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錢盈盈站累了,於是蹲坐在沈緒平家門口,手裏提着一塊十寸大小的玫瑰花蛋糕。
下午的時候,火鍋店生意正好,沈緒平接了個電話,簡單和建成交待幾句,急匆匆就出去了。建成啐道:“龜兒總要吃虧。”
吃過夜宵,建成和玉蘭兩口子堅持要步行送她回家。
“你們兩口子非要在我面前撒狗糧,我也是服了。”錢盈盈打趣道。
“你要是勤快點,很快也能撒狗糧了。”建成和玉蘭相視一笑。
錢盈盈嫌棄地撇撇嘴。
“說真的,我們給你介紹,怎麼樣?”玉蘭挽着她的手臂。
錢盈盈糊塗了,要說她今天她就是25的人,放在農村年紀也不小,兩個前男友有眼無珠,一個個都看到了她,卻在最後都不約而同放棄。她的確應該考慮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
可是萬一哪天沈緒平開竅了怎麼辦?
但如果沈緒平有了旁人,她又怎麼辦?還能守他一輩子嗎?
錢盈盈不說話,任由玉蘭挽着手臂往前走。
“你覺得我表哥怎麼樣?”
她像沒聽清楚似的輕輕“啊”了一聲,心裏卻歡喜。
“啊什麼,就是沈緒平啊,你覺得他怎麼樣?”
天色昏黑,即使是藉著清冷的路燈也看不清錢盈盈的臉色變化,不過從她猶疑的語氣里,建成兩口子隱隱覺得有戲。
“是他……托你們來問我的嗎?”
建成和玉蘭相視一笑。
“他那一根筋,有這種覺悟就好了,我和玉蘭也就不操這份閑心了。”
“小錢啊,你別怪我們多管閑事,看你們倆這些年,你沒有男朋友,我哥也不找女朋友,這不是相互等着嗎?”
錢盈盈將信將疑,他也和她一樣,在等着?
“可是啊,這層窗戶紙怎麼就沒人捅破呢?”
“我……是女孩子……”她微微低着頭。
“你可別糊塗,也把怯懦當矜持,再說,矜持有什麼卵用?當年就是玉蘭倒追的我……”
“狗啃的,胡說八道些什麼!”玉蘭瞪他一眼,他朝玉蘭擠擠眼睛,扯扯嘴角,討好地笑笑,就乖乖在旁邊閉了嘴。
“你要是以為開頭的人吃虧,那就大錯特錯了,真正的贏家恰恰是掌握主動權的人。”玉蘭語重心長地說。
“就是就是,玉蘭不照樣把我吃干抹凈的嗎?”
玉蘭轉過頭去,眼睛裏放出刀子來。
“你看,你看……”建成朝玉蘭努努嘴。
錢盈盈在心裏飛快地打着算盤:萬一經由他們夫妻倆,沈緒平拒絕她,她丟得起這個人嗎?萬一沈緒平對她沒什麼念想,照顧兄弟和表妹的心意,敷衍答應了,對她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一言不發,由得他們威逼利誘,終是不為所動。
“建成,玉蘭,你們回去吧,別再瞎操心了,我不會答應的。”她一本正經地說,說完就轉身上樓。
“哎,她不答應也好,萬一老沈那個龜兒子不答應,咱們還真收不了場。”建成輕輕捏一捏玉蘭的手,以示安慰。
“只是可惜得很,他們倆挺配的。”
“我也就幫你這一次,以後別亂點鴛鴦譜,老沈不會喜歡錢盈盈的。”
“你這麼嚴肅幹嘛?像在責怪我。還有,你剛剛說了什麼?”玉蘭用食指指着建成的下巴。
“沒說什麼,沒說什麼。”
“你別跑,給我站住!”
……
她站在陽台上,手機在耳邊“嘟嘟”地響着,目送着建成兩口子在打打鬧鬧中漸行漸遠。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sorry,thenumberyouhavedialedisbusy,pleaserediallater.”
她靜靜站一會兒,鬼使神差地打開冰箱門,鬼使神差地拿出給自己準備的劣質玫瑰生日蛋糕,鬼使神差地走出家門,鬼使神差地打了一輛出租,鬼使神差地到了沈緒平家,敲門,無人應聲。
她驚醒:“天啊,自己在幹什麼?!丟人!”她急忙坐電梯下樓。
一路上,她腦海里紛亂不已。
她想起有人曾經問她她:“你知道為什麼總輸嗎?”
她回答:“因為我不夠努力。”
那個人搖頭。
“因為我不懂方法。”
那個人還是搖頭。
“因為我沒有贏的能力。”
那個人仍舊是搖頭。
“那是為什麼?”她小心翼翼地問。
“因為你從來沒想過要贏。”
因為從來沒想過要贏,所以埋沒自己的才能,不付出應有的努力去探尋成功的方法,所以輸得徹頭徹尾。
今天她25歲了……
她還從來沒有為自己準備過像樣的生日禮物……
她應該回去的,為自己贏得一份珍貴的生日禮物。
……
於是,她轉過身去,快步跑向沈緒平的家。
沈緒平還沒回來,她就坐在那裏等,可是等了很久他都還沒有回來。她就不斷地在腦海里回放玉蘭的那句話:“這不是相互等着嗎?”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
在老媽病重的時候,是他把10萬塊錢交到自己手上才搶回了老媽的一條命……
他給自己安排工作,對從小輸到大的自己步步提拔,所以她進店兩年就pk掉了那些老資歷的大姐,成了能安排指揮別人的大堂經理……
每一次殿堂里那些婆娘客的玩笑他都縱容……
老沈已經做了許多,而她什麼都沒有做過,所以這一步理應由她來走……
……
錢盈盈聽到沉重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就嗅到了酒氣。把埋在膝蓋里的頭抬起來,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沈緒平,急忙站起來,納悶他為什麼會喝成這樣。
“你怎麼來了?”他死死地盯着錢盈盈的臉。
“我……”
遲疑間,沈緒平已經剝奪了她回答的機會:“你是不是要結婚了?”
她微微一笑,臉一紅,把頭別過去:“你怎麼會這樣想?”
“哼哼,”他冷笑兩聲,“所以你為什麼來找老子?”
“我今天……”她想說,她今天生日,找不到人陪她,她很孤獨,所以想和他一起過。
但是沈緒平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你什麼都不知道!”像帶着恨似的,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把這句話咬了出來。
說著,他的手在褲兜里轉轉,摸出鑰匙來,插進鎖眼裏,哆哆嗦嗦地要開門。
錢盈盈看她動作不利索,於是伸手去幫他,他輕輕刨開她的手,自顧自地打開門,就要進屋關門。
錢盈盈來不及多想,急忙拉住他的手,有些惱怒地喊道:“沈緒平!”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他略帶驚喜回過頭。
錢盈盈想到平時要麼叫他老闆,要麼叫他老沈,的確不常叫他的名字。可是她怎麼願意忘記呢?又怎麼會忘得掉呢?
“你喜歡我叫你名字,我以後……”
他嘆口氣:“這不重要。你為什麼會來?”
她低下頭。
沒有等到她的回應,他又要往客廳走,手不斷扭動着,企圖掙脫她。
她死死拉住他的手,最終還是沒有留住。
門即將關上的瞬間,她大聲喊道:“我喜歡你。”
沈緒平整個人都呆住了,他怔怔地立在原地,然後再次拉開門,一把拉她進屋裏。
她背靠着牆壁,沈緒平雙手支在她的頭上,身體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你也和我一樣是嗎?”他聲音不大,但語氣里的激動還是很好辨識。
錢盈盈甜甜一笑,果然像玉蘭說的一樣,他們都在相互等着,等着窗戶紙捅破的那一天。還好她來了,還好她想起了那個人的話,還好她最終將那四個字脫口而出。
沈緒平緩緩、緩緩地低下頭,試探性地將自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她伸手攬住他的腰,閉上眼睛。他察覺到她的配合,將自己的唇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唇上輕啄,試探性地吻着她,而她則更為大膽地回應着他。玫瑰色的蛋糕像錢盈盈的心一般,“噗”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