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瞞着容嫣而來,見了她自然心虛,可就這麼走了萬氏更不甘心。於是眼珠一轉,品出了容嫣的顧慮,她又開始臨場發揮了。

「嫣兒不怕,有嬸母為你做主。他們冷落你這麼些年,今兒非給你討個說法不可。」

呵!這「體己」話一出口,好似容嫣受了多大委屈找她來撐腰似的,底氣又足了三分。容嫣看着萬氏暗哼:本想在外人面前留點臉面,可偏就有人不要這個臉。

「討說法?好啊。」容嫣哂笑。「這便是您討來的說法?讓我重回秦府繼續被冷落,做有名無實的少夫人?你還真是會算計,是嫌我罪遭得不夠多吧。」

萬氏聞言怔住,更窘。這話可不就是自己打自己嘴巴的意思,連韓氏都瞧着她滿目鄙夷。什麼為容嫣討說法,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此刻,堂上一時靜默。

門外小丫頭來上茶,放在容嫣所站的檀木几上,脫口而道:「少夫人,喝茶……」

容嫣點頭,淡然道:「謝謝,別再叫我……」

「容嫣。」秦晏之喚聲。他終於起身了,站在她面前與她對視。

人還是記憶中的人,只是帶着陌生的疏離。這麼些年二人一直在保持距離,原來他們還可以更遠。

他看了她許久,目光不錯。本以為分開對彼此是種解脫,然她離開后他才明白,這不過才是個開始。二十九那日再遇,他遣人打聽了她的一切,她如何被迫去了宛平,經歷何等坎坷意外,甚至回到通州的窘境……他想過和離后她會不順,但沒想到會遭遇這些,於是對她的歉意與日俱升。

「如果過得不如意便回來吧。」

秦晏之到底說出口了,容嫣驚訝。不過面前人,神色淡得沒有一絲深藏的情緒,她明白,他是悔了,但不是因為情感上的不舍,而是道義上的內疚。

容嫣深吸了口氣,道:「我回不回來,無關生活順遂與否。秦少爺,我不知道我曾經做過何事讓你如此嫌惡,就算我做過但五年也足夠嘗債了,咱彼此誰都不欠。你也不必為我懷有愧意,我也再不會來擾你,咱沒有任何關係了。今兒嬸母來我確實不知,不過您放心,以後再不會發生了。」

「這還算句公道話!」

韓氏諷言道了句。容嫣乜了她一眼,只當沒聽見帶着萬氏要離開。萬氏哪肯走,對着韓氏叫道:「什麼叫公道!我們家嫣兒被你們耽誤五年,好好的姑娘被你們毀了,想就這麼撇得一乾二淨?沒門!」

「你到底想如何!」韓氏怒道,

萬氏偷瞄了眼容嫣,見她正瞪着自己心中忐忑。可想到容煬要走了,自己從容嫣身上沒榨出分文,這個機會若再失去她可真是一賠到底。於是橫心道:

「補償!補償嫣兒……還有我們容家!」

人若是掉進錢眼裏真是撈都撈不出來!容嫣已經無話可說了。

而對面的韓氏突然冷笑一聲。

她算看明白了,兜來兜去無非就是要錢,這一家子果然是上不了檯面的,也這麼點出息。於是嘲諷道:「好啊,你開個價吧,看看你們容家大小姐到底值多少錢!」

「母親!」秦晏之低喝了一聲,下意識望向容嫣,見她嬌艷的小臉凝得發白,心亂了。

容嫣臉色蒼白不是氣的,是忍的——

萬氏的賬早晚要算,可眼下還有一筆賬她得清了……

「秦夫人,好歹我喚了您五年母親,您便這般待我嗎?我知道您不喜歡我,因為我門第不高,因為我一家人您不待見,也因為我的出現讓您沒能把侄女嫁給秦晏之。可我已經嫁進來了,您不盼着我好,也不至於挑撥吧。」

「我剛入門時,您時不時便帶着小韓氏在秦晏之面前晃,您敢說您沒私心?秦晏之不為所動,而小韓氏終了也嫁給了大少爺,可你二人依舊沒少了侮慢於我。秦晏之在還好,只要他前腳一走您連正眼瞧都不瞧我一眼。我每日請安,在您門外侯個把時辰您也不許我邁入一步,您可把我當兒媳了……」

容嫣說得激動,這些本不屬於她的記憶統統涌了上來,她今兒非要說個清楚,替自己也替原身。

「我和秦晏之之所以走到今日,您就一點責任沒有嗎?二人兩地,我寫了多少信給他,您有帶過一封嗎?我給秦晏之做了那麼些衣衫巾帕,他一件沒碰,我以為他不喜歡最後連針都不敢再捏,直到去年乞巧,你身邊的春桃說走了嘴,我才知道原來我做給他的所有東西都被你扔掉了!」

秦晏之驀然愣了,不可思議地看了看母親,又盯着容嫣。他竟不知道五年裏發生了這些……

容嫣一口氣將壓在原身心底的話都道了出來,酣暢淋漓。

原身的氣她是出了,眼下該她自己的了。

「……這些小事我都可以當做您對我不滿的一種發泄。我不在乎,我二人若有真情在也不會因為這些事而彼此淡漠。但是,我不明白您為何要害我,您就這麼恨我嗎!」

「我何時害過你!」韓氏突然喊道。

容嫣冷哼。「沒害我?您真以為我不知道我風寒卧床時,那葯根本不是尤姨娘下的,而是你——」

「胡說八道!」韓氏一聲疾吼打斷了容嫣。

在場所有人都驚住了,容嫣冷漠地看着她繼續道:「之前我也一直以為是尤姨娘,可和離后我才漸漸想明白,尤姨娘根本沒有理由這麼做。」

「她為何要害我?就算我死了以她的身份也根本當不了正室,能做個姨娘已經不易了。她是張揚,因為她知道秦晏之對我沒感情所以才有所依仗。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害我,想讓秦晏之再娶一個壓得過她的?尤姨娘可沒那麼糊塗。」

「秦晏之要抬她,所有人都反對只有你支持。作為母親,你那般在乎秦晏之的仕途名聲,竟同意抬個煙花女子做姨娘,還不是因為心虛。」

「你可是會編故事。」

韓氏不屑哼聲。然眼神一瞟見兒子正瞪着自己,她慌了,忙解釋道:「別聽她們胡說,我要你抬尤氏是因為她拿孩子威脅我,我不同意她便不生,你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我不能讓她毀了……」

容嫣看着臉色陰沉的秦晏之怔住。不是他要抬尤姨娘的嗎?怎又成了韓氏?

事實已定,追究這些都沒意義了,她繼續道:「就算尤姨娘想害我,可她初到通州人生地不熟又那麼多人守着,她如何買葯……」

韓氏忍不了了,指着容嫣大吼一聲。

「你閉嘴!」

「你閉嘴!」

緊隨韓氏,堂下突然傳來一聲渾厚滄桑的聲音,大夥齊齊望去,驚住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秦家老爺秦麟,

秦麟從奉天府尹一路做到湖廣總督,授兵部尚書,如今雖因病致仕卻威嚴不減半分,花白的雙眉聳立帶着那股着凜然的正氣。

他沉穩邁了進來,身後跟着下人托扶的建安郡君。

夫婦二人入了上座,一眾人垂目施禮。秦老爺目光始終盯着韓氏,寒聲道:「孫媳說得可是真的?」

稱呼都沒改,韓氏驚顫,忙解釋道:「父親休要聽她胡言,我害她做甚。況且她也不是我們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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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下堂妻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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