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葉澤弘點頭:「是啊,讓丫環帶了紙條回來,說是怕聊得太晚就不回來了。」
「不可能吧,無雙最近很不喜歡鄭燕容的,怎麼會跟她一起過夜?」
「小女孩之間鬧鬧矛盾很正常,說開了就沒事了。」葉澤弘不太在意,他一直記得去廣州前兩個小女孩相處得很好的。
衛景衡卻不這麼想,他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心裏面卻是實實在在地感到沒來由的恐懼:「不行,我得去看看。」他真是放不下這個心。
「就要開考了,你要去哪裏?」不等葉澤弘說完,衛景衡已跑出了幾丈遠,葉澤弘只得嘆了口氣,讓身邊的小廝趕緊去找王府的人把他弄回來考試。
衛景衡一口氣跑到鄭家,鄭燕容聽了下人的回報,興奮地跑了出來,沒想到一見到衛景衡,他一開口問的卻是別人:「葉無雙有沒有來你這裏?」
鄭燕容心中一酸:「景衡哥哥,除了葉無雙,你就沒有別的話可以跟我說了嗎?」
衛景衡不耐煩道:「現在沒功夫跟你說這個,無雙到底來沒來?」
鄭燕容一梗脖子:「不知道!」
見她這個模樣,衛景衡心中涼了半截,知道葉無雙多半是不會在這裏的了,可是還不甘心,耐着性子再問了一句:「別鬧了,她究竟在不在這裏?」
鄭燕容眼圈一紅,搖了搖頭道:「不在,景衡哥哥,你的心中只有她嗎?」話音未落,衛景衡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眼前。
這次他直接就去了陳瑾年的住處,幸好之前跟蹤過他,知道他住的地方在哪,這是一個頗為熱鬧的巷子,周圍的店鋪和小攤販都不少,衛景衡一路問過去,回答他的卻儘是茫然,都說沒有見過狀似無雙的女子出現過。
衛景衡自然不會就此死心,直接找到陳瑾年的房東,逼着他帶他進入租給陳瑾年的小院中,門一打開,就立刻闖了進去,里裡外外、前前後後地查看了一邊,房子裏乾淨整齊,連一絲女人的頭髮都沒有,衛景衡揪着房東脖子上的衣服:「這房子裏還有沒有其他藏人的地方,快說!」
看着眼前這個狀似瘋狂的男人,房東抖抖索索地伸手一指院中的柴草堆:「那、那兒還、還有個地窖。」
衛景衡衝過去幾下把地上的柴草掃開,拉起地窖的蓋子:「無雙,無雙你在裏面嗎?」
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葉無雙閉上了眼睛,但熟悉的嗓音卻讓她驚喜無比,剛想開口才發現經歷一夜的恐懼,聲音早已沙啞得不成樣子:「我在這裏!」
衛景衡這才勉強適應了地窖中的光線,看準沒人的地方跳了下去,看着心愛的女子憔悴無依地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失而復得的巨大狂喜夾雜着心酸和心疼,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她,去解她手腳上捆着的繩子,粗糲的麻繩深深勒進細嫩的皮肉,看得他心疼無比,顫抖着幾乎不敢用力。
緊緊提了一夜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葉無雙撲進衛景衡的懷裏放聲大哭:「景衡哥哥,這裏有隻老鼠一直想咬我,嚇死我了……」
衛景衡看着懷裏不斷抖動的肩膀,第一次發現原來她的肩膀是那麼薄、那麼小,那麼地柔弱讓人恨不得使勁全身力氣去保護她,雙手摟着她的背輕拍:「沒事了沒事了,再不會這樣了。」
葉無雙在衛景衡的撫慰下漸漸安下心來,這才發現這個她心目中的小正太,原來已經長得這麼大了,胸膛已經寬厚得能給人足夠的安全感,力氣也那麼大,抱着她毫不費力地就跳出了地窖:「別怕,咱們這就回家。」
「景衡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一直到上了馬車,衛景衡也不捨得把葉無雙放下來,生怕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她手腳上的傷痕。
「早上我看見陳瑾年,就覺得他十分不對勁,再問你哥哥,他居然說你昨夜去了鄭燕容家沒回來,我一聽就覺得不對了,跑去問鄭燕容,你果然不在她那裏,我就找到這裏來了。」
「今天早上?呀,今天是殿試的日子啊,你沒去考試?」
「一想到你可能在某個我不知道的地方受苦,我怎麼還能忍得住,自然是要先來找你的。」
「那萬一我沒事呢?你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個機會。」
「如果真的沒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說什麼浪費不浪費的,你看幸好我來了不是。」一想到無雙要在那個黑暗腐臭還有老鼠的地窖里多呆一刻,衛景衡的心就疼得不得了。
「可是你為了我不去參加殿試,我的心裏……」葉無雙是真的很過意不去。
「那算得了什麼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誰,難道還要靠這個來出人頭地不成?」話雖這麼說,其實他也還是很想在自己喜歡的女子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能力的,但這些與她的安危想比,根本不值一提。
「景衡哥哥,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葉無雙不是傻子,衛景衡對她的心思她不是感受不到,只是不太願意去相信而已,即便是問出了這句話,她也還是希望這一切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傻丫頭!」衛景衡嘆了一口氣不說話,他知道葉無雙的想法,這個時候就算他再多說什麼,她也未必能相信他,只等皇上的指婚下來,他再用實際行動向她證明,他是她值得相信的良人吧!
葉無雙手腳上被捆綁的淤痕讓葉夫人心疼得淚如雨下,嬌滴滴的女兒養到這麼大,連刮破皮都不曾有過的,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聽完衛景衡的述說之後,葉夫人一邊嗔怪無雙多管閑事,一邊又自責自己看錯了人,如果不是自己老在無雙面前提起陳瑾年,恐怕她也不會那麼對他的事那麼上心。
一直嘮嘮叨叨地說得葉無雙頭疼:「娘,我累了,想回去歇着。」
紅豆和甜雪早就準備了柚子葉,放在房門口讓她跨着進門,另外燒了一大盆柚子葉水給她沐浴,好去去霉氣。兩個丫頭一邊給葉無雙洗澡,一邊掉眼淚:「都是我們不好,沒有好好地看着小姐,還回來告訴老爺和夫人小姐去了表小姐家,害得小姐受了那麼多罪。」
「怎麼能怪你們呢,那封信還是我自己親手寫的呢!壞人會被抓起來的,沒事了。」衛景衡送了葉無雙回來后,馬上就去了大理寺和刑部,這會兒恐怕已經帶了官兵候着,只等陳瑾年一出來就抓人了。
「可是小姐你都傷成這樣了,很疼吧!」
「好啦,本來不疼的都被你們哭疼了,有沒有什麼好吃的?我一晚上沒吃東西,都餓暈啦!」
「有的有的,紅豆聽說您回來,早就準備好豬腳麵線了。」這是葉無雙說過的,一個叫做「琉球」的地方的傳統習俗,人們遇上什麼災難之後,就會吃上一碗豬腳麵線來去霉氣。
兩個丫頭跟了葉無雙那麼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對廚藝也造詣不淺,紅豆端出來的這碗豬腳麵線,豬腳油亮紅潤,散發著誘人的光澤,麵線細韌爽滑,香氣撲鼻,葉無雙接過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感慨地說了一句:「真的好似死過翻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