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他看來，朝雲不說話，就是默認。朝雲心中可能有人了——這項認知讓他十分不爽，忍不住話就越說越離譜。
「你過來就是為了這些無聊的事情？」手上的疼痛越來越劇烈，朝雲終於忍不住譏諷出聲，「沒想到陸少將軍竟然這樣悠閑，要真的沒事情做，還不如回到戰場上。」
「你竟想要我走！」聽到朝雲這樣回話，陸清安眼中有些發紅，「你居然想要我回到戰場上去？好，很好，真是好！」
朝雲直覺覺得不對勁。
在她的記憶中，陸清安向來是一個十分冷靜的人，像這樣情緒激動的時刻，她從來沒見過。
他到底是怎麽了？
「喂，陸清安，你怎麽了？」懶得客套，朝雲用沒有被握住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怎麽了？」
這樣的情況絕非平常。
「我怎麽了？哈哈哈，我怎麽了？」彷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陸清安笑得十分大聲，「我怎麽了？哈哈哈，你竟然問我怎麽了！」
她應該要知道他怎麽了嗎？她不過是個閨女，哪能知道外面的事，今天的陸清安真是奇怪。
「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為了打破僵局，朝雲決定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換回原本的話題。
然而陸清安卻沒有如她的意放過她，「聽說你可能有危險，我發瘋似的跑過來找你，卻只得到這樣的回應，穆姑娘，你可真狠！」
她真狠？這話從哪裏說起啊？
今天的陸清安真是不可理喻！不想和他爭執下去，朝雲皺了皺眉，想要收回手。
只是陸清安卻緊緊握着，就是不肯放手。
「陸少將軍，請自重！」掙脫不開束縛，朝雲冷下臉厲聲道。按照陸清安的力道，想來明兒她的手腕上便會出現一圈青紫。
希望不要被人發現才好。
被朝雲冰冷的語氣一激，陸清安終於稍微冷靜下來，意識到剛剛自己究竟做了什麽，他臉上露出些許尷尬，只是黑夜中朝雲也看不到。
終於放開她的手，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玉盒。「將這個塗在手腕上，明兒什麽痕迹都不會留下。」
留下傷痕的確會很麻煩，朝雲也不跟他客氣，接過白玉盒。
「對不住。」沉默許久，陸清安才低聲開口，「剛剛是我激動了。」
朝雲沒有理會他，她從白玉盒中挖了一大坨藥膏，摸黑仔細塗在自己的手腕處。
葯是好葯，才塗上去，她便感到一陣清涼，手腕上的疼痛緩和不少。這氣味不錯，十分溫和，也不刺鼻。
朝雲塗了厚厚的一層，這才將白玉盒遞還給陸清安，「多謝陸少將軍的葯。」
陸清安沒有接下，而是又從懷中拿了一盒出來要遞給她，「你留着好了。」
這一次朝雲沒有接下，不過卻將她剛剛用的那一盒留了下來。「一盒就夠了，你自己也留一些吧。」
說到這，聲音倒是比之前柔和多了。
聽出她的態度轉變，陸清安鬆了口氣，不再提之前的話題，他後退幾步，重新冷靜下來，「聽說你府中出事了？」
單從聲音就知道，現在的陸清安才是正常的，他是真的在問她府中的情況。
意識到這一點，朝雲便沒有隱瞞，將自己知道的情形，仔仔細細地說給陸清安聽，又將自己的推斷也說了一些。
陸清安邊聽邊點頭。
一人說，一人傾聽，之前的尷尬一掃而空。
「……若真是你想的這樣，那麽這件事情背後應該還有其他人。」聆聽她的敘述，陸清安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朝雲果然是聰明的，這件事情的細節她都已經察覺到了。
「我的部下倒也收集到一些消息。」陸清安清了清嗓子，「聽說開始的時候，王瑾予是衝著你來的。」
朝雲一愣，「我？王瑾予衝著我來？」
那個王瑾予是傻子嗎？那個時候，她可是不在府中，想要衝着她來，怎麽也不會挑選時候？
「很驚訝？」習慣了黑暗，陸清安沒有錯過朝雲臉上的震驚，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原本他是這樣計畫的，也為此做了不少事情，只是沒想到，中途竟然出了這檔子事，貴府的五姑娘不知道怎麽給卷了進來。」
所以，王瑾予才會在事發之後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恐怕反應過來之後，王瑾予想發瘋的心都有了。
「不過直到現在，我手下的人仍然沒有查出來，到底是誰在這件事情中也插了一腳。」陸清安皺了皺眉頭，「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若真是有人動了手腳，不管那人行事再怎麽周密，總是會留下痕迹的，沒有查到，只能說那個人準備太充分了。
兩個人又商量了一會兒，陸清安就要離開。
臨走前，他又轉身看了一眼朝雲，「最近你還是小心些，若是再碰見那個面具男子，也不要太過接近。」
怎麽又扯到那些人了？朝雲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說話，陸清安的身影便從屋子中消失了。
真是莫名其妙！
回到府中，晨昏定省的日子便又開始了。
大清早的，朝雲收拾一番，用了些小點心先墊肚子，就帶着穀雨和立夏前往穆老夫人的慈安園。
沒想到，在路上碰見了三姑娘穆芳嬌和五姑娘穆珞茵。
朝雲臉上立刻揚起笑容，緊走幾步，朝着穆芳嬌和穆珞茵點頭道：「三姊姊好，五姊姊好。」
穆芳嬌朝着朝雲微微點頭，笑了笑，沒有等身邊穆珞茵的反應，率先帶着丫鬟往前走去。
「五姊姊……」朝雲一愣，臉上露出些尷尬。
穆珞茵冷笑兩聲，「你也是來看笑話的吧？想笑就笑，何必裝出同情的樣子來？做作！」
丟下話，轉身也帶着丫鬟走了。
立夏有些氣不過，張了張嘴，剛準備說些什麽，卻被朝雲一個眼神止住了。
想來穆珞茵這些天必不好過，看她的態度雖然依舊高傲，然而眼底的憔悴卻是遮都遮不住的。
已經是落水狗了，再上去踩兩腳也沒有意思。朝雲彎了彎唇角，故意等她們走遠了，才繼續朝着慈安園走去。
到達的時候，眾人都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穆安容瞧見她，悄悄地對她揮了揮手，待她走近才悄聲道：「怎麽來得這麽晚？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呢。」
「咱們昨兒見過面，我又沒有出府，怎麽會有事？」朝雲笑了笑，輕聲回應。
穆安容撇了撇嘴，別有深意的道：「這可說不一定。就算是在府中，你也不知道下一刻究竟會發生什麽事情。」
這倒是。朝雲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穆安容，卻發現她正望着穆珞茵那邊。
原來她說的是這個。朝雲明白過來，心中有些失笑。
等了一會兒，穆老夫人才扶着紅蓮的手，慢慢走了出來。「都來了？」
眾人便紛紛起身行禮，「老夫人萬福。」
「好，好。」穆老夫人笑着揮了揮手，「都坐，都坐。」
穆老夫人的心情似乎很好，眼裏眉梢都洋溢着笑意，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日柔和了些。
朝雲覺得奇怪，悄悄望了一眼秦氏，卻見秦氏也是一臉笑容地坐在一邊。
一點都不像是府中才發生那種事的樣子。
難道，又發生了什麽好事？
正這樣想着，朝雲就感到身邊的穆安容朝着自己靠了靠。
「老夫人今兒的心情好像很好？」穆安容壓低了聲音，輕聲說著，「夫人們好像也都心情不錯的樣子，難道是收到什麽好消息？」
朝雲正準備回應，突然感到一道目光朝着她這邊看過來，心中一驚，她抬起頭望去，卻見穆老夫人正笑呵呵地看着她，滿臉慈祥。她輕輕扯了扯穆安容的袖子，示意穆安容不要再說話，她微微低下頭去，眼觀鼻鼻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