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她痴痴地望着照片中英姿煥發的丈夫,手指緩緩滑過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如夢似幻地低喃着。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欸,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很棒的老婆,可是我會努力成長,會盡全力跟上你的腳步,希望你能因此感到幸福。」
她是真的有努力在成長喔,這幾天常常回娘家跟中韓混血的媽咪學習如何做菜,不管是台菜或是韓國菜她都有學,除此之外,也會看一些商業周刊、遠見雜誌等,就是希望能快快跟上雲揚的腳步。
總之,為了他,她什麼都願意做。
前幾天,已經生病好久的爺爺終於在全家人的陪伴下,安詳地咽下最後一口氣,虛弱的他無法多說什麼,但欣慰的眼神始終望着寶貝孫女和雲揚,她想,爺爺應該很開心能看到他們兩個結婚吧!
爺爺往生了,羽儂當然傷痛,但換個角度想,爺爺終於可以擺脫病魔,到一個再也沒有苦痛的地方,其實也不算是壞事吧!況且爺爺這麼疼愛她,肯定不想看到她以淚洗面,所以她要打起精神,要活得很快樂、很幸福,不讓爺爺擔心。
羽儂把茶杯放回杯盤裏,心想去廚房煲個鯉魚湯好了,她上回煲這個湯給雲揚喝時,他嘴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卻連喝了兩碗,讓她覺得好有成就感喔,而且他昨天去高雄出差,有說今天會早一點回來,正好正好,可以回家喝喝湯、補補身子——
羽儂正打算離開主卧室時,擱在茶几的手機卻響了。
「叮鈴——叮鈴——」
簡訊聲連續響起,羽儂好奇地拿起手機,點進去一看后,臉色瞬間丕變。
傳送者是一個很陌生的電話號碼,寄來了許多張相片,看得出來是連續拍攝的——
杜雲揚跟一個打扮性感的女人從五星級大飯店的電梯裏走出來,女人整個身軀幾乎都貼在他身上,接下來好幾張都是女人把臉靠在他胸膛的親密合照,最後一張,是雲揚跟那女人一起進入同個房間。
這是什麼?
羽儂的小臉越來越慘白,手指也不聽話地頻頻顫抖,這是誰傳給她的?為何要傳這些給她?
這女人是誰?為何兩人會舉止親匿地出現在飯店?甚至進入同個房間?
心底突地傳來銳利的疼痛,雲揚他……他昨晚就是跟她在一起嗎?他們一起共度春宵?
他說因為公事要留在高雄過夜,羽儂非常信任他,還很心疼他為了事業必須東奔西跑,可他居然跟這個女人……
鈴鈴鈴!
手機鈴聲響起,羽儂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那個陌生的號碼!她心下一驚,強裝鎮定地接聽。
「喂?」
「看到照片了吧?」耳邊傳來一道女聲。
羽儂深吸一口氣。
「你……你是誰?」
「我是誰很重要嗎?」對方格格嬌笑。
「告訴你也無妨,我是姚如珊,雲揚都叫我珊珊。」
姚如珊?
羽儂想起來了,結婚前曾經在八卦雜誌上看到這個名字,也看過她的相片,是個很美艷的女人,記者形容她是一朵交際花,外型艷麗,手腕高明,遊走在許多身份地位顯赫的男人之間,據說還多次介入別人家庭,剛剛照片里的女主角好像就是她……
羽儂知道姚如珊跟雲揚的名字曾經連在一起,不過,她認為每個人在單身時期都有交朋友的權利,只要在婚後懂得對自己的婚姻負責就好了。
姚如珊得意洋洋地道:「你這個當人家老婆的很失職喔,一定沒有把他餵飽對不對?你都不知道揚昨晚有多熱情,一直在床上說最愛我,會跟你結婚只是迫於長輩的壓力!他常跟我說你是一個很呆板的女人,不懂情調,面對你就像面對木頭,無聊透了!要不是有我在他身邊,他可要悶死了。」
姚如珊語氣更輕蔑地道:「所以,陶羽儂,你不要以為自己運氣好嫁入杜家就贏了,如果你不是『大展銀行』陶文翰的女兒,雲揚根本懶得理你!我告訴你,你老公的心永遠在我這邊,他愛的是我,只有我才能讓他感受到瘋狂如火的愛!嚴格說起來,你還要感謝我呢,是我餵飽了你老公,在你身邊,可憐的揚就像在坐牢一樣,我輸給你的只有家世背景,不過,就算你再有錢,這一輩子都得不到他的心。」
說完,她傲慢地掛上電話,完全不給羽儂回話的機會。
羽依獃獃地拿着手機,像座雕像般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那女人說雲揚覺得跟她在一起很無趣?面對她像面對木頭?只有姚如珊可以讓他感受到瘋狂如火的愛?
不——
羽儂痛楚地按着胸口,覺得好像有人拿鐵鎚不斷敲打自己的心,她痛到無法言語,滾燙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為何會這樣?為什麼?
她所深愛的男人居然背叛了她,在她以為自己很幸福的時候狠狠地給了她致命一擊。
她一直天真地以為,他對婚姻的觀念跟她一樣,都是慎重且神聖的,不管婚前玩得再瘋,婚後一定有所改變。
可他卻背叛了她……
不但背叛她對他的信任,也摧毀她長久以來對婚姻的甜蜜憧憬,她是多麼珍惜這段婚姻,努力學習當個好妻子,每天滿懷期待地迎接他下班,希望用最燦爛的笑容、最溫柔的話語來撫平他工作的壓力。
但他竟然……竟然……
淚水瘋狂墜落,她的心好痛,覺得空氣很稀薄,想到外面靜一靜。
她抓起車鑰匙,一路衝到一樓,管家被她的模樣嚇到,驚駭地問道:「少奶奶,你要去哪裏啊?」
淚如雨下的羽儂沒有回應,她狂奔到車庫,發動自己的車子往外沖。
管家一驚,大叫道:「少奶奶?少奶奶?老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少奶奶怎麼滿臉都是淚?現在外面在下雨,她要開車去哪裏啊?萬一出事就麻煩了,我得趕快打電話通知少爺!」
她趕緊抓起話筒,撥打杜雲揚的手機。
雨勢從一開始的綿綿細雨變成傾盆大雨,羽儂臉色煞白地開着車,淚水無法抑制地瘋狂墜落。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只覺得心好痛好痛,想逃得遠遠的。
紅燈亮了,前面的車停下來,羽儂也踩了煞車,茫然地想着自己可以去哪裏?
回家?不行,現在這個樣子回去,父母一定擔心死了;找品萱?唉,她在香港,過幾天才會回來啊!
羽儂摸摸口袋,決定先看看手機通訊錄再決定要找誰,但卻發現自己居然只抓了車鑰匙就衝出來,不但沒帶手機,連皮夾也沒帶,她扯扯嘴角,悲涼地想着,也許自己就是註定要獨自品嘗這份痛苦了!
心緒紊亂的羽儂把車子停在前方某個小公園旁,熄火后,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哽咽地自問:「在我身邊他有那麼痛苦嗎?他覺得我一點情趣都沒有,在我身邊像是坐牢?」
姚如珊說的話就像是一根又一根的利針,不斷刺入心底,她胸臆間都血肉模糊了,但那些可怕的字眼還是不肯放過她,不斷在腦里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