麼,只是轉頭與沈容道:「既然是殿下要來,你可得命廚下多做幾道上好的菜色才是。」
沈容含笑應是。
霍陵:「不是,你們就沒有別的意見?」
沈容怪道:「這有什麼的,裕王在阿嫵小時候可是救過她一回的,上元節那事,我至今想起來都免不了要出一身冷汗,真要論起來,說他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都不為過。更何況,他與你妹妹也算得是一塊長的的情分,對阿嫵從來都很照顧。我這心裏啊,早想着要找個時候好好謝謝他了。」
「殿下少年老成,宮裏趙娘娘沒了,阿嫵擔心他一個人悶着,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哪能連這個都不許,只是你妹妹眼看着就是快及笄的大姑娘了,明面上的由頭,得叫你去說才好。」
她說著,又頗嫌棄地看了看霍陵:「殿下與你年紀相仿,我可常聽你父親誇他來着,你呢?不說別的,單說做哥哥這上頭,殿下可比你靠譜多了。」
霍啟衡在旁聽着,時不時地點點頭。
霍陵:……得,我可真是你們倆的親兒子。
得了霍啟衡與沈容的許可,霍陵這才馬不停蹄地就往裕王府趕,待他說明來意,衛旌笙才將頭從案上的種種書卷里抬起來,道:「鎮國公與夫人如此盛情,只是我母妃新喪,這樣過去,是不是不大好。」
霍陵滿不在乎地抄起衛旌笙案上的茶盞,「這有什麼的,我家不在意那個,你只管來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衛旌笙笑道,「不知國公與夫人可有什麼喜愛之物?初初登門,總不好空着手去。」
「喜愛之物,兵刃算不算,不是,你又不是沒來過我家,這麼在意這些虛禮做什麼?」
那怎麼同,前幾回不過是過門而不入,這一次,可是正兒八經的登門拜訪啊,衛旌笙摸摸下巴,那日少女堅定的話語言猶在耳。
她說:「我在!」
她說:「不怕,你還有我!」
她說:「以後,我家就是你家,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
他還沒有做什麼,他的阿嫵,就已經在向他踐行她的承諾。
「瞧一瞧看一看喲,我這桑果可是剛從城外摘回來的啊,上面都還掛着露珠,新鮮着呢,也便宜,五個銅板一筐,這位夫人,您拿一筐去?」
「這東西你不過就是到了季節白采來的,不過是樁無本生意,十個子兒,給我來三筐,我就要。」
小販苦着一張臉,「不是,我這爬樹摘這麼些也不容易,您瞧,這衣裳都給劃破了,你就當好心做做善事,再多加兩個錢唄。」
「我跟您說啊,這桑果吃着可好了,最是滋陰補血,烏髮明目的。您啊,帶回去給家裏的老人婦孺吃,再合適不過了。」那小販說著就快手快腳地挑了好些又大又黑的桑果裝成筐,往婦人手裏推,「我可跟您說啊,這桑果保准甜,要是味道不好,您來砸了我的攤子,那我都沒個二話!」
婦人被小販的話打動,將信將疑地選了兩筐帶走。小販正美滋滋地數着銅板,突然面前橫出來一隻手,那隻手往下一翻,一弔銅板倒掛下來,在小販眼前直打轉,看得小販兩眼發直。
就在小販控制不住自己打算伸手去抓的時候,來人輕輕一擲,把那吊錢扔到了小販的攤子上,小販忙不迭地收起來納入袖中,「多謝這位爺,爺打算要多少桑果子啊,小的這就給你裝起來。」
要是這一整天下來,遇見的都是這種不還價直接給銅板的主兒,他該多痛快呀,小販美滋滋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