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感覺這東西，靠譜嗎

阿沁實習的公司搞的那個大型策劃，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聽她講，同時在五個沿海城市舉行首發儀式，盛況空前。

她被分配到離我們這裏一百多公里的海邊城市，去跟現場的具體工作。那天正好是周末，她打電話來，邀請我們一家過去那邊玩，順便去看看她公司的活動。

自從上次在我家吃飯，到現在，已經有半個多月了，我不知道那天她走的時候，是否在門口遇見了曉詠，也不好開口問她。正好，這是一個機會，讓我當面了解一下情況。

我開了一個半小時的車，到了H市，高速公路的路況很好，比起前段時間長假時的擁堵，那可是幸福得沒話兒可以形容了。

阿沁忙得沒有時間招呼我。

我們在海邊吃了海鮮，然後就到處逛逛。下午去了活動的現場，確實很大型，在城市的商業中心，最熱鬧的地方，趁着周末，更顯人氣旺盛。

阿沁見到我們很開心，噼里啪啦的說了幾分鐘就跑開了。一個實習生，黃毛丫頭，上躥下跳，隨叫隨到，那是必須滴事。

我不喜歡太吵鬧，一個人走到商業中心旁邊的咖啡店坐一會。

我點了一杯曼特寧。

咖啡店的小姑娘朝我笑了一下，那笑容很特別。忽然間，我想起了“特別”這個詞，是啊，有時候，也許別人只是禮貌性的跟你笑一下，或者眼神交流一下，特不特別，只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的事情。

感覺這東西，真的靠譜嗎？

我想起了曉詠。

想起了他跟我描述的，在電梯口遇見阿沁時的那種感覺。

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呢？那天晚上，我下去倒垃圾，他還在門口，估計阿沁下去的時候，一定會撞見他的。他們已經在西餐廳見過面，雖然那天燈光昏暗，兩個人都在低頭刷屏，但是，應該怎麼也會有點印象吧？

有一點印象，加上“場景重演”，雖然過去了一年，但是，如果他們真的有緣，那天晚上，肯定能找到當初那種感覺的。

可是，從這半個月的情況來看，似乎兩邊都沒有什麼跡象。不過，感覺這東西，就藏在他們兩個人的心中，我也深入了解不到，瞎操什麼心。想想還是算了吧。一切隨緣吧，管他呢。

咖啡端了過來，我喝了一口，有點苦。

才發現，忘記放糖了。

是啊，沒有放糖之前，咖啡是苦的，可是，很多人也不喜歡放糖，他們就喜歡那種苦的感覺。感覺這東西，每個人都不一樣，勉強不來。

晚上的時候，跟阿沁一起吃了頓飯。那是一個人多嘈雜的海鮮大排檔。所以也沒有什麼時機和心情，問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吃到一半的時候，曉詠竟然打電話來了，問我在哪裏，想約我出來喝酒，還有幾個我也認識的朋友。

我說，還在外地，吃完飯回去可能要十點多了。改天吧。

阿沁在旁邊聽到，隨口問了一句：誰啊？哥。還叫你喝酒，別去啦，今天開車這麼累了。

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她，就隨便應付了幾句。

後來開車的時候，我就有點後悔，其實應該趁她問的時候，跟她如實說一下：就是上次介紹給你認識的那個電視台帥哥呀！……看看她的反應會怎樣。

回到家，我剛停好車，曉詠的電話又來了。

他似乎喝得有點多了，語調有些高。

大哥，大哥的，使勁喊。

我去接你吧！你們也差不多了吧？我說。

好啊，大哥。我現在發個定位給你……哥，你一定要來，別放我飛機！

好。我等會就過去。

去到那個音樂酒吧，曉詠正在和他的朋友們玩着骰子。

吧枱的中央，一個結他手正在自彈自唱，好像在唱着許巍的歌。

我坐下來，跟大家打了招呼。

曉詠真的喝多了。他的運氣也實在太差了，幾乎每次都輸，每次都得喝。我實在看不過眼，蹬了他一眼：你是求醉吧？

曉詠嬉笑起來。

哥，我的酒量，你又不是沒見過，這點啤酒，能讓我醉？

從吃飯喝到現在了，他今天晚上特別能喝……他們幾個紛紛附和。

算啦。他也喝得差不多了，我車他先回去吧。改天再玩！我大聲說。

幾個朋友也沒反對，倒是曉詠不願意走，還叫我一起喝。

我硬拉着他上車。

剛坐好一會，我開到主道，準備拐彎的時候，他就吐了。我靠邊停下來的時候，這個傢伙已經把我的車門吐得不堪入目了。

我扶着他，拿了一包紙巾給他。一陣風吹來，他似乎清醒了許多，覺得很不好意思，連忙道歉。

這麼晚了，沒有什麼洗車場還開門。我把車開到附近一個噴水池旁邊，從那裏裝了點水，把車簡單沖洗了一下。

明天一早再開去洗。沒關係的，我也試過吐了別人的車。我安慰他。

大哥，你真是太好了……曉詠一臉感激。

他的眼裏佈滿了血絲，估計是最近沒有休息好。

他好像不太願意走，於是我們乾脆坐在噴水池的階梯上，聊幾句。

我遞給他一根煙。

他接過來，抽得很用力。

怎麼？今天有什麼特別高興的事？我問。

嗯……

嗯什麼？

我不知怎麼說……哥……我那天看到有句話，“人生若只如初見”，你學識多，跟我說說是什麼意思，好嗎？

你去百度查一下不就行了……不早了，我們抽完這根，就回去吧。

哥，別急嘛。陪我多聊一會。

把我的車吐得又臟又臭，還要我陪你聊天。這小子，是不是我上輩子欠你的……我心想。

哦對了，我想問你一下，這段時間，我經常見你晚上7點左右在樓下徘徊，有沒有再遇見當初那個女孩？我問他。

沒有……他低着頭回答。

那天我下去倒垃圾，見到你了……我還以為，你那天遇見她了呢！我看着他的眼睛，問。

沒有啊。如果有的話，我現在也不會這麼憂愁了！曉詠嘆了口氣。

我終於明白，那天，我精心安排的“場景重現”泡湯了。也許是阿沁下去的時候，曉詠剛好走開了，也許是曉詠站在那裏低頭沉思的一會功夫，阿沁就從他身邊溜走了……

唉。緣分這東西。

或許是我干預得太多了，才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可是，如果我不干預，他們也還是老樣子呀。也許，是我的方式不對。算了，我不再為這事操心了，順其自然吧。

哥，我其實內心很感激你。曉詠醉眼朦朧的看着我說。

感激我什麼？

你真是一個好人。我的心事，只有你懂。我從來沒有告訴別人那件事，你最清楚我的感受。還有，把你的車搞得這麼臟，你也不生氣……最重要的事，你不會用教育我的口吻，說什麼叫我放下兒女私情呀，專心工作呀，其實，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感情沒有依託，什麼工作能幹好呢？……你說是嗎，哥。

你就把這麼美妙的遇見，把這個心中的天使，放在腦海里，放在心中最深的芳草地，然後認真工作，在事業上干出一番成就，我想，老天不會虧待你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也許，有一天，她真的就忽然出現在你眼前了呢？你說是嗎？

哥，真有那麼一天，我第一個請你吃飯！吃大餐！

哈哈……先聽着吧，好吧，我們走吧。改天再聊。

再陪我聊一會吧，哥。求你了。

曉詠又伸手要煙。

我把煙遞給他，忽然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句話。

對了，你剛才為什麼問那句話？

哪句……人生若只如初見？是啊，我想知道，什麼樣的心境下，才會有這樣的感覺？哥，你人生閱歷多，能不能告訴我一些。

哦，這句話，按照我自己的理解，大概就是，一對戀人，他們從最初的遇見，到相愛，可能會發生很多事情，可是，在發展的過程中，往往會變化了很多，或許會沒有了剛剛認識時的美好，當這一刻，就會這樣的感慨：如果一切都停留在剛剛認識時的那種美妙感覺和狀態，那該多好！

是啊，是啊。我就是這樣想。曉詠連忙說。

我常常就有這樣的感覺，我在想，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就一直停留在遇見她的那一刻，該多好啊。他接著說，一副深情的樣子。

好痴情的人！我心想。愛情真的是很奇怪的東西，能把一個人折磨成這個樣子。

我們不能一直做夢，夢總有醒的一天。我看着他說。

是啊，我也知道，可是，我總是……總是走不出來……他低下頭，很傷感的樣子。

再說了，人生若只如初見，應該說的是，那些遇見之後，發生了很多故事的戀人，甚至是愛得死去活來，但是卻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的人們，而你們呢？只有那一個照面，所謂的驚鴻一瞥，還沒發生任何的事情，至於嗎？我說。

嗯……我真的好傻，是嗎？哥。

也不是，只是我覺得你應該更積極一點，相信自己，相信現在只是緣分未到，然後打起精神，陽光面對！

我懂了……哥，真謝謝你。我知道，你也是一個很多故事的人，感覺你的內心世界很豐富。我真慶幸，出來工作，能夠認識到你這樣一個好朋友，好大哥。曉詠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說。

這個世上，有幾個人沒有自己的故事呢。有些人的故事或人生際遇，也許世界上最好的導演或編劇，都寫不出來……甜酸苦辣，各人自知啊。我感慨地說。

改天我們再好好聊。走了，回去吧。我從階梯里站了起來。

曉詠點點頭，愉悅的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走進了車裏。

深夜的城市，霓虹燈依舊閃爍不停。

街道上鋪着一層剛剛飄落的樹葉，汽車飛馳而過，樹葉被捲起，在空中自由的旋轉着，慢慢的，又重新躺回到街道上。

一絲寒風從窗外吹來，微微有點冷。

忽然，曉詠的聲音飄了過來：

哥，你表妹最近怎樣了？

挺好的……怎麼問起她了？我心裏咯噔一下。

上次在你家樓下，我好像看到了她，只是她走得很匆忙，我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其實……

其實什麼？

其實，如果不是心裏裝着這麼一個人，我想，也許自己會喜歡上你表妹的，她其實挺好的，感覺比我認識的那些女孩子都要優秀，只是，我……

暈死。

我又無語了。

我想了千萬種情況，怎麼也想不到，會是現在這樣的狀況。唉，這個傻小子，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他。

其實，這還不算什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令我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