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守南平(十二)

74.守南平(十二)

季常彈彈桌子頗有些詫異,彷彿突然發現這楚幽竟頗善馭人之術,想來這馭人之術不似其他,並不是肯用功便可學來的,而她一個公主,先王也絕不可能命人教習他這些,難不成這就是天生的悟性?

“老狐狸,想什麼呢?”

季常抬頭望了封白羽一眼有點驚訝:“你是從哪裏進來的?”

“我本來想去找小幽兒,正好看到她發火,想來想去還是不觸她霉頭的好,就拐個彎到你這裏來了。”他倒背着手說道,“沒事,我就轉轉,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你是來我這裏躲災的吧?”季常笑了笑說道,“聽說營妓屬的姑娘們十分鐘情於你。”

“快別提了,還不是你說要放她們出來,我都打聽過了,根本不是許奇的主意,你說你是怎麼想的?”

季常揉揉鼻樑,低聲說道:“養兵一日,用兵一時,總不能拿來就用吧。”

“什麼?”

“沒什麼。”季常又說道,“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

“你?算了算了,我走了,你當我沒來過。”封白羽拔腿就跑。

“站住,你別慌走,這事你肯定喜歡做。”

封白羽停住腳問道:“會嗎?”

季常面帶微笑,沖封白羽招招手,愈發像只得道的狐狸。

封白羽嘴上雖然遲疑,卻還是乖乖附耳過去,過了一會兒驚訝地看着季常:“這樣好嗎?”

季常緩緩點頭。

“那我可真下手了。”

季常再次點頭。

“出了事……”

“我擔著。”

封白羽打個響指:“行,你說的。”

營中最高的那棵大樟樹底下傳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楚幽聞聲趕來,只見許奇被倒掛着懸在樹杈上,折騰的幾乎沒了人形。樹下是封白羽及一眾禁軍,歡呼雀躍不止。

“許大人!您才高八斗,快想想還有什麼好聽的話沒有?要不然,我手一抖,您老的天靈蓋可就不靈光了!”

“封少俠,不,封大俠!各位兵爺爺!”許奇頭朝下抱着手作揖,“求求你們,饒我一命吧!”

“瞧你說的,不過就是玩玩嘛!”封白羽道,“要不這樣,咱們玩個遊戲,我最近在學成語,咱們來成語接龍,你要是錯了,我就放開手,像這樣!”封白羽手一放,繫着許奇雙腳的繩子立刻鬆了一下,許奇便倒栽蔥地往下落,那樹足有七八丈高,倘若真的摔下來,許奇必定沒有活路。

“救命!救命啊!”許奇喊得嗓子都破了。

在腦袋距離地面不足一尺的時候,繩子突然繃緊,總算沒有摔個頭破血流。

許奇嚇得大哭不止,已經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了,嘴裏嗚嗚哇哇也不知在念叨什麼,封白羽等人卻只是笑,笑得前仰後合。

“你們幹什麼呢?”楚幽好奇走上來,眾人均是一愣,楚幽便有些詫異。這些禁軍將士都是從皇宮裏護着自己出來的,一向都對自己疼愛有加卻不曾有過太多敬畏,她也並不十分介意,只當是一群看着自己長大的叔伯,可此番他們看着自己,竟像是有些惶恐似的,“怎麼了?”

“沒……沒什麼,散了散了!都散了!”封白羽忙不迭地揮揮手,手一松,許奇就徹底掉在了地上,“哎呦”一聲,頭上起來一個大鼓包。

“哎,喂!”不等楚幽回過神來,人已經散了,只留下封白羽訕訕地看着自己,楚幽撓撓頭問。“這是什麼情況?”

“沒什麼情況,就是玩玩,開個玩笑。”封白羽笑得很燦爛很純良,說著又踢了許奇一腳,“許大人,您說句話啊,是不是玩玩?”

“是,是鬧着玩。”許奇捂着半邊又青又紫的臉。

“你看,是鬧着玩,玩的可高興了。”封白羽背着手一副乖巧模樣,說著又偷偷給了許奇一腳。

許奇便又捂着臉,瓮聲瓮氣地說:“是,高興。”

說罷,封白羽道:“行了,許大人,我們也玩夠了,您忙去吧,走吧走吧。”

楚幽依舊一臉懵地看着封白羽,久久回不過神來:“你這到底是在幹什麼呀?”

“沒什麼,我走了,嘿嘿。”封白羽咧嘴一笑,也跑掉了。

這次古怪的事件就這樣糊裏糊塗地過去了,可楚幽卻敏銳地發現營中的氣氛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首先還是禁軍,他們對自己的態度似乎愈發恭敬起來,這是從前未曾見過的,不只是禁軍,連同暫由這五十四名禁軍治下的士兵態度也恭敬許多。再就是李復南,楚幽本以為他多少會因為先前挨罰的事消沉幾日,不料他卻像打了雞血似的,辦事也更加勤勉了。

“殿下在想什麼?”

不知何時,季常笑眯眯地出現在她身後。

“我在想,還是季常技高一籌。”楚幽說道。

“此話怎講?”

“我只想着要給李復南一些教訓,卻沒有想到值此危急時分他的消沉會給全軍帶來怎樣的影響,更沒有想到要如何消除這些影響,可是這些季常都想到了。”

“哦?”

“封白羽拿住許奇狠狠修理一番,這是他意氣用事,而你我也不聞不問,換句話說,我們公開懲罰了李復南當眾折了他的面子,可是背地裏又為他報仇。李復南是禁軍里出來的人,他的面子便是禁軍的面子。這樣一來,將士們自然會猜到,我們懲罰李復南是做給外人看的,遠近親疏一目了然。所以李復南得到警示卻並不會因此消沉,禁軍亦然,而原本追隨韓俊的士兵則認為我們賞罰分明,處事毫不偏袒,這樣一來,軍心沒有受到半分動搖,反而更加凝聚了。”

季常低頭微微一笑:“是,我這是沒辦法,這種時候容不得半點閃失。”

“可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楚幽眨眨眼問道,“既然季常讓封白羽去做這事,為何不告訴我?卻又偏偏選在我營前的那棵樟樹底下?”

“怎麼,殿下想不明白?”

“我倒是猜了一下,只是不知道猜的對不對。”

“殿下不妨說來聽聽。”季常撫着點將台邊的灌木說道。

“我猜測這又是護又是罰的未免顯得我們有些表裏不一,雖然權術多如這般,傳出去終究不好聽,故而季常有意瞞着我不說,就是為了故意讓我做壞人,自己做好人的。反正李復南是我親自罰的,大傢伙都瞧見了,無所謂再讓我多背一個鍋。”

“殿下這話可是冤枉季常了,懲罰李復南是您自己的意思,季常又何曾讓您多背一個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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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逆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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