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七十三章皇帝肖想小糕糕】

當聽說皇帝身子有恙，罷朝兩天時，眾人心裏雖有驚疑，可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過，畢竟皇帝是人，也會生病，並不奇怪。且正德帝雖然漸漸地老了，但一直給人身體健康的感覺，所以此事並無多少人放在心上。

可是過了兩天，三天一次的大朝會皇帝仍是身子有恙不能出現，就讓人開始懷疑了。接着以太子為首的年長皇子紛紛去太和殿求見皇帝，卻被總管太監張傑禮貌性地請回去時，無論宮裏宮外都開始暗潮湧動。

賢王妃聽到宮裏的宮人來報皇帝身子有恙，已三天未早朝時，手中端着的茶盞直接掉了，摔在地上，濕熱的茶水濺濕了她的裙擺卻不知，獃獃地看着來稟報的宮人。

「王妃，您怎麽了？」那宮人有些不解地問道。

賢王妃有些慌亂，忙道：「這消息可屬實？」

宮人點頭，「屬實，貴妃擔心王妃不知情，讓奴婢過來告訴王妃一聲，讓王妃心裏有個準備。」

等那宮人離開，賢王妃揮退了身邊的人，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室內，腦海里一遍遍地回想着上輩子的事，將之與這輩子作對比。

果然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上輩子正德帝身子有恙是在兩年後，那時皇帝老了，身體漸漸地衰敗。那時也和這次一樣，瞞着任何人，直到皇帝清醒，接見了平王，才讓大夥知道這事。平王回來告訴平王太妃，說皇帝吐血昏迷，直接昏迷了三天才被太醫搶救回來，方解了大夥的疑惑。

皇帝在那次大病一場後，身體漸漸不好，在清醒後不久，以太子不孝斥責了太子，不久又尋了個罪名直接廢了已不得聖心的太子，將犯了事的皇后幽禁於鳳翔宮中。後來又聽說，原來太子在皇帝生病時，迫不及待地聯合東宮屬臣及朝臣逼宮，卻被病中的皇帝玩了一手，原來皇帝早有安排，太子陰謀敗露，直接被廢。

等廢了太子不久後，皇帝身子又有些不好，後來賢王妃不知打哪找出了陵南解氏之人，將之介紹給賢王，然後讓賢王推薦解神醫入宮為皇帝治病，為皇帝延長了幾年壽命，由此也奠定了賢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戚貴妃一派完全將皇后一派打壓到塵埃里。

而這輩子，她到現在看不到太子不得聖心的跡象，因為有個晉王在前面忙着結梁子，吸引了正德帝所有的注意力，每次都要被這兒子氣個半死，還有個齊王讓他頭疼，太子夾在他們之間，安撫雙方，皇帝對太子還是滿意的，太子沒有被逼到絕境，不會像上輩子那般不得已之下鋌而走險。

所以，這輩子和上輩子真的不同了。不管正德帝這次生病會變成什麽樣，她的丈夫現在還在江南賑災沒回來，什麽事都是扯淡，就算她想進宮侍疾也沒辦法，而且解神醫現在還在晉王府里，就算想要討個好將解神醫推薦給皇帝治病，功勞也是太子那邊的。

就在賢王妃不知坐了多久時，又有丫鬟過來告訴她，宮裏傳來了消息，皇帝突然召見了平王。

她獃獃地想着，還是和上輩子有類似的地方，並不算面目全非。可是那又如何，終究是不一樣了，皇帝這次生病的時間也提前了兩年，是不是接下來就是太子上位了？

在賢王妃神思不屬時，鳳翔宮裏皇后也在叮囑着太子。

「你父皇這次病得蹊蹺，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千萬別輕舉妄動。」皇后鄭重地對大兒子道，比起兒子，她和皇帝做了三十幾年的夫妻，對他有一定的了解，就不信他這次突然生病會沒有後招。

太子心中一動，但很快壓下了那種想法，笑道：「母後放心，兒子心中有數。不過不知道父皇的身體如何，兒子有些擔心。而且，為何父皇直接召見平王叔？」

皇后冷笑道：「比起已經長大成人、每個都惦記着他屁股下那位置的兒子們，他自然信任太妃和平王，不然當年坐上這位置的就是平王了。」

太子不說話了，他早已明白，父皇年紀越大，疑心病越重，對他們這些兒子早有防備之心。雖然心裏明白，但見父皇第一個召見的人是平王而不是他這個太子，心裏仍是有些不愉。只是他素來習慣謀定而後動，這麽多年隱忍下來，早已習慣了忍耐。

幸好，等平王從太和殿離開後不久，皇帝同樣召見了太子。

皇帝的身體情況，最清楚的除了秦太醫便是總管張傑了。

看着皇帝蒼白灰敗的臉色，即便在昏迷中仍喃喃地叫着「阿荊」，時而痛苦時而哭泣，如何不知道他心中的難過。

其實在皇帝召見晉王府的雙胞胎他就知道皇帝有些不對勁了，許是雙胞胎中的男孩與長孫貴妃相似的模樣勾起了他心中的痛，皇帝已經是上了年紀的人，當年長孫貴妃去世時又大病一場，留下禍根，這些年一直小心地將養着，卻未料這次情緒起伏得劇烈，影響了心脈，就這麽吐血昏迷了。

「這種事情若再來一次，恐怕……」

秦太醫的話雖未說完，但卻透露着一個資訊，嚇得他幾乎失語，不敢將這事透露給任何人知道。而且秦太醫也私下同他說，這次雖然救回來了，可是皇帝身子元氣大傷，只有不到五年的壽命了。

等皇帝終於從昏迷中醒來，已經過了三天。

接下來的一切事情，都表明着皇帝其實對自己的身體有數，正在慢慢地安排着後事。

張傑伺候了皇帝一輩子，看他在臨老時後悔莫及，每日受着煎熬，在睡夢中一遍一遍地叫着那個女人的名字，心裏止不住地發酸，老淚縱橫。甚至想着，或許他當時應該勸着皇上，別召見晉王府的雙胞胎才對，省得與長孫貴妃相似的孫子勾起了他心中的痛苦。

皇帝這一病，休養了近一年才稍有起色，這其間還多虧了太子引薦了晉王府里的解神醫，得解神醫妙手回春，慢慢調理將養着，方能好這般快。可到底是傷了元氣，解神醫再厲害，也不能讓他完全恢復曾經的氣色。

這一年裏，皇帝雖然也過問政事，但大多數由太子處理，皇帝已經在着手培養太子的理政能力，雖仍抓着權不放，到底不像以前那般防着太子、打壓着太子的勢力，而太子的識趣及能力也讓他頗為滿意。

除此之外，皇后十分賢慧地時常來照顧他陪伴他，都老夫老妻了，而這一年卻是他們這輩子以來，夫妻倆相處時間最多的，比當年新婚燕爾時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的時間還要多，也常在一塊兒說笑。

這日皇后伺候皇帝喝了葯，見外頭滿院桃花綻放，皇后親自去折了枝桃花回來，插到花瓶里，看着鮮活的顏色，心情也愉快幾分。

正德帝剛看完了太子送過來的奏摺，見到皇后折了桃花回來，不禁感嘆道：「原來已經是春天了……承瀚已經會說很多話了吧！」現在無論看到什麽東西，皇帝都能聯想到孫子身上去。

皇后已經習慣了他嘴裏不離晉王府的雙胞胎，早就氣不起來，當下便笑道：「臣妾昨兒還見到那孩子，小小年紀，越發像長孫妹妹了，可這脾氣卻太倔，比長孫妹妹還要倔上幾分，聽晉王妃說，前兒他還慫恿着乖巧的姊姊去和別的孩子打架呢……」

這宮裏敢提長孫貴妃的也只有皇后一人，而正德帝在生病時，特別地想念心愛的女人，也需要個人能和他聊聊他的真愛，皇后是當仁不讓的人選。雖然皇后心裏噁心壞了，但為了兒子，覺得這點噁心算不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