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沈遙的身世

328沈遙的身世

蕭玉心大笑一聲,後面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忽然感覺喉嚨里有東西滾過,傳來一股苦澀的藥味,那東西已經滾了下去。

她趕緊“呸”了一聲,根本吐不出來,然後將手指伸到喉嚨里,想要摳出來,卻聽到洛櫻涼涼一笑,“你別白費力氣了,這毒藥入口即化。”

“你個陰險狡詐的死丫頭!”蕭玉心知着了她的道,後悔已是來不及。

洛櫻冷嗬嗬的一笑:“你們對我下了毒,我再回贈一顆毒藥給你很公平啊!”頓了一下,又道,“還有,你不僅是傻子,你還是一個卑劣的小偷。”

“你什麼意思?”

“你這一生最喜歡偷別人的東西,度魂曲是偷來的,霜絳之術也是偷來的……”說著,她轉眸看了看喪魂落魄的沈遙一眼,“就連兒子也是偷來的?”

沈遙身子驟然一顫。

“你放屁!”

蕭玉心立刻大怒,想要殺了她,又怕沒有解藥,更怕得不到度魂秘術,剛剛她聽到了沈遙和她的談話,如果她真的是姬長清,她知道度魂秘術不足為奇,因為她身上流着一半元家人的血液。

不過,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承認過她是姬長清,她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很有可能只是想利用越兒的心軟尋求一個生機,不管她是不是,這個丫頭刁鑽詭異的很。

“瞧瞧,又心虛了不是?”看到蕭玉心被激怒的樣子,洛櫻眼神里流露出一種看穿她的清冽光芒,勾唇冷笑道,“這麼多年以來,你一直利用偷來的孩子做你復仇的工具,午夜夢回時,可曾做過噩夢?”

“你——”蕭玉心差點被徹底擊怒,就在她將要爆發的時候,她忽然平靜下去,只是眼睛依舊通紅,她輕笑了一聲,慢慢說道,“洛櫻,你想離間我們母子,根本辦不到。”

“你們母子還需要我來離間嗎?”洛櫻針鋒相對,嘲諷的看着她,“這些年,你是怎麼對待你這個兒子的,你比誰都清楚,當你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到他的身上時,你的心可曾痛過?”

當年,她將他帶回家時,他身上就傷痕纍纍,全是一道一道深深的鞭痕,鞭痕有舊有新,問他,他從來不肯說,後來,他慢慢長大了,有時候,身上還是會添上新的鞭痕,她覺得很奇怪,問他,他就找了旁的理由搪塞過去。

直到今天,她試探了他一句,從他的反應來看,幾乎確定沈遙身上的鞭痕來自蕭玉心。

這句話好像戳到了沈遙的痛處,他的身形晃了一下,臉色頓時煞白如紙。

而蕭玉心聽到洛櫻的質問,心裏也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她失望的看向沈遙,以嚴厲和憤怒來掩鉓她的心虛:“越兒,你連這個都告訴她了?你真的以為她是姬長清嗎,姬長清早就被腰斬而死了!”說著,她伸手指向洛櫻,滿眼怨毒之色,疾聲厲色道,“你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她是洛櫻,根本不是姬長清!”

“……不,她是不是清妹不重要。”沈遙用一種痛極攻心的眼神看着她,聲音跟着心一起顫抖,“母親,我只想問你,胸口的黑龍形胎痣是怎麼回事?”

蕭玉心呼吸一緊,下意識的迴避了他灼灼的質問目光,垂首想了想,慢慢的抬起眼睛,有些慌亂道:“什麼黑龍形胎痣,我從來都沒有見過。”

若說之前洛櫻還不能完全確定沈遙不是蕭玉心的兒子,聽到她難以掩鉓慌張的謊言,她才敢真的確定沈遙當真不是她的兒子,那沈遙到底是誰的孩子?

是她隨隨便便從哪裏撿來的,還是她目標明確專門偷走了沈遙?

忽然,腦子好像有什麼東西闖了進來,她想起她的表姑寧慈丟失的兒子,不,不會這樣巧的,她真是胡思亂想了,這怎麼可能?

不要說沈遙無法接受,就是她自己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可是理智告訴她,既然已經想到這裏,又何妨一試,如果可以,她還是想要弄清楚這件事,表姑姑尋了他的琛兒那麼多年,帶着痛苦的思念和遺憾離開了這個人世,直到她死,都不知道他的琛兒是生是死。

她猶疑的眼神轉而變得清亮而堅定,語氣冰涼的令人不寒而慄:“謊言說的久了,恐怕你連自己都相信了,二十二年前,元宵佳節夜,姬夫人帶着他的兩個兒子,和她的表妹寧慈以及寧慈的兒子寧琛一起去花市街,逛花燈……”

她每說一個字,蕭玉心的心就慌一分,臉色也跟着慘白一分,她痛苦的看了沈遙一眼,沈遙從她的眼神里似乎看出了什麼,消瘦的身體就像是風中的殘荷,顫顫發抖,顯得蕭索而凄涼。

“不,越兒,你不要聽她胡說八道……”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知道的這樣清楚?不,她不能讓她再說下去,再說下去,她害怕她編了整整二十二年的謊言就要被拆穿了。

她雖然憎恨沈遙和姬家的關係,卻不是一點母子感情都沒有,畢竟她養了他二十二年,就是養條小狗在身邊,也會有感情的,更何況是人。

她緊張心虛的心都要跳了出來,這種緊張和被戳穿的心虛讓她突然再次暴怒起來,她抽出刀,沖向洛櫻,大叫一聲,“賤丫頭,你再胡說八道,我殺了你!”

雖然她恨毒了洛櫻,恨不能馬上殺了她,可是真要殺她的時候,她又猶豫了,度魂秘術是她最後的復國希望,所以,她只是將刀架在了洛櫻的脖子上,並沒有立刻殺她。

反正洛櫻已經成了砧板上的魚肉,她不怕她跑了。

她激烈的反應,讓洛櫻的心在瞬間沉落,她也不願意接受沈遙就是寧琛的事實,可是蕭玉心心虛的反應明顯在告訴她,她想的沒有錯。

很有可能,當年她想要偷走的並不是寧琛,而是大哥或者二哥,因為只有這樣的報復才是對爹娘最大的報復。

她被這樣的真相震住了,她幾乎不想再說下去了。

忽然,門外刮來一陣大風,明明是熱烈的夏風,吹在身上卻是凜冽,外面的天空陰沉下來,屋內也跟着陰沉下來,本就是狹小的空間,站了三個劍拔弩張的人更覺得壓抑窒息。

“我沒有一個字的胡說八道。”洛櫻努力沉澱了一下心緒,如果蕭玉心要殺她,剛剛那一刀就刺下去了,她就是篤定她不敢,因為揭破沈遙的身份遠不如度魂秘術來的比她重要,她繼續緩緩道來,“好好的,寧琛突然就失蹤了,失蹤的時候才只有一歲半大,寧慈和姬將軍夫妻二人為了尋找寧琛,不知花了多少時間和心血……”

“不,你不要再說了!”蕭玉心手裏的刀刺破了洛櫻雪白的玉頸,有殷紅的血珠滲了出來,想要再往深刺一步,割斷她的咽喉,她的手卻顫抖的厲害,根本割不下去。

“母親,你讓她說,你讓她說!”

這時,沈遙終於崩不住了,所有的情緒排山倒海般襲來,他瘋狂的大叫大嚷起來,一下子衝到了洛櫻的面前,手突然握向蕭玉心的手腕,力氣之大,恨不能握斷蕭玉心的手腕。

蕭玉心看着沈遙暴怒發狂的臉孔,一時間愣在那裏,她知道這件事已經捂不住了,心慌亂的跳着。

不知是被沈遙握的太痛,還是她自己選擇了放棄,她握住刀的手慢慢鬆了下來:“越兒,你不要相信她……”

沈遙壓根就沒聽到她的話,他就像瀕死的野獸睜大發紅的眼睛,盯着洛櫻道,幾乎咬碎了銀牙,“你……說……下去!”

洛櫻看着這樣的他,從最初的仇恨忽然變得悲哀,她痛恨之極的看了蕭玉心一眼,推測道:“可能當年你想偷走的孩子並不是寧琛,而是姬長安亦或姬長寧,因為這樣才是對姬將軍夫婦最大最狠毒的報復。”

“……”

“不知出了什麼差錯,你偷走的卻是寧慈的兒子,於是,你將錯就錯,對於姬將軍夫妻二人來說,寧琛也像是他們的孩子一樣,你依舊用最惡毒的辦法報復了姬將軍。”

“不,你胡說,你胡說……”

蕭玉心嘴唇哆嗦的厲害,現在她相信她就是姬長清了,唯有鬼魂才能知道的這麼清楚,她的確抱錯了孩子,後來再想下手偷走姬南城的孩子也沒有了機會,所以她將寧琛撫養長大,利用他來報仇。

不要說寧琛,哪怕找一個陌生的孩子,她也不可能讓自己的親生兒子一生下來,就背負上這樣沉重而殘忍的包袱。

洛櫻不再看她,轉眸看着臉色發白,滿臉是汗,汗濕了頭髮,像是從水裏剛剛撈出來沈遙。

“寧琛失蹤之後,姬將軍夫妻想將寧慈接到姬府,她卻寧死不肯,她說她的琛兒一定會回家找她,只可惜她沒有等到寧琛回家,她痛失愛子,承受不住,時常神志不清,兩年後,她一個人悄悄去香葉山摘櫻桃給她的琛兒吃,遇到野狼,沒幾天就離世了,離世前,口口聲聲喚着琛兒,娘親在家等你。”

“……”

“沈遙,你知道嗎,寧慈說的家就是被你奪走的姬家別莊,你還親自命人掘了她的墳墓,讓她死後都不得安生!”說到這裏,洛櫻也無法再控制住自己,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沈遙所有的精神都已經崩潰了,他嘴裏不停的念叨着這句話,一步步往後退去,好像根本站不穩,他往後退的腳步踉蹌,撞翻了桌子他也感覺不到痛,一直往後退,一直往後退,直到退到牆壁,退無可退。

“越兒……”

蕭玉心終於哭了出來,痛苦的呼喚着他的名字,看着他時,眼睛裏湧上一層愧疚之色。

他根本聽不見,此刻,他感覺周圍所有的一切,連同他的人生,他的信仰全都坍塌了,他為仇恨而生,為了報仇,他不惜痛下殺手,將他最愛的女人推入地獄。

他這一生到底做了什麼?

他以為自己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就背負了復國和報仇的使命,雖然這種使命讓他承受了常人難以承受的痛,可這種痛卻成為了他的信仰,他的目標,足以支撐他整個人生,讓他覺得活在這個世上還有意義。

沒想到,他竟然只是別人手裏的復仇工具,他根本不是贏國人,他是元蓁的表妹寧慈的兒子,他竟然……竟然親手將自己的親人一起推入了烈火地獄!還掘了自己親生母親的墳墓!

他……

真是太可笑了!

他這一生……

真是太可笑了!

無論他承受過多少種痛,沒有一種痛可以比擬現在的痛,哪怕在親眼看着姬長清被腰斬時,也沒有這樣痛過。

原來,這世間還能有這樣慘烈的痛。

如果這只是一場噩夢該有多好,至少噩夢還有醒來的時候,可這不是噩夢,而是血淋淋的現實。

這樣的現實足以將他整個人徹底摧垮。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待他,將他的一生變成了最慘烈的笑話!

他忽然抬起了頭,雙目紅的要滴出血來,聲音早已支離破碎:“母……”只說了一個字,這一聲母親他再也喊不出口。

“噗……”他嘴裏噴出一大口鮮血,鮮血噴濺而出,滴落在地,暈成一朵朵慘烈的血花。

“哈哈哈……哈哈哈……”

吐出之後,他忽然狂笑起來,跌跌撞撞的朝着門外狂奔而去,他的動作那麼笨拙,有好幾次就像要摔倒一樣,可是他沒有摔倒,而是漫無目的的狂奔。

“越兒……”

蕭玉心發出一絲凄厲的呼喚,在這一刻,她才感受到了一種撕心裂肺的痛。

二十二年的母子之情,不是輕易就能抹滅的。

她忘記了一切,朝着他的方向追了過去。

一時間,屋子裏空了下落,洛櫻也好像脫了力,身子虛軟下來,手用力的撐在牆壁上以免跌倒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

這樣的結局不是沈遙想要的,也不是她想要的。

可事實就是事實,不是你不想要就可以不存在。

忽然,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她眼睛金星,感覺天地都在旋轉,一種強烈的嘔心感襲來,她想吐,只嘔出了幾口酸水。

她扶住牆的手越來越無力,再也支撐不住,她一頭栽了下來。

下一刻,她跌入一個寬闊而又結實的懷抱。

“長清——”

這聲音低沉而又熟悉,她卻本能的想要抗拒,渾身一絲力氣都沒有。

胸口處的疼痛如刀絞一樣,一陣腥甜翻湧上來,她“噗”的一下吐出了一大口血。

鮮血噴濺在他玄色的衣袍上,洇暈成大片的潮濕:“長清,長清……”

他的聲音明顯的變得焦急而又慌張,將她扶好,趕緊從袖囊里掏出一個藥瓶,取了一粒葯正要塞進了她的嘴巴,忽然聽到她無力的呢喃了一聲:“元極……”

他的手一滯,眼睛裏閃過一絲酸澀的疼痛,輕輕的捏開了她的嘴,將葯喂進了她的嘴裏。

一股像是薄荷一樣的味道在喉間蔓延開來,甚是清涼,過了一會兒,洛櫻感覺胸口沒有那麼痛了,她恢復了一絲清明,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模模糊糊中,她看到了一張慘白如紙的臉,隨着視線越來越清明,他的眉眼也漸漸清明。

墨畫般飛揚的眉,幽潭般漆黑的眼,青山般挺直的鼻,還有一張輕薄的好似沾染了血色的唇,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有一種飄離於世間獨特的邪冷,這種冷,讓她在瞬間打了一個寒噤。

“皇……皇上……”她疑惑而又警惕的他,“你怎麼來了?”

她這樣的眼神和疏離的稱呼刺痛了他的神經:“我來帶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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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嬌:一品毒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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