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她不該是這樣的。即便他們是夫妻,她每每看到自己時即便深情也都是慌亂不安的,從未有過這種恬淡。她與虞墨戈對視,眸色靜如秋水,明亮而純澈。水靈靈的大眼睛盯着他,滿是信任和感激……

秦晏之的理智告訴他,他該走了,可如何都邁不開這條腿……

不行,她與誰往來都可以但不該是這個人。虞墨戈名聲在外,風流落拓,而容嫣是千金閨閣,不該和他走得太近。

虞墨戈是為她而來,若方才敲門的是他而不是自己……秦晏之想到了方才容嫣的開門的那一幕,眉心再次皺起。

「謝過虞少爺,我可以帶她入京。」秦晏之冷目,鎮定道了句。

然話一出口,兩人都驚住了,那眼神好似才發現他的存在一般。虞墨戈舌尖從左頰劃過,慵然而笑,清冷地看着他。

容嫣哼了聲。「秦少爺,我還用不着您為我做主吧。」

秦晏之望向她,四目相對,她那雙眼依舊水潤,卻如深潭幽沉冷漠,望不見底。

容嫣不知道秦晏之今兒為何敲門,許是習慣了這種高高在上的夫權,抑或是他「夫子」性子讓他來管束自己,但絕對不是因為惦念。礙着郡君的面子,她不想和他撕破臉。愛需要花費力氣,恨也一樣,不管哪種他都不值得。所以本想打發他幾句便算了,怎知虞墨戈突然出現。

對於虞墨戈,兩人交往不涉及感情自由,故而與秦晏之相見她不必顧忌什麼。可想是這麼想,心裏還是不舒服。

許還是不希望他知道自己的過去吧,她試圖淡定地應對,和虞墨戈鎮定交談趕緊結束這一切。

可她沒成想秦晏之竟道了這麼一句——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這話針對性極強,她就怕把虞墨戈攪進來。

她和虞墨戈只是種各取所需的單純關係,她不想他和秦晏之因自己有任何瓜葛,也不想秦晏之察覺他們之間的異樣,更不想在虞墨戈面前露出難堪。

虞墨戈好似瞧出了她的心思,面對秦晏之他不惱不怒,唯是平靜地看着他,帶着凌駕於他的矜貴與清傲,一聲不語。

他不接招,秦晏之也沒了轍。轉而對容嫣道:「我是為你好。」

「秦少爺,咱話還沒說清嗎?我們沒關係了,我用不着您為我好。」

沒關係了。他明明清楚,可再聽她道來心裏極其壓抑。說不清為什麼,他也想如她所願,一走了之。可終了還是開口道:

「我與你是和離了,可兩家還是世交。你我父親情同手足,我理應照顧你,況且我如此做也是為了祖母。」

父親不在了,什麼世交她都可以不在乎。可他竟然把郡君搬出來。容嫣無語,一時又陷入了沉默。隔壁忽而有動靜,是雲寄聽到聲響開門探頭來看,容嫣蹙眉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趕緊回去,不能讓容煬看到。

雲寄會意,匆匆關上了門。

容嫣沉了口氣,舉目看着秦晏之道:「郡君最後的話您也聽到了。彼此走各自的路互不干涉,這才是為了我好為郡君好。您不必為我操心了,我等着祖家的車便好。」說著,看了虞墨戈,動了動唇角道:「也謝您虞少爺,天晚了,您回去休息吧。」

說罷,再沒看一眼秦晏之,退後關門。

然就在門要闔上的那一剎那,秦晏之下意識攔住了。見容嫣怒瞪着他,他默默收回手。凝眉道:「日後獨自在外,問清了是誰再開門。」

「謝您提醒。您說的是,今兒若是問清了是誰,我也不會開這個門!」

說著,不顧僵住的眼前人,嘭地將門關了上。

一股涼意猛然從心頭湧出,秦晏之胸口發窒,僵得一動不動。半晌回首,見虞墨戈正倚着圍欄地看着他,唇角噙着一抹諷意,他看了他須臾,什麼都沒說,硬着頭皮從他身邊走過。才穿過天井的樓梯,只聞身後人喚了一聲。

「秦侍郎。」

秦晏之駐足。

虞墨戈悠然地繞到他身邊,眼尾一挑,啞着幽沉的聲音冷道了句:

「您以後離容嫣遠點。」

這一句話猶如驚雷,登時在秦晏之心底炸開了。他猛然轉頭,不可思議地看着他。這個揣測明明在心底蠢蠢欲動,然這一刻他依舊不敢相信。

他喚她「容嫣」……用警告的語氣告訴自己遠離她……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秦晏之霎時都懂了,鼻間一聲冷哼,雙唇輕碰道:「憑什麼?」

憑什麼?他竟然問憑什麼。虞墨戈竟然笑出聲來,最後聲音減弱,鄙夷之意愈強。他挑唇道:

「你不配。」

聲音清清淡淡,卻如千斤重壓向秦晏之。他愣住,從未有過的羞辱感將他漫浸,一股怒意沖胸。什麼叫不配?自己是她的夫君,難道自己不配他配嗎?

秦晏之極力安奈,平靜道:「虞少爺,我看得出您對她有意,可我也告訴您,容嫣出身世家蕙質賢良,就算和離了也不是您能戲弄的。她性子柔善簡單,我勸您不要招惹她。我往昔敬您是征北大將軍,可眼下您是何等名聲。請您別把她與身邊那些不幹凈的人相提並論。您什麼都給不了她,我勸您離她遠點。」

本以為這話說得明白透徹,可虞墨戈卻驀地笑了,慵然搖頭,斂起的墨瞳幽邃得看不出情緒,那種與生俱來的矜貴於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他還沒說話,秦晏之的心便不穩了。

「你也知道她蕙質賢良,知她性子柔善,那你又是如何對她的?把她與那些不幹凈的人相提並論的不是我,是你吧。若非你納了勾欄里的女人,她豈會與你和離?你至她於何地,你可曾尊重過她?我給不了她,您又給了她什麼?您連為夫最基本的義務都做不到,有資格說他人嗎?」

說著,他忽而笑了,陰冷至極。「對,您給她了,五年的挂名夫人,五年的羞辱,五年的痛楚,被令堂折磨了整整五年……您給的還真多啊。這些我還真是給不了。」

他聲音抑揚,挑動的尾音將秦晏之駁得臉色蒼白,無言以對。

其實這些話虞墨戈早就想說了,只是怕容嫣尷尬,故而留到現在。他挑着衫裾登上了兩步台階,忽而斂色,居高臨下地望着虞晏清,目光凜凜,氣宇威嚴恍若換了個人似的。

「還有,看在你為官守正的份上我提醒你,你是新任戶部侍郎,處在最敏感的衙門口,別因為那些無足輕重的事再把自己賣了。不想結黨是對的,想站隊,你便把眼睛擦亮了。那勾欄女人是個教訓,錯不能犯兩次,不然你便是真的蠢了。」

說罷,他衫裾一甩,摩挲着手裏的玉佩登上了三樓。

秦晏之呆立在原地,不可思議——他竟然什麼都知道,包括尤姨娘的事……

容嫣才進門不久,楊嬤嬤便匆匆回了。見了小姐解釋道,她的確是從虞墨戈那聽聞車壞的消息,之後便去找葉家隨從趕緊通知外祖家。怎知那隨從才走出不遠便會上了外祖家來尋容嫣的家丁。

原計劃是今晚到京城,因萬氏的事耽誤了。祖家不知,見人沒到好不擔心便遣人來問,沒成想碰上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深藏不露下堂妻 卷二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深藏不露下堂妻 卷二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