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你說,是你讓羅大哥討厭了嗎?」她間鏡子裏的自己。

「是的,就是你每天去纏着他,讓他膩煩了。」她回答着自己。

「那麼,既然他不喜歡我去找他,不喜歡跟我做朋友,那我就不再去找他,也不要跟他做朋友!」她賭氣地說。

「正是,他都不稀罕你,你何必在乎他?」鏡子裏的她說。

「是的,我秦嘯月從不求人,既然他不想見我,那我也不想見他!」

「沒錯,秦嘯月就該有點骨氣,他不見你,你也不見他!看他怎麼樣?」

「對,他三天不見我,我也三天不見他!」她對着鏡子裏的自己用力點頭。

「我要做個有骨氣的女人,沒有羅大哥,我照樣可以開開心心地玩!」

她提振精神鼓勵自己,感覺到失落的信心和勇氣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她站起來,昂首挺胸,神氣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我絕對不會再去找他!」

「姑娘真的不再去找大人嗎?」站在門口的五兒插言。

「是的,我不去!」嘯月依然神氣。

「讓他也嘗嘗受冷落的滋味!」

「那就看不到新來的那種叫『連環船』的新戰船,也看不到水師在水關列陣訓練。」五兒涼涼地提醒她。

聽到她的話,嘯月有點猶豫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剛剛才發出的豪言壯語,又不得不挺直腰桿洒脫地說:「不看了,反正那些船也沒什麼好玩的!」

聽她說得那麼鏗鏘有力,五兒雖很懷疑,但也願意相信她真的要改弦易轍了。

果真,第二天,嘯月不再到戒然居去找羅宏擎,甚至也不去向哥哥打聽關於他的事。她哪兒都沒去,就乖乖地待在家裏,陪着小侄兒們玩耍。

「嘿,我們家嘯月怎麼變了?」晚飯後,看到突然變得很安靜的妹妹,又聽說她一整天都沒出門,秦嘯陽驚奇地問妻子。

秀雲看看在廂房內陪兒女們玩的嘯月,回道:「沒錯,我也覺得今天嘯月妹妹怪怪的,而且連一次都沒有提過羅大人。」

「真的?她也沒找我打聽羅老弟呢!那是不是說我們的計謀快成功了?」秦嘯陽期待地間,他很希望他的義弟能早日結束感情的煎熬。

「那可說不定,別去問她,耐心等着,這事急不得。」

「對對,欲速則不達。」秦嘯陽連連點頭,贊同妻子的說法。

就在這夫妻倆竊竊私語時,廂房裏的嘯月也是「人在曹營心在漢」,整顆心早飛到大宅外,去了戒然居、市舶司了。

羅大哥不見我去找他,會不會感到好奇?他會不會也像我急着見他那樣急着打探我的消息?她懷裏抱着乖巧的侄女意兒,心裏琢磨着。

她今天是故意不出門的,為的就是要避開可能會在路上遇見他的機會,她要徹底地讓他見不到她,這樣才能起到「報復」的作用。

可是她轉念一想: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沒有去找他,也根本就不在乎是否能見得到她!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就整個人泄了氣。

「該死的羅大哥,悶葫蘆冷性子的臭男人!」她暗自詛咒着,忿忿不平地替自己叫屈,為什麼他可以說翻臉就翻臉,要娶她的時候對她那麼好,不娶她了就可以立刻對她不理不睬,而她反而對他越來越放不開了呢?!

「小……姑,不生氣……」

就在她又氣又委屈時,一雙熱呼呼的小手拍在她的面頰上。

她低頭一看,原來安靜地坐在她腿上的意兒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正用那雙好奇的黑眼睛看着她。

她展開雙臂將可愛的小侄女抱緊,笑着說:「不生氣,意兒說得對,小姑不生氣,跟那些臭男人生氣是自找沒趣!」

「臭男人……沒趣!」意兒模仿着她的聲音格格地笑,可笑聲沒完,就被一雙大手給抱走了。

「什麼『臭男人』?你可不許給我的寶貝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秦嘯陽接過女兒教訓地。

嘯月毫不示弱地頂撞他。

「就是,你們這種悶葫蘆冷性子的男人就是臭男人!沒人稀罕!」

秦嘯陽不理睬她的話,他把女兒抱舉到空中,逗得意兒開心大笑,房間那頭的如兒看到了,立刻爬起來走到爹爹身前,抓着他的衣擺叫喊着也要「抱高高」。

聽到笑聲,秀雲也進來加入了他們的嬉戲。

看着哥哥跟他的妻子兒女們在一起,玩着沒大沒小的遊戲卻十分開心的樣子,嘯月心裏很迷惑。以前哥哥從來不曾這樣笑鬧過,可是如今全變了。

再看哥哥注視嫂子的溫柔目光,看他與孩子們玩耍時的快樂笑容,她再也難將哥哥歸類於「悶葫蘆冷性子的男人」了!

難道是因為孩子把他的性子改變了嗎?

看着兄嫂與孩子們其樂融融的樣子,她的心裏充滿了說不清的愁緒。

那麼羅大哥呢?他的冷是和哥哥一樣的嗎?那麼他的冷性子又得靠什麼來改變呢?難道等他娶妻生子后,也會像哥哥這樣完全改變嗎?

此刻,她羨慕起了那個將來能得到羅大哥溫柔的目光、為他生兒育女的女人。

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在想到那個不知是誰的女人時,心裏會有一種心愛的東西被人奪走、損壞的疼痛感。

「那女人會是誰呢?」她想着,慢慢往門口走去。

此刻,院子裏已經被黑幕籠罩,濃濃的夜色讓她的心更加混沌不明。

【第二章】

在極不穩定又十分陰鬱的心情中,嘯月又熬過了兩天。

整整三日,她沒有出過門,沒有提過羅宏擎的名字,甚至當爹娘兄嫂似乎是無意間提到他時,她也三緘其口,什麼都不說,好像那個人跟她沒關係。

可是她的心卻在期待和忍耐中被越來越多的氣憋得鼓鼓的,身上每一條「恨」的神經都被綳得緊緊的。

她氣羅宏擎的無情無義,三日不見,他不僅沒來看看她,就連問候的口信都沒有!她恨自己明明發誓要報復他的,可結果卻報復了自己,讓自己受了三日的罪!

整整三日,她沒有一刻不想他,就是睡著了,夢裏也是他!

可那死沒良心的臭男人,居然可以將她忘記得乾乾淨淨的,彷彿她從來沒有跟他定過親,從來沒有跟他有過牽扯,從來沒有幫助過他,從來不認識他似的!

所有的氣、怨、惱、恨都在心底眾積着、沸騰着,就像咆哮於火山下的炙熱岩漿,只要找到火山口,必將迸發而出,帶着摧毀一切的雷霆萬鈞之力!

其實,她錯怪了羅宏擎。

就在她將自己關了三日,氣怒交加的時候,戒然居內的他同樣不好過。

最初發現嘯月沒來戒然居時,他有一絲詫異和不安,幸好晚上秦大哥捎來信,告訴他嘯月的異常,要他耐心,靜觀其變。於是他心雖忐忑,但還能安然自處。

可是以後兩日仍不見她出現,他的不安加遽了,他想去看她,或者去找秦嘯陽打聽,偏偏隨之而來的公事讓他分身乏術,也更無暇去想其他事了。只有在夜深人靜時,嘯月的倩影才會緊緊地糾纏着他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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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命難從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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