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水寶地
牛背村李鐵拐,江湖人稱李天眼,是方圓百里出了名的風水先生。那年他拐着腿從外邊雲遊回來,一進村就捋着一撮向上翹着的山羊鬍,哈哈地大笑道:“好風水唉,此乃風水寶地也!”
他這一說,村頭柿樹下幾個奶孩子的媳婦都莫名地看他,有的便禁不住問道:“喂,鐵拐,怎麼個風水寶地啊?”
李鐵拐舉起身上斜跨着的酒葫蘆,咕嚕喝一口酒,道:“牛背村是個出狀元的地方啊!”然後一瘸一拐地向村裡走去。
要說牛背村也是,雖然窮,但依山傍水、風景秀麗。這村背靠危峰兀立,怪石磷峋的牛背山,面朝綠水悠悠,婉如綢緞的玉清河,真可謂是山清水秀。這麼好的地方,別說是出狀元,就是出個市長、省長的也被不住。
可誰想,一向看風水大名鼎鼎的李鐵拐,這回卻看走了眼,栽在了自己的村子裏。他說這話都十幾年了,村裡非但沒有出狀元,就連一個考上大學的也沒有。沒出狀元也就罷了,可事與願違,竟一連出了幾個寡婦。
一個是村東頭的張二狗媳婦李春香。那年她男人在建築隊蓋樓,因喝了酒幹活,在十幾層的腳手架上腳一軟,頭一暈,就從架上摔了下來。
按說摔下來也不要緊,雖說那腳手架有十幾層樓高,但有保護網,摔在保護網上也不至於被摔死。可偏偏那保護網時間長了,風吹日晒的不結實,張二狗一頭栽到那網上,那網就破了,他又從網上掉到了地上,當場就摔死了。張二狗媳婦就成了村裏的第一個寡婦。
第二個寡婦是孫有田家的。孫有田媳婦叫山花,今年四十歲,她男人是個憨厚老實的庄稼人。那年他拉着排子車去縣城賣柿子,一天都沒有賣出去幾斤。可天快傍黑的時候來了一買主,那買主出手很大方,把一車柿子全要了。那買主道:“這一車柿子你得給我送家去。”孫有田二話沒說,拉着車跟那人走了。
那人住的地兒離縣城很遠,七拐八拐的,走了好長時間才到那人住的村。卸了車,孫有田就往回走。那人道:“天黑了,你又不認識道,不如我把你送到大路上。”
孫有田很感激,便對那人道:“謝謝啊,真是麻煩了!”誰知,在他拉着車走過一片玉米地時,那人從背後拿出一節手腕粗的棍子,一悶棍打在了孫有田的頭上,孫有田當時躺下就不動了。雖說這案子很快就破了,那人被判了死刑,但孫有田媳婦山花也成了寡婦。
再有就是錢寡婦了。錢寡婦叫張翠芳,她男人錢有根也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在附近一家小煤窯上班。按說當時小煤窯掙錢不算少,小兩口過得也恩愛,可美中不足他們結婚幾年都沒有生育。一天,鄰村錢有根姑姑給他們抱來一個男嬰,說這男嬰是個孤兒,究竟怎麼一個孤兒,具體也沒說清,叫他們兩口子收養。
錢有根夫婦一看這孩子長得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白白凈凈的非常可愛,錢有根兩口子心裏十分高興,認為這是天賜給他們的。為了使孩子好養活,錢有根給這孤兒取名叫石頭。可天有不測風雲,錢有根和媳婦張翠芳的日子才剛過出點滋味,在石頭十四歲那年,小煤窯一次塌方事故,錢有根被砸死了。從此,張翠芳就變成了錢寡婦,和石頭相依為命度日子。
這天上午,李鐵拐醉醺醺地進了村,斜眼偷看一眼村頭柿樹下,見有幾個後生坐在路邊的石頭上說笑,其中一個後生衝著李鐵拐大聲道:“還他娘號稱李天眼,說什麼村子出狀元,呸,狗屁!就一江湖大騙子!”接着是那幾個後生的一陣大笑。
李鐵拐聽到這話,臉紅得跟猴腚似的,拐着腿灰溜溜地進了村。
他進了村用手捻着那撮山羊鬍,邊走邊琢磨,按天干地支和牛背村的地貌來推算,這村該出狀元的,可怎麼就沒有出呢?丟人哪!他嘟囔着就拐進路邊的一個柵欄門裏。
柵欄門裏是一個小院,院內有五間正房,三間陪房。李鐵拐進門就喊:“春……春香,我……我回來了!回……回來了!”
春香就是從十幾層腳手架上摔死的那張二狗的媳婦。
這時,陪房的藍印花布簾掀開了,露出一張白凈臉的女人,這女人聽到李鐵拐的喊聲,柳眉倒豎,鳳眼園睜,嗔道:“喊,喊,喊你個鬼啊!好像回你家似的,你不要臉了,俺還要呢!”
“春……春香,你……你在啊?想……想死俺了!”李鐵拐一雙色眼,滿臉壞笑。
“想你個頭!”說罷,春香扭臉就進了屋。
李鐵拐一瘸一拐地緊跟着,用手把一支瘸腿往上一搬,漫過了門檻。
春香今年三十九歲,和張二狗有一女兒叫紅梅。自張二狗在工地摔死後,春香也想再嫁人,可找來找去沒有合適的,也就把這事兒擱下了。這時她正穿着件兩根帶的小背心,露着白花花的脖子和胳膊,胸前那兩個小山包,把小背心頂得鼓鼓的。
春香見李鐵拐跟着進來了,就趕緊從掛衣鉤上摘下一個小褂穿上,他邊穿邊道:“李鐵拐,你回來不回你家來俺家幹啥?叫月娥姐知道了算啥事兒!”
李鐵拐就像沒聽見似的,他呵呵地笑着道:“我說春香啊,你不知道俺鐵拐在外邊有多想你,白天想,夜裏想,想得俺都快傻了!”說著就去抱春香。
春香一扭身躲開了,道:“我說你有個正行沒有啊?回來往俺家跑不說,還動手動腳的!”
李鐵拐可不管春香怎麼說,瘸着一條腿,一挪步上前,一把把春香抱在了懷裏,呵呵地笑着道:“春……春香啊,什麼你家俺家的,咱不是早……早就不……不分了嗎?”又道,“小乖……乖!”說著伸嘴就往春香臉上拱,被春香用手使勁一推,把李鐵拐推開了。
李鐵拐還是呵呵地壞笑道:“咋,不……不叫親……親了?你都不……不知道俺有多……多想你!”
“想你個頭,大半晌的就喝酒,喝得滿身都是酒氣!”
“這……這不是想……想你啊!”
“去,去,你家有老婆想俺幹啥?”
“咦,俺……俺那老白菜幫……幫子,哪……哪能跟……跟你比!”說著就又往春香臉上親。
“你快走,我女兒紅梅就要從學校回來了!”春香躲着他厲聲道。
李鐵拐見春香動了火,笑眯眯地鬆了手,這時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一下解開自己的褲子,伸手就去褲子裏掏。
春香見李鐵拐在褲子裏掏,更急了,大聲道:“你,你幹啥?”
這時李鐵拐從內褲上縫着的布兜里,變戲法似的掏出個精緻小盒子,在春香的臉前晃晃道:“看……看見沒有?好……好東西,怕……怕別……別人給偷了,藏……藏在了內……內庫里。”
“那是啥?”春香看着李鐵拐手裏的小盒子道。
“什……什麼?好……好東西,兩千多……多塊呢!”
“什麼破東西值兩千多塊!我看看。”說著一把就從李鐵拐手裏奪了過來。她邊打開盒子邊對李鐵拐哼呼道:“快提起你那褲子,真噁心!”
李鐵拐一邊繫着褲子,一邊憨憨地笑。
春香打開盒子一看,是個明晃晃的金戒指,那戒指上還雕刻着幾條小魚,春香拿在手上,左看看,右看看,一下就笑了。
李鐵拐道:“送……送你的,快……快戴上!”
春香白了李鐵拐一眼,笑道:“還算你有良心!”說著就把戒指戴在了無名指上。
李鐵拐呵呵地笑道:“好……好看吧?”說著又一下抱住了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