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逼反人質
先前只有稀疏幾點燈火，林芷君還覺得天快亮了，秦逸他們來了后，帶了許多熊熊燃燒的火把，映得半邊天透亮，她反而覺得將永遠是黑夜！
“秦大公子，秦大公子……”蕭歲湊上前謙卑問候，“這點小事還勞你從秦州趕來，累着了吧？秦大公子……我還是叫你逸哥吧？逸哥，我們去酒樓聚聚，我給你接風洗塵。”
秦逸冷笑：“不急，等抓了魔女，再去酒樓辦慶功宴。”
蕭歲還要再說，秦逸推開了他，右手向天用力一舉，高聲下令：“抓魔女，除邪眾！那個被她挾持的百姓，慘死於此，我們為百姓報仇！”
那店小二的臉抽了抽，咱還沒死呢，報什麼仇？嫌俺擋着你們立功了是吧？
“停下！”楚凡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帶人衝上前攔着，“你們瘋了？為了搶功勞，要濫殺無辜了嗎？”
蕭歲也伸開雙臂攔在前面，反對硬攻。
林芷君的眼睛閃了閃，把店小二扯過來，寒聲說：“我不想殺你，是他們想你死，你看明白沒有？”
“嗯……”店小二點點頭，目光怨毒盯向秦逸。
“很好，我們靠近他們那邊，一起朝外面沖，能不能逃出去，只看你運氣好不好。”
店小二不解其意，還是順從地隨着她移動腳步。
蕭歲、秦逸和楚凡也不懂她的意思，愣愣看着她靠近。
秦逸掣出斬魔劍，還沒出招時，她抽出誅心匕，鋒利刃口輕觸店小二的頸側：“秦逸，敢動一下，這條人命算你的！”
蕭歲用活了十幾年來最快的速度，跑過去扯住秦逸的手說：“逸哥，不能眼睜睜看着這個店小二被殺，不能失去民心！”
挾持着人質，緩緩往有一片空地的街尾移動，店小二快站不起來，林芷君瞟瞟已放出去的掌柜，又再給店小二遞個眼色，示意他打起精神來跟着移動。
是還有逃走的機會么？她會放了我？
店小二臉色白得瘮人，雙腿發軟，但在林芷君眼神的鼓勵下，還是咬牙挪步。
眼看要走到包圍圈的空當，秦逸帶的人又擠過來。
林芷君徹底怒了，她那雙本是清澈如水的眼眸閃動着地獄業火，手中的匕首緊貼着店小二沁滿冷汗的頸側。
“我殺了他！聽着，哼，我殺了他再殺你們！滾開！你們滾不滾？”
飲過血的鋒刃映出寒光，彷彿不只會劃破店小二血管，還會殺掉所有在場者，終結一切。
她的語氣中有悲憤，有對逼迫她的控訴，還有對秦逸他們的威懾。
一旦開始屠殺就收不住手，即使圍攻者憑人多的優勢最終殺了林芷君，他們也會死傷慘重。
秦逸略猶豫了，蕭歲趁機緊緊抱住他的腰，快速說出一串串勸告的話。
“逸哥，不要硬攻。不要逼芷君殺人。逸哥，我知道你的打算，你們不可能掩蓋一切真相，你們也得不到什麼好處。就算瞞得了別人，瞞得過自己么？那會讓修行心境受損，會使修鍊進度受阻。”
秦逸認真瞅他兩眼，不禁大笑起來。
笑夠了才說：“蕭十六弟，你演戲演得忘了你自己是誰？是你們想套住林芷君才搞這一出吧？哈哈哈，還勸我，真當自己是慈悲為懷的菩薩了？”
這些話像在林芷君頭上炸了個驚雷，她猛一側頭盯緊蕭歲的眼睛，似是要將他扒皮剜心。
蕭歲的臉紅得發紫，又紫得透黑，一股怒火莫名躥起。
“秦逸，我敬你三分不是怕了你，是懂規矩守禮。哼，你們跟來給他當狗的人，睜開你們的狗眼看清楚，秦逸這種東西值得跟隨嗎？”
指了跟隨秦逸來的人一圈，蕭歲吼着說出平時從不敢說的話。
他稚嫩的面孔泛起神聖威嚴之色，秦逸沒想到他會這般說，一時之間忘了辯駁。
看秦逸在發愣，而林芷君的目光柔和幾分，蕭歲的胸腔中突然充溢豪情，聲音也更加低沉而有力。
蕭歲深情看着林芷君，她微微側頭避開他目光，蕭歲寬和笑了笑，如笑一個羞澀卻假裝冷酷的小姑娘。
隨後，蕭歲收回目光，跳上先前楚凡站過的桌子。
他冷冷掃視周圍那些有着擔憂畏懼、又還蠢蠢欲動的圍攻者，“你們好意思說那個無辜百姓，是芷君害死的嗎？楚凡已經答應讓他逃跑，你們又來阻攔，那條命會因為你們背信棄義而逝去！你們自詡為正道之士，這就是你們的仁義之道？你們所謂的信義，就是為了名利不擇手段！”
天色將明，不少早起的平民百姓也來圍觀，齊齊為他慷慨激昂的發言鼓掌。
“這……嘿嘿……”秦逸歪歪嘴，要笑又笑不出來，“蕭歲，你傻了嗎？你到底是哪邊兒的？”
“我是正義那邊的！”蕭歲答得鏗鏘有力。
看秦逸氣得鼻孔噴氣，楚凡忍着笑去勸，“不要和蕭十六弟爭吵了，他年輕心熱，不懂那些。秦逸，你這麼做也確實不妥。硬攻林芷君，得拿人命去填，誰願意當拚命的？誰不願意活到最後撿功勞？”
秦逸擺手反駁：“你可說錯了，要拼一起拼唄，誰能立功全靠個人本事！沖！你、你們先沖！”
話音剛落，他旁邊那個粗豪漢子一個箭步躍出，大刀斬向店小二！
視生命如塵土，自認為是顯得果敢威猛么？
林芷君瞥着刀光，眼中泛起鄙視的冷意，指尖輕柔拂過琴弦，懸於半空的寒月芷夢琴發出泠泠琴音。
圈圈音波蕩漾，阻住了刀鋒后，又震得那粗豪漢子倒退了幾步。
林芷君拉了僵住的店小二一把，低聲說：“你沒用了，自尋生路去吧。”
店小二張着嘴朝天乾嚎了幾聲，接下來卻沒有逃跑，而是對着圍攻的人大喊：“滾，你們滾啊！仙姑要放了我，掌柜的都去養傷了，我馬上就可以回家，你們來鬧啥鬧啊？還想殺我，你們這群黑心肝的狗腿子！滾……”
那些人紛紛低下頭，林芷君捋了捋耳邊亂髮，一個旋身抱琴掠起，彈出清越動聽帶金鐵交擊聲的音符。
她不是要衝出重圍，是要滅了這些討厭鬼！
她本可以且斗且逃，被抓住的可能性很小，可她覺得那樣太委屈自己，她要泄盡胸中憤恨，要救下這個店小二后，再受百姓跪拜。
明明只是琴聲在回蕩，百姓們都只感到有些刺耳，秦逸他們卻感到有萬根鋼針扎進腦髓！
他們抱頭慘叫，卻還不肯退縮，兇狠地舞着刀劍進攻。
林芷君的腿上也受了幾處輕傷，那個店小二更是滿身傷痕，但秦逸的手下傷得更多更重。
楚凡連聲嘆氣，揮劍擋開纏鬥的人，皺眉憤聲說：“秦逸，秦大公子，停手！你這樣得不到一點好處！”
蕭歲在桌子上猛跳一下：“秦逸，快住手！再不聽勸，別怪我們蕭家對你不客氣了！”
“哈哈……”
秦逸怪笑着又打鬥又說：“我來甘州還真不是要搶誰的功勞，是要撕了你們蕭家的虛偽嘴臉！你們利用過秦家，我們也要將計就計！蕭家耍的把戲，別人看不懂，我還看不懂嗎？”
看着眼前血雨飛濺，蕭歲跳下桌，憤憤說：“好，好，你都看穿了是吧？那我讓蕭家高手來會會你。”
說著要奔回蕭家搬救兵，蕭歲又想起什麼，語氣緩和些朝着林芷君說：“蕭家的謀划被看穿了也無所謂，我們用的是陽謀，不怕人知道，沒想取誰的性命。芷君，我不想看着你四處漂泊，到處被追殺，我想讓你過安穩的日子。”
這是真心話，蕭歲用盡勇氣才輕顫着說完。
還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做，他不能再耽擱，握緊雙手，穩住身體不哆嗦，再低聲對楚凡說：“還請楚哥全力穩住局面，我去找我八哥。”
躍上馬，一路疾馳，蕭歲惶急去問蕭年解決之法。
進了院門就喊：“八哥、八哥，秦家帶了人摻和進來，局面控制不住了，怎麼辦啊？”
“耐心等着，我不會失算！”
蕭年從屋裏出來，平靜回答着，又抬頭望天。
等？還要等？
蕭歲心急如焚，卻不敢催蕭年。
客棧門口，林芷君一手彈琴一手握誅心匕，激烈戰鬥當中，她反手削中那粗豪漢子的臉！
猙獰傷口橫穿臉而過，鼻尖掉了，整個頭像一個帶血南瓜。
那個店小二高喝一聲，雙腿猛發力，狠踢那疼得呆住的粗豪漢子一腳。
因被裹在戰團中，店小二逃也逃不掉，到後來竟然幫着林芷君反擊。
至此，林芷君把匕首給了店小二：“你往街尾衝過去，逃得了是你命好，逃不了也可以殺一個人給你墊背，殺不了人你也可以發泄怒火，快去！”
毫不猶豫接過誅心匕，店小二亂砍亂戳起來，活了幾十年從沒這麼痛快過。
“仙姑，我叫伍六順！我投靠你啦！”那個店小二不知哪來的力氣，劈刺之時還有些戰士樣子，“我要是死了，記得喊着我的名兒燒紙錢……”
為了不讓圍攻者去攻擊店小二，林芷君擋住多數刀劍。
“你們受死吧！”
林芷君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帶着不容置疑的憤怒與決絕。
寒月芷夢琴的琴聲更高亢幾分，彈撥之時，一道道墨綠髮亮的光刃飛速閃出。
楚凡不再擋來擋去勸架，帶着己方的人躲開。
以為只是來裝裝樣子，也許還可以尋個契機輕輕鬆鬆抓魔女立功，咋成了和事佬？
不，還不是和事佬，是成了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
沒多久，蕭府中，有小廝來報，秦沐風和蔡蓮君已進了甘州城。
聞訊后，蕭年揚手一笑，躊躇滿志向外走去：“十六弟，出發，此時該我們出面去調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