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羅宏擎沒有攔住她,因為她的目光中有一種讓他心痛的迷惘,更有一種讓他擔心的沮喪和害怕。
想起秦嘯陽曾說過秦家人都愛自由的話,他知道嘯月害怕的不是婚姻,也不是他,而是喪失自由。
是的,她是一隻渴望自由翱翔的小鷹,這種渴望是那麼明顯,他毫不懷疑,為了得到這個自由,她會捨棄所有的一切!
遺憾的是,他讚美她渴望自由的心,卻無法承諾任何她想要的自由,因為那是他的觀念所不允許的。
如今,他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儘快娶到她,用愛感動她、影響她,將她狂野的心收住,讓她在他編織的愛的天地里自由、安全地飛翔,這是他能做到的!
他相信只要他們生活在一起后,他會讓她學會溫順,會讓她笑得更開心,也會讓她適應他的生活方式;同時他也相信他們能夠和睦相處,相信嘯月最終會喜歡上他,就像現在,她不是已經比剛開始時容易親近了嗎?
羅宏擎大人對他與她的未來信心滿滿,可是他又怎麼知道他那冥頑不靈的未來夫人會有些什麼樣的驚人之舉呢?
初冬的天妃宮翼殿前仍不時飄下枯黃的落葉,給這本來就安靜的地方增添了更多的落寞之氣。
日暮時分,換了一身便服的羅宏擎帶着黃茳、陳生扮作遊客到天妃宮巡視。布下密網已經一日一夜了,可是一直還沒有人來取那張圖,這讓他有點心焦。
難道是自己判斷有誤?或者是圖紙已經被取走?
不!不可能有錯!
他即刻否定了自己的懷疑,因為他是在與嘯月發現石柱機關的當日就安排人手監視此地的,而在那之前他還查看過,地圖仍在密洞中,絕對不會錯過取圖之人。
那麼是怎麼回事呢?
他尋思着,往前來拜祭天妃娘娘的人群看去。
由於秋冬季是出海捕撈、交易的好時節,如今雖然不能出海,但大多數民眾仍保留着此季前來向天妃祈求平安的習俗,於是天妃殿內香火旺盛,人流不絕。
「大人,有人往翼殿去了。」就在這時,黃茳走來向他低聲報告。
「小心收網!」
「知道。可是,那裏還有個人。」黃茳的聲音更小了。
「誰?」
「大人去殿東小樹林看看即知,聽守衛說已經一整日了……」
從他的神態,羅宏擎不用問也明白了那是誰,不由銳目含冰,暗惱那個不知服從為何物的女人。
難怪這一天她都沒出現在戒然居內,原來是在忙這事!
「你和陳生速帶幾個人去路口把守,絕對不能讓她出事!」
「知道了。」黃茳匆忙離去。
【第六章】
翼殿東邊的樹林雖然不大,但林木茂密。此刻,蹲伏在殿外大樹下的秦嘯月正無聊地拂開飄落頭頂的落葉,看着寂靜的大殿想,怎麼還沒人來取那張圖呢?
已經一整天了,她從天一亮就帶了乾糧到這裏來守着,想看看最後會是什麼人來取那張圖。
雖然說過不再幫那個冷性子臭脾氣的大人,但她還是被一種「抓壞蛋」的刺激感吸引着到這裏來守候。她想像着自己能親手抓住那個賊人,就算不能抓住,也能認出是誰,這樣她還是可以幫助官府捉到他。
她相信,當她完成這一壯舉時,爹、娘、哥哥,還有那個一心想讓她做賢妻、淑女的羅大哥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會給她當年大姊得到過的重視……
就在她想像着自己成為名動全城的英雄、受到人人讚美時,突然背部像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然後四肢就不能動了。
她張嘴想喊,卻什麼都喊不出來。又驚又惱時,身子被人抓住,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那人扛在肩上。
頭暈目眩中,她只能將眼睛閉上。
當身子不再搖晃,頭不再暈眩時,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樹林中的一堆落葉上,而身穿藍色便裝的羅宏擎正蹲在她的身邊,關切地看着她。
她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你沒事吧?」他小心翼翼地問。
沒事?!她惱怒地瞪大了眼睛。被人從身後打得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這叫沒事嗎?!
彷彿明白她的意思,羅宏擎笑道:「如果願意,你可以起來,也可以說話。」
嘯月試着動動四肢,確實可以,只是還有點麻木感。
「是你?」她質問,發現聲帶正常,並沒有剛才那種喑啞感。
「我要是不點你的穴,你會安安靜靜地跟我走嗎?」羅宏擎毫無悔意地伸出手想拉她起來。
「你該死的竟敢點我的穴道?」嘯月惱怒極了,反手就往他伸來的手打去,可哪裏能打到他。
「狗屁大人,有本事你去抓倭賊啊,幹嘛抓我?!」無法打到他,嘯月氣憤不已,跳起來就撿地上的石頭、斷枝往他身上丟。
羅宏擎不說話,只是微微移動身子躲開她的攻擊。
「哼,有身功夫就以為了不起啊?當初我就該用彈弓打爛你的腦袋!」看到扔出去的東西根本就不能對他造成任何威脅,反而累得她直喘粗氣,嘯月發狠地說。
她的話讓羅宏擎一怔。
「你真那麼想?」
「沒錯,我就是那麼想!不過我現在還有機會!」想到自己被他那麼輕易地就抓來這裏,嘯月又氣又急,失去理性地撲到他身上又捶又踢。
「住手!」從來沒跟女人這樣撕扯過的羅宏擎對她的這一招貼身戰術沒轍了。想動手吧,又怕傷了她,由着她吧,又實在不成體統。
左右為難間,見嘯月毫無停手之意,他只得拙住她的雙手,將她抱住。
動彈不得的嘯月氣得用頭撞他的胸口,逼得他不得不更用力地抱緊她,在她耳邊說:「住手!你這個傻瓜,我告訴過你近期不要再到這裏來,你守在那裏只會打草驚蛇,給自己惹麻煩,你知道嗎?」
「打草驚蛇?」她一怔,一整天她滿腦袋想的都是如何抓賊建功,根本沒想過被人發現的可能。
「我躲藏得很好,沒人看得見,怎麼會打草驚蛇?」她強辯。
羅宏擎一哂。
「那我是如何抓住你的?」
「那……」嘯月想不出理由,仍執拗地說:「不管怎樣,只有你看見。」
「我能看見,別人也能看見!」羅宏擎的銳目盯在她臉上。
「我要娶的女人是明白事理的秦嘯月,不是無理取鬧的刁蠻女人!」
他毫不含糊的言辭相亮得耀眼的目光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顫,但嘴裏仍很不服氣地頂撞他。
「我可沒要你娶我!」
見她如此蠻橫倔強,羅宏擎嚴厲地說:「私自干擾官府辦案,做錯了事還要狡辯,這就是你嗎?」
其實此刻的嘯月早已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妥,只是要她向他認錯,她可不幹,但又無法下台,她只得悻悻然地說:「你就不會做錯事嗎?」
聽出她已經知錯,只是嘴硬不服輸,羅宏擎也不再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