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也是,肯定是他暗中打過招呼了,不然小扇怎會獨獨讓她去看管着怡和院?廚房裏的柳嫂子又怎麼對她那樣的熱情,頓頓都做她愛吃的菜?
林菀想到這裏,心中就有些五味雜陳起來。
而李惟元這時還在慢悠悠的說道:「我不強迫你,你乖乖的,自己到床上來。」
林菀回過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李惟元就笑了:「我說了不強迫你就不會強迫你,我是有話要問你。」
又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說道:「你我之間的這許多事,難道不要一一的掰開了揉碎了的說清楚?還是你打算你我之間就一直這樣相處下去?」
自然是要說清楚的。至少林菀就發現了一點,但凡只要是關於她的事,李惟元總喜歡想到淳于祈的身上去。他對她和淳于祈之間總還是有那樣大的誤解。
於是林菀想了想,便回身坐到了的一旁的木榻上:「什麼話,你問吧。」
她知道他是個多疑的性子,只怕也是個沒有多少安全感的人,有些話也要同他掰開了揉碎了講清楚的好,不然若一直這樣與他相處下去,他會越來越多疑,越來越沒有安全感,而她也會越來越累。
她現在倒這樣的警覺了,曉得要坐的離他遠遠的了。然而他偏不允許她這樣。
他起身走過來,彎腰就去抱她。林菀自然要躲。
「你躲什麼?」他輕輕鬆鬆的抱着她,將她帶到了床里側去,自己隨即也欺身過去,單腿壓住了她亂動的身子,林菀就如何也起不來了。
「李惟元,」林菀立時就怒了,「你這是要做什麼?你不是說要同我將所有的事都說清楚的?難不成就這樣說?」
李惟元垂眸看她,目光隱約帶了笑意:「還是這樣大的脾氣,一點都不經逗。」
林菀氣極,不管不顧的就伸了兩隻手去捶打他的後背,但被李惟元輕輕鬆鬆的就將她的兩隻手給捉住了,壓在了被子上。
他的身子緊緊的壓着她,縱然現在天冷,穿了厚實的夾襖,但林菀還是能感覺到大腿那裏有東西在抵着她。
她又是羞,又是惱,可偏偏手腳又都被李惟元給完全禁錮住了,動彈不了分毫,最後她很不爭氣的眼中又泛起了水光。
李惟元就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他總是捨不得看她哭的。而且她一哭他就會心軟,若一直這樣,那些話如何還問得下去?
想了想,他就從懷中掏了一方淺綠色的半舊綢帕出來,要縛在她的雙眼上。
這還是以往她用過的,這幾年他一直隨身攜帶着。
林菀自然是怕極,顫着聲音問他:「李惟元,你這又是要做什麼?」
李惟元柔聲的哄着她:「別怕,哥哥不會傷你。」
將綢帕縛在林菀的雙眼上后,李惟元就放開林菀,讓她坐起來。
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林菀自然怕,下意識的就想要伸手去解開,但李惟元微涼的聲音立時就在她的耳邊響起:「若你想讓我將你的雙手都綁了,那你便只管解開這帕子。」
聽他這樣一說林菀那裏還敢解開這帕子?只好放下了雙手,抖着聲音說道:「你有什麼話就快問。」
很有一副視死如歸的凜然氣概。
但可惜她說出來的話帶了顫音,雙唇也在輕顫着,這份凜然的氣勢就大打折扣了。
李惟元看着她柔嫩粉潤的雙唇,目光暗了暗。片刻之後他才慢慢的問道:「今天你為什麼想着要逃跑?」
林菀就奇怪了:「誰說我要逃跑了?我好好的跑什麼?」
「不逃跑那你爬到圍牆邊的那棵樹上做什麼?難不成不是想勘察一下逃跑的路線?」李惟元追問着,」而且你先前見我回來的時候面上震驚,不是怕我看破了你的逃跑計劃?」
林菀簡直就快要被他給氣死了:「逃你個大頭鬼啊。我不過是爬樹上去摘了一捧萬壽果而已,就能被你想出後面的這許多事來。李惟元,你不去寫話本子可真是太可惜了。」
一聽她提起話本子,李惟元就輕哼:「你還提什麼話本子。我問你,我是不是你在話本子裏創造出來的一個人物?」
林菀瑟縮了下身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澀聲的問道:「大覺法師當日到底對你說了些什麼?」
李惟元敏、感的聽出了她這話外的意思,忙追問着:「你怎麼知道大覺法師當日對我說了什麼?那個時候你不是已經……」
想到那個時候的事,林菀就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心中軟了下去。
李惟元那時真的是痛不欲生,抱着她一同躺在棺材裏,手拿了匕首欲自盡的。若非大覺法師的那番話,只怕他早就已經死了吧。
心中既覺感動,又覺愧疚,林菀伸手,摸索着握住了李惟元的手,低低的道:「那時我雖然死了,但我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好像人真的有魂魄一樣,我的魂魄就一直跟在你身邊,我看得到你做的一切事,聽得到你說的一切話,但你卻看不到我,也聽不到我說的話。」
說到這裏,她的語聲轉而哀傷了起來:「我是知道那個時候你悲痛欲絕,想自盡陪我的。哥哥,我,我其實心中很感動。」
她這樣忽然的開口叫他哥哥,李惟元只覺心跳驟停。過後等他反應過來,雙目已經泛紅。
「既然你明知道我對你的情意,那你為什麼要過了七年才回來?又為什麼回來看到我就跑?又為什麼看到我也不與我相認?」李惟元心中發酸,聲音嘶啞,隱約幾分委屈之意在內,「告訴我,這都是為什麼?是不是你心中對淳于祈……」
林菀急忙握緊了他的手,解釋着:「這一切和淳于祈有什麼關係?唉,哥哥,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肯相信,我心中對淳于祈是沒有任何想法的。過了七年才回來這事,我,我自己其實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回去只待了七天而已,但沒想到再回來這裏的時候就已經過了七年。至於說後來被淳于祈誤認為是他表妹的事……」
隨後林菀就將那日她剛過來的時候心中是怎麼震驚,跑下山的時候不慎摔倒了,等再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身在永歡侯府,被人誤認為是淳于祈表妹的時候都細細的說了。最後說到為什麼不與李惟元相認的事,林菀就苦笑:「那個時候你從大覺法師那裏出來,說著那樣的話,我就知道你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而且那個時候你還掐着我的脖子,說若再見了我便必然不會饒恕了我。後來我穿回來了,使了人去打聽,又知道你當年竟然把我的屍首一把手給燒了,你不是心中恨毒了我才會燒了我的屍首?我哪裏還敢認你?躲你還來不及呢。」
李惟元聽了,只氣的咬牙罵道:「你蠢的嗎?我那個時候不是還說了,只要你回來,我便什麼都不計較了?而且燒了你的屍首這事,我怎肯捨得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冰冷的地底下?我是要將你的骨灰裝在罈子裏,放在這屋中,日夜同你說話,抱着你一起睡的啊。」
「我,我沒聽到你說的那句話啊。而且骨灰這事,旁人哪裏會知道這許多內情?」林菀也覺得委屈,「那你既然都知道我回來了,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同我將這些話都說清楚了?不然我也不至於看到你就跟老鼠看到了貓一樣,心中都怕的在發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