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跟着前面英國公府的馬車,二人還未走到巷子口,虞墨戈停下腳步,問道:「有心事?」

容嫣笑笑。「沒有啊。」

騙得了別人騙得了他嗎?她心裏裝的什麼他一清二楚。「可是選的日子耽誤你了?」

容嫣微愣。還真被他說中了,可不就是和她要去松江府請師傅的日子撞上了。不過她還是知道哪輕哪重,顰眉淺笑道:「哪有,您多慮了。」

笑得這般勉強,是嫌自己不夠心疼嗎。虞墨戈皺眉,摸了摸她頭滿眼寵溺道:「就是見不得你這副模樣。」

容嫣表情更是無辜了。

他笑了。「一定要去嗎?」

不去的話這一年宛平種的棉便全都浪費了,她還要賠錢收佃戶的棉,更重要的是肅寧的合約已經簽了……

這些在葉家和英國公府眼中太微不足道了,可對容嫣意義非凡。這不止是錢的事,是她生活的意義和價值。如果對方不是虞墨戈,她可能會提出來,可眼下不管是他還是大夫人為婚事如此盡心,她不能這麼不懂事。

「想去便去吧。」虞墨戈平靜道了句。「眼下去,下月底該是能回,我安排你坐官船更快些。」

容嫣不可思議地望着虞墨戈,眼睛愈發地亮了,神采奕奕。他卻鼻間哼了聲,佯做不悅道:「僅限你月底,若是七夕你回不來,我可不等了。」

「嗯?」容嫣表情登時僵住。

瞧着她驚愣的小臉虞墨戈心下一片柔軟,柔得都化成水了。他忍不住笑了,一把將她攬進懷裏,箍緊了貼在她耳邊道:「我可等不了那麼久,你若不回,我便追到江南去和你拜堂!」

心裏被灌了蜜似的,一直甜到了舌尖,甜得她都捨不得開口了。可意識到二人還在巷子裏,怕被人瞧見她掙扎要躲開,他如何都不肯。

瞧見才好,瞧見了她更跑不掉了。

容嫣沒辦法,只得盼着沒人經過,把臉窩在了他胸前。他懷裏溫暖,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沁肺入腑,她心裏安穩極了。有那麼一刻她真的哪都不想去了……

蔣氏這幾日心情頗好,給老太太請安回來一入西院二門便忍不住笑了,庭院裏跟趙嬤嬤學着女紅的葉衾看了她一眼,問道:「母親什麼事這麼高興。」

「還不是你容表姐么。」蔣氏眉開眼笑道。「之前還覺得她和寄臨般配,如今再瞧她和虞三少爺才知什麼是璧人。昨個定日子,虞少爺道別時我好信瞧了眼,旁人若膩在一起定是招人厭惡,他們倆在巷子口,那就跟幅畫似的好不養眼。嘖嘖,還真是什麼人什麼命,容嫣啊,就帶着貴氣。」

「是,她帶着貴氣,您閨女就不帶!」葉衾哼了句。

蔣氏看着女兒,見她一針針發狠地扎向綉綳,笑道:「我又沒說你,你急什麼。」

葉衾停手,瞥着母親。「對,您什麼時候說過我啊,您對別人家女兒都比對自己女兒用心。」說罷,惱得這針左右不知朝哪戳得好,乾脆扔在庭院石桌上跑回西廂去了。

「這……我說什麼了?」蔣氏看着西廂門嘭地關上,又看看趙嬤嬤。

趙嬤嬤嘆了聲。「夫人您是也,怎還當著小姐面提表小姐和三少爺。」

這有何不能提的?蔣氏不明白,忽而反應過來「啊」了一聲,哭笑不得。「傻丫頭,不過鬧個烏龍而已,她還記仇了?」

趙嬤嬤無奈。小姐說得沒錯,她還真是對別人家女兒都比對自家的上心,女兒心思她做母親的竟一點不清楚。可也是,夫人整日跟着二爺忙外頭的事,還不如她這個乳母照顧小姐得多。

蔣氏不明所以,只得嬤嬤去勸。其實葉衾不是不懂道理,只是少女耐不住情緒罷了,進房她便悔了。趙嬤嬤也瞧出來,轉話道今兒天好不若出去轉轉。葉衾嘆息,想着散散心也好便應了,帶着小丫鬟出門。

主僕幾人方過了門廳,瞧見一隨侍模樣的男子站在門口。

「我們家少爺只是想見見表小姐,說句話便好。」

葉家僕人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都說了幾遍了,表小姐不在。你怎就這麼拗呢,我還能騙你不成?」那隨侍仍是積笑,推搡間把一隻小錦帶塞進了對方手裏,家僕一看忙推了回去。「你別跟我來這套,我說不在就是不在。再說了,就是在,我們表小姐哪是你們少爺說見便能見的,傳出去像什麼話!」說罷,他瞥着眼階梯下那台藍呢轎子。

葉衾記得今兒是容煬從府學回來的日子,他住在府學館裏,每月初一十五回來,想必容嫣去接他了,怕得下晌能回。葉衾沒在意,打算直接繞過去,卻被撕扯的二人撞了身邊的小丫鬟。

家僕不滿地喝了聲:「看着點,差點撞了我家二小姐!」

聽聞是二小姐,那隨侍笑臉迎了上來,恭敬道:「小姐,我家少爺求見容小姐。」隨即指了指那藍呢轎子。

他可倒會見縫就插,家僕不滿地輦他下台階。就那一瞬,轎簾欠了條縫露出一張溫潤的臉。

葉衾定睛看了眼,瞧着有些眼熟……

陳湛九歲便開府封王,看似榮耀其實皇帝的心思大夥都清楚,就是想以此來降低他皇長子的地位,從而順利推自己和邵貴妃的兒子陳泠為太子。

這伎倆嚴恪忱里極是不屑,他身為次輔,從打敬王開府他便主動擔任起講官,常出入王府,多方調護。

敬王不僅深受教益,心裏也得到了寬慰,故而極其敬重嚴恪忱。前陣子他因復套案被牽連,敬王茶飯不思好生憂心。幾欲想要上書給父皇,都被嚴恪忱暗中囑咐壓下來了。

眼下問題解決了,敬王安心,自然也要感謝一個人——虞墨戈。

嚴恪忱是從兒子嚴璿那聽聞這一切的,雖感激虞墨戈相助,但對虞墨戈的計策並不贊同。

「……如若當初由昌平侯世子統帥,許不會如今日這般傷亡慘重。」嚴恪忱嘆道。

虞墨戈淡笑搖頭:「這是荀正卿的計,避不開的。他目的不在復套而是您。」

「我何嘗不知呢。」思及獲捕那日,嚴恪忱冷笑。「可與其相比,我寧願捨身成仁也不想復套之徵潰敗至此。」

復套是嚴恪忱的心病。

虞墨戈笑道:「嚴閣老,復套是長久之計,非一朝一夕能成的。您若是不在了日後誰來堅持。」

堅持的人自會有,他不信會後繼無人。不過眼下不宜爭論這些,他淡淡道:「虞晏清可都招了?」

「嗯。」虞墨戈點頭。「從貪墨軍款到此次復套,凡是與荀正卿有關聯之事,我都讓他書下來了。這便是證據。」

「這些證據夠了嗎?」敬王陳湛迫切地問。

大夥知道他想問什麼,嚴恪忱正色垂眸,渾厚的聲音低沉道:「不夠,以皇帝對他的倚賴,這撼動不了他。況且還有邵貴妃……」

提到邵貴妃,方才的期待從少年臉上消失。陳湛面色黯淡,帶着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深沉。他不過才十三歲便被迫卷在權利的漩渦中,身不由己。他的身份決定了他的未來,他若不登上權利頂峰,邵氏和陳泠是不會讓他安穩於世的。

且這一切虞墨戈前世瞧得一清二楚。

「殿下安心,會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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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下堂妻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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