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許久之
那個瞬間,言諾突然感到了一種比隨他飛檐走壁在九層樓外的時候看,還要深刻的恐懼,她想要喊他的名字,卻是開口無言。
哪怕早已經預料到了結局,可是真正面對的時候,她卻才真正的感受到其中的酸楚和痛苦。
她獃獃的看着酒架旁邊,他常坐的那個椅子,心臟彷彿一點點的被抽空。
過了很久,她才起身回到房間,打算先換上衣服。
打開的燈的一瞬間,才看到枕邊簡單的字條。
“我走了。786928,是打開房門的密碼,你衣服口袋裏是已經兌換好的澳元,和你的隨身證件。不要回去找行李,走出這裏直接去機場,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忘記在這裏發生的一切。顧承一。”
他的字跡卻如他的人一樣,堅韌有力,而言語更是精準簡練。
沒有半個多餘的字,而尋盡字裏行間也無法找到半分的留戀,這些天的纏綿對他而言,不過是應許給她的償還罷了。
就像他,哪怕在情動之極也從未說過半分喜歡,他留給他唯一的溫柔也不過是那三個字的名字。
顧承一。
言諾在走出這個地窖的時候,陽光溫暖的照在她的身上。
花園裏的花,開的正好,她跳出籬笆的時候遇到一個抱着孩子的中年婦人,於是上前詢問:“您好,請問今天是幾月幾日?”
“七月十八日。現在是上午九點鐘。”婦人友好的告訴了她答案。
她道謝后離開,在走出很遠之後,上了遇見的第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道:“機場。”
她還沒來得及去看這個國家的風景,更沒有完成多年前的心愿,卻已經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度過了整整七天時間。
在一個有些潮濕的地窖里,同一個渾身都散發著危險、寫滿了秘密的男人,用這世間最為親密的方式相依相伴。
然而,現在她將要離開,卻連和他說一聲再見的權利,都沒有。
她沒有浪費半刻的時間,去機場買票,辦理登記,在距離她走出酒窖的三個小時候,她已經坐在了飛往B市的飛機場。
她靜靜的看着機窗外的羽翼,眼淚已經模糊了雙眼,她終於忍不住輕輕的開口,說:“顧承一,再見。”
四年後。
言諾二十六歲,風華正茂的年齡。
她脫下淺灰色的薄呢外套,只着一件黑色鏤空的蕾絲長裙,露出精緻的鎖骨。
化了淡妝的五官在燈光之下更是明艷動人。
一身考究西裝的男人,十分紳士的幫她拉開了椅子,待她坐好以後回到對面的座位。
她溫柔一笑,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男人身姿挺拔,五官清秀俊朗。女人身材窈窕,容顏精緻。在任何人來看,這必然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而現實,也的確如此。
言諾對面的男人,追求了她整整三年時間,無論颳風下雨日日接她下班。
這樣暖心的堅持,讓他在眾多的追求者之中脫穎而出,甚至言諾的父母都對他青睞有加,而她的心終於不是石頭做的,一次次的拒絕卻換來一如既往的付出,言諾終究是感動了。
今天,是他們正式確立關係三個月,陳瀟堅持要慶祝,言諾心裏對這些紀念日也並不在意,卻又不好辜負他的心思,於是稍作打扮才來赴約。
卻不想,陳瀟竟然包下了整個西餐廳。
悠揚的鋼琴聲在餐廳里回蕩,陳瀟從侍者手裏接過了滿懷的玫瑰,隨後緩緩走到言諾面前,單膝跪在地上。
這在言情劇里司空見慣的情節,言諾並不陌生,但是當自己成為主角的時候卻莫名的慌亂起來。
她能夠感覺到陳瀟對自己濃烈的愛情,而和他的相處也可以稱之為愉快。
但是,她卻從未考慮過婚姻的問題。
可是現在,陳瀟就跪在自己面前,緩緩打開了絲絨盒子,光芒璀璨的鑽石戒指就擺在自己面前。
她剛想要開口,卻見陳瀟伸出手指輕輕的放在了她唇邊,眼神溫柔的看着她說道:“言諾,先不要講話。聽我說完。”
面對陳瀟的溫柔,她總是無法說出拒絕,於是順從的點了點頭。
然後才聽他緩緩開口:“言諾,今天是我們正式開始戀愛的三個月,可是我想你大概不知道。今天同樣是我認識你,三周年。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的你的時候,是在投行阻止的慈善活動中。看你穿着雪白的裙子卻毫不介意的抱起渾身髒兮兮的小朋友時,我就相信我遇到了全世界最美的姑娘。
遇到你開始,我始終在努力,讓我自己變得更好,更優秀。
而我的真正的夢想,從來不是擁有多少財富,權利,而是和你朝朝暮暮,白頭到老。”
陳瀟並不是多言的男人,他平日裏一向是行動多過語言。
所以,當他含情脈脈的看着言諾說完這一番話的時候,她的心像是被包裹上了一層柔軟,眼眸里也不再是剛才的茫然。
他察覺到她這一刻的動容,於是趁熱打鐵,終於開口說道:“言諾,嫁給我吧。”
這個世界上,她只愛過一個男人。
哪怕絕境相逢,可是在她不願示人的心沈之處,她卻也曾渴望過地久天長。
只可惜,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一個開始,相逢也不過殊途。
那一切終於該過去了,遇到這樣一個呵護自己的男人,結婚生子,平平淡淡的度過這一生,才是她的宿命。
言諾在沉默中掙扎,許久,她終究是笑了,然後緩緩伸出自己的左手,遞給了陳瀟,對他說道:“陳瀟,謝謝你這三年來為我付出的一切。我答應你。”
一切終於塵埃落地。
陳瀟心情好極了,晚餐過後又去海邊散步許久,直到言諾說累了,才開車送她回家。
在她樓下,陳瀟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額頭,可當言諾說完再見時,又有些不舍的重新把她抱回懷裏,低聲在她耳邊說道:“言諾,不請我上去喝杯茶嗎?”
陳瀟接送了她整整三年,卻從未上過她的樓。
這樣的暗示,是第一次。
言諾的手緊緊攥着,那顆巨大的鑽戒硌疼了手指,似乎在提示她彼此之間某種關係的改變,她從心裏告訴自己,不應該拒絕他的。
可是,當他抬起眼眸看着陳瀟愈發熾熱的目光,卻還是推開了他,抱歉的對他說道:“對不起,請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陳瀟眼裏是難以掩飾的落寞,可是轉瞬間他便已經調整好了情緒,寬容的抱了抱她:“沒關係,我願意等你。不管多久,都願意。”
“那我先上去了,晚安。”
言諾不等陳瀟說再見,就落荒而逃。
她站在浴室里,在氤氳的霧氣中靜靜的看着自己的身體。
突然覺得厭惡現在的自己。
明明已經決定要重新開始,可是當腦子裏哪怕閃現出一丁點她和陳瀟在一起的假想,她的身體都會產生本能的排斥。
他就像是在她生命里種下了某種蠱毒,讓她在遇見他之後,便再也靠近不得旁人。
哪怕。她在漫長的絕望中,早已經把對他的眷戀和思念化成了濃重的怨恨,可她終於無法欺騙自己的是,那個男人依然盤踞在自己的心裏,沒有絲毫的縫隙。
哪怕死生難再相見,卻註定久長不能忘懷。
花店的生意,最近忙得很。因為接了幾個大單子,都是婚禮或者展廳的佈置,所以言諾也不得不事事親為。
長期合作的花圃在距離市中心一個小時路程的郊外,平日裏都是打電話預定,他們送貨到門。
可是因為這次的婚禮要求都是荷蘭特產的鬱金香,所以她一大早就開車帶着自己的小助理,趕到花圃挑選最好的花束。
“老闆,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了,是不是最近夜生活太過豐富多彩了啊?”言諾的店員小優剛剛二十二歲,兩年前她剛剛開店的時候就聘用了這個小員工。
雖然工作勤勞,態度也認真,偏偏小丫頭就喜歡打趣言諾。
言諾倒是習慣了她的沒輕沒重,也根本不去理會,自顧的認真開車。
小優卻是窮追不捨:“老闆,你怎麼不回答我。不要害羞嗎,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閉嘴。你把你的鬼心思多用一點在學習花藝上,我也不會那麼辛苦了。這次的婚禮是,主家可是花了重金,聽說新郎新娘是在荷蘭相遇,為爭奪一直鬱金香結緣,所以婚禮才要求必須使用荷蘭本地新鮮採摘的花束,光是這空運的費用就不是一筆小數目。所以,你千萬用心一點。”
言諾見她沒完沒了,只能轉移話題。
小優還是小孩心性,聽她講完整個心思都這羅曼蒂愛情故事吸引,到了花圃的時候也挑選的格外認真起來,嘴裏直念叨:“那麼美的故事,自然要配上最美、最香、最嬌嫩的花朵。”
言諾看她認真的樣子,倒覺得難得可愛,也不由得笑了。
選花的工作結束,後面卻還等着設計花束擺放位置,搭配顏色,整理花托等更多的任務,兩個人忙的團團轉,中午叫的外賣都沒來得及吃。
等到佈置好現場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鐘。
言諾用力的揉了揉肩膀,同懶懶靠在沙發上的小優商量說:“這店裏生意越來越忙,而且現在很多大項目都找我們合作,我們兩個人忙起來實在有些辛苦,你回頭在網上發一個招聘信息,我們再雇一個人。”
“那真是太好了,我終於有小弟可以指揮了。”小優興奮的坐了起來。
言諾見狀瞥了她一眼說道:“態度就不端正,找人哪裏那麼容易,要愛花更要懂得照顧花,你得做好帶新人的準備,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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