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攤牌
我是家早教機構的老師,程晨是我的助教。
如果不是她找我攤牌,我依然不會知道她肚子裏,已經八個月大的孩子,是我男友朱旭的。
下午上完最後一節早教課,我收拾完教具準備下班的時候,程晨忽然冷不丁的跟我說,她懷了朱旭的孩子。
我以為她在跟我開玩笑,還打趣她說要真是朱旭的,生完就送我們家來。
程晨笑着摸了摸肚子,用很認真的口吻說她沒跟我開玩笑,她和朱旭已經背着我,在一起兩年了!
我手裏的教具應聲落地,瞪大眼睛看着在我面前依然笑得燦爛的程晨,不願相信這會是真的。
拿出手機,準備打給朱旭問個明白。
然而程晨按住我的手,說:“夕顏姐,旭哥心軟,不忍心和你撕破這層紙,兩年來無數次想要告訴你,也都被旭哥攔下來。現在孩子就要出生,我實在忍無可忍,必須要讓你知道了!”
我撐在桌上,大口大口的踹着粗氣,胸口堵得陣陣發疼,哼哧哼哧半天說不上話。
明明朱旭年初和我一起買房時,說好的年底和我結婚......
不可能,朱旭不可能背叛我!
我不願再和程晨糾纏,一門心思的只想去找到朱旭問個清楚!
見我要走,程晨繞到我面前攔住我:“夕顏姐,你現在去找旭哥也沒用,他早就不愛你了,他愛的是我!我們已經說好孩子滿月就辦婚禮,婚紗酒店也都定好的,現在就只差你......離開他了......”
萬事俱備,只欠我走?
我腦子裏轟地一聲,就炸開了!
抓住程晨的手有些失控地喊:“不,不可能!我去找朱旭,我要問問他!”
程晨收起臉上的笑容,撲通一聲就跪在了我的面前,仰起頭可憐巴巴地看着我,說:“夕顏姐,我不能沒有旭哥,孩子也不能沒有爸爸,我求求你成全我們,主動離開旭哥,別再纏着去找他了......我求你了......”
我主動離開?
真不知道程晨是哪兒來的臉,在我面前提這麼無恥的要求!
然而眼看她從之前帶着宣示主權的挑釁,轉眼間變成現在的乞求,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愣站在原地半天,準備強行繞過她往外走。
剛抬腳,她就雙手抓住我的腿,朝她肚子上踢了一腳,隨即變得痛苦地抱住我的雙腿,哭喊:“夕顏姐,我知道我錯了,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別再踢了......啊我的肚子......好痛!”
程晨分分鐘就入了戲。
我單腳踏地,慌神得沒站穩就往後倒坐在了地上。
程晨趁機勾腳往我腦袋上狠狠一砸,還在繼續求饒:“姐,求你別踢了,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
我被踹得頭暈,搖晃着站起來。
就看到面前的程晨滿臉痛苦的蜷縮在地上,羊水已經破了,流得滿地都是......
而陳晨跪趴在地上,拉着我的褲腿淚流滿面:“孩子......我的孩子......夕顏姐你好狠啊......”
“沒有,我沒有......”我拚命搖頭。
渾噩之間我被人推開,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
再看朱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來,蹲在程晨面前將她抱在懷裏,咬牙切齒地看着我:“任夕顏你這個歹毒的女人,陳晨挺着那麼大的肚子,你是怎麼下得了狠心?”
呵呵,我歹毒?
為了栽贓陷害我,不惜用自己的孩子做代價,到底是誰歹毒?
只是程晨早有預謀的陷害,朱旭又是無條件的相信。
再解釋,也枉然。
跟着醫護人員趕過來,檢查程晨的宮口已經全開,來不及去醫院,只能在教室待產。
我和朱旭被請出了教室。
朱旭背靠在牆上,滿眼怒火的恨着我。
根本不像是曾經的戀人,更像是幾世的仇人!
程晨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從裏面傳來,每喊一聲朱旭咬緊的腮幫就鼓動一下,握緊的拳頭懸在半空。
裏面傳來程晨最慘烈的叫聲后,青筋暴起的朱旭終於忍無可忍的,用力甩給了我一耳光。
一聲脆響,徹底打掉了我對朱旭所有的幻想。
耳朵嗡嗡作響,腦子裏全然空白,眼前模糊得看不清朱旭的表情,聽不到他在和醫生說著什麼。眼淚如泉湧般流下來灌進嘴裏,鹹得帶着點兒血腥味,伸手一摸,手上有黏糊糊的鮮紅。
我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狼狽得不知道怎麼走出去的......
剛走出機構大門,背後忽然躥出來個人影,揪着我的頭髮把我拽在地上,重重朝着我的頭上就是一拳,兇狠的說:“任夕顏,孩子窒息死亡,你滿意了嗎?看我不好好的收拾你這個賤人,賤人.......”
腦袋發脹恍惚着的我,這拳下來更是發懵,條件反射拿手擋住臉,卻也擋不住他如雨點般的拳頭,打在我的身上。
“賤人,孩子沒了!你他媽的還我孩子!”
“任夕顏,你要為我的孩子償命!”
......
男人發泄毆打的同時,嘴裏憤怒的罵著。
我看不清打我的人是誰,聽到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像朱旭......
我蜷縮在地上,沒有半句求饒的話。
什麼出軌和背叛,都抵不上曾經相愛的戀人,如今為了小三當街暴打我。
這一刻,我們曾經的所有美好和溫情,都蕩然無存。
後來,我已經感覺到不到痛了......
“嘀嘀嘀——”
很少進來車的巷子裏,進來一輛車朝着我的方向閃了下燈又按着喇叭,停在了我們面前。
打我的人,這才鬆開了我。
園長從車上下來,急着往機構里走。
我用最後的力氣站起來踉蹌着往外面跑,轉身卻扎進了個陌生男人懷抱。
男人有些嫌棄的,抖了下白襯衣上被我沾讓的血跡和泥土,稍稍往後退了一步。
我抓住男人,喊着:“救救我,帶我走,快帶我離開這。”
說完,我雙腿一軟眼前一黑......
醒來時我在醫院。
我抬手摸到自己浮腫的臉,失聲尖叫着讓護工給我鏡子。
鏡子裏的我,雙眼周圍淤青得像是個大熊貓,左臉顴骨高高聳起,右臉也是一塊塊的淤青,左手和右腿都被打上了石膏,躺在病床上活像是個木乃伊。
然而,身上所有的傷痕和疼痛,都不及我心中的悲涼。
三年啊,我和朱旭在一起着三年有兩年,他給我的所謂愛情,都是謊言編織出來的。
我不明白,既然不愛我了,為什麼不早跟我說分手,還要和我一起買房給我結婚的幻想?
我死都不會相信,真是程晨說的朱旭心軟!
他要是心軟,會把我打成這幅模樣?
我躺在病床上絕望的哭。
哭到累了,閉眼睡過去全是噩夢。
猛地被驚醒,程晨就真的跪在我面前。
故伎重演的彎腰磕頭,頭在地板上磕得“砰砰”作響,一直在求我不要再去朱旭單位鬧。
醫生來查房,看程晨穿着產科的病號服跪在我面前,上前要拉她起來。
程晨賴在地上死活不願意起,哭喊着如果我不答應她,就讓她在我的面前跪到我答應為止。
都知道程晨是昨天才剩下死胎的產婦,大家七嘴八舌的勸我讓我先答應。
我委屈得朝着那些亂和稀泥的人喊:“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來勸我答應啊!”
匆匆趕來的朱旭勸走了醫生,把哭癱的程晨強行拉起來,程晨淚眼汪汪的看着朱旭,問他單位上的事處理好了沒?
我才知道,有人把朱旭打我的事,鬧到他單位去了!
程晨栽贓孩子的事兒在我身上還不夠,還想要把搞朱旭的髒水也潑在我的身上。
朱旭勸住程晨,回頭對我又凶得面目猙獰,“你覺得你那個潑婦姑姑去我單位鬧,丟人的會是我么?這隻會讓滿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任夕顏這雙被我穿過仍了的破鞋,現在變成了一條氣急敗壞的瘋狗!”
我不敢相信,曾經和我耳鬢廝磨說著愛我的朱旭,在把我打得還躺病床上的時候,還說出如此傷人的話!
心一點點的沉入了谷底,仰頭絕望的問:“朱旭,你不分手,是怕姑姑來找你麻煩?”
“怕?”朱旭朝着我唾了一口:“一個更年期沒人要的老女人,我有什麼好怕的?我只是可憐她一把歲數了嫁不出去,怕刺激了她做傻事,才勉強......”
“滾!”我把手能觸及到的所有東西,瘋狂地仍向朱旭:“帶着你的賤人,滾!”
朱旭罵我是瘋女人,臨走時扔給我一張合同變更協議,要我把購房合同上我的份額轉讓給程晨,否則他就會追究我害死孩子的責任,讓我簽好字,他明天早上來拿。
他掏走了我三年的愛情還不算,竟然還企圖帶走我多年的積蓄。
丟了人丟了心,最後連錢也保不住!
頓時覺得,天塌了!
醫生來為我換藥,我拒不配合治療,歇斯底里的掙扎反抗,逃避着現實。
護士為我注射安定,強行讓我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