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穆老夫人聽了，心中就點了點頭，這個七丫頭看來是個聰明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早就察覺到了這個老東西的意圖，所以故意配合著，讓她拿到了你的東西？」穆老夫人看着朝雲的眼中露出些興味來。
秦氏也跟着向朝雲看去，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是她始料未及的，朝雲竟然還留有這麽一手，將不利的情勢整個逆轉！
朝雲見穆老夫人猜出了自己的心思，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老夫人明察。」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跪在一邊小聲啜泣的銀杏。「這個負責幫陳嬤嬤做事的丫頭，早就將事情稟給了朝雲，朝雲想着，陳嬤嬤到底是對朝雲心中有恨，若是一計不成再生一計，那可就麻煩了，還不如配合著，看看陳嬤嬤到底想要做什麽。」她說著，又看了一眼陳嬤嬤。
「因着陳嬤嬤讓這丫頭偷的是貼身衣物，朝雲也不敢冒險，又想着若是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也是好的。然而朝雲到底愚笨，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出這麽一個主意來。」她指了指立夏手中的小衣，「就算我讓立夏在針線上動手腳，陳嬤嬤也可以一口咬定那針線是很久之前做上去的。」
但若是這個法子，陳嬤嬤就不好否認了，一個主子可不會沒事找事地將一個奴婢放在心上。
穆老夫人想着，臉上就現出一絲笑容，「若是那老東西還是不肯承認，你準備怎麽做？」
見朝雲臉上的神情一直都是輕鬆從容，應付得也算是自如，穆老夫人心中暗暗讚賞。
聞言，朝雲則是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來，「若是陳嬤嬤還不肯承認，那便只有說明，朝雲身上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她若是死不認帳，朝雲也拿她沒有辦法。」
穆老夫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聽了朝雲的話，陳嬤嬤心中則是一涼。
原來這七姑娘從頭到尾就對她的詭計心知肚明，根本是在逗她玩。沒有想到，銀杏這個丫頭竟然這樣沒用，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沒有做好。
這樣想着，陳嬤嬤就朝着銀杏狠狠地瞪了一眼。
七姑娘早就做了萬全的準備，若是她拿到小衣之後什麽都不做還好，一旦她心懷不軌，七姑娘定有辦法制住她。想明白了這一點，陳嬤嬤的臉色變得一片灰白。
枉她還以為自己聰明，卻一直被人玩弄着，表少爺更是到了現在也沒有出現。
陳嬤嬤的心中一片絕望。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就算她想要反悔也是沒有用了的，情勢已經無力回天。
又狠狠地瞪了朝雲一眼，陳嬤嬤閉上了眼睛，再沒有說話。
秦氏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她看了一眼穆老夫人，正準備喚人來將陳嬤嬤和銀杏帶下去，卻又聽到小丫鬟稟告。
「表少爺回來了，正在二門那兒等着回話。」
陳嬤嬤一聽，臉上一下子綻放出光彩來。
表少爺回來了！只要表少爺回來，雖然眼下情況明顯對自己不利，但只要表少爺也一口咬定，那麽七姑娘就算是巧舌如簧，也無法再將自己給摘個一乾二凈，將事情解釋清楚。
這樣想着，她的眼睛更是閃閃發光。
聽了小丫鬟的稟告，朝雲心中有些疑惑，這件事情都快要結束了，那個表少爺這個時候回來，到底是想要干什麽？
穆老夫人看了眾人一眼，又特意注意着朝雲的神色，這才朝着那小丫鬟點了點頭。
朝雲一點慌張都沒有，看來，也不用她操心了。
不過，她倒是想要聽聽這個表少爺怎麽說。
去傳話的小丫頭不一會兒就回來了，跟在她身後進來的，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樣的表少爺，王瑾予。
「老祖宗萬福，大嬸娘萬福。」王瑾予進來之後，先向著場中的長輩行禮，之後才接著說道︰「聽說老祖宗遣人尋瑾予，瑾予來遲，還請老祖宗原諒。」這樣說著，面上就露出些許疑惑來，「不知道老祖宗尋瑾予所為何事？」
見到他的身影，陳嬤嬤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地了。她滿心喜悅，然而又礙着穆老夫人在也不敢太過，只在心中偷偷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只要表少爺將和她說過的話，再在老夫人和夫人面前說一遍，如此七姑娘便再也沒有機會翻身了，這樣想着，她看向朝雲的眼神中就帶了得意。
「倒也沒有什麽事兒。」穆老夫人臉上的笑意淡淡，「只是有個問題想要問一問你。」
王瑾予的臉上露出驚訝來，隨即又謙遜地低下頭，「老祖宗，請說。」
「你之前可是見過朝雲？」穆老夫人也沒有拐彎抹角，再繼續糾纏下去，天都要黑了。
王瑾予似乎沒有想到穆老夫人直接就這樣問了，愣了一會兒，這才回過神來。
「七表妹的大名瑾予早有耳聞。」王瑾予點點頭，沒有否認。
陳嬤嬤臉上的得意之色更重了，表少爺都已經親口承認，七姑娘就算是再想要抵賴，也是沒有用。
穆老夫人和秦氏聞言眉頭皺了皺，朝雲久居深閨，這個王瑾予是從哪裏「早有耳聞」的？
朝雲心中也是一冷。
然而，王瑾予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看了眾人一眼，頓了一下，這才繼續道︰「七表妹在桃花宴上可是大放異彩，今兒瑾予已經聽過不少次她的名字了。」
原來是這樣。
穆老夫人和秦氏聞言，臉上的神情有些緩和。
「那你可是見過這個婆子？」穆老夫人指了指一臉震驚的陳嬤嬤，「她可是說，之前見了你好幾次的。」
王瑾予順着穆老夫人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臉上露出疑惑來，「老祖宗，這個是誰？」
心中的害怕越來越深，陳嬤嬤再也忍不住，朝着王瑾予就撲了過去，「表少爺，您怎麽能不認識奴婢？看，那可還有您給奴婢的證據呢，您不是說了，您對七姑娘一往情深，想要娶她為妻嗎……」
穆老夫人見事已至此，陳嬤嬤還這般胡鬧，眉頭越皺越深，「放肆！」
府中的事情偏偏還要將外人也卷進來，這個刁奴的膽子真是太大了！
「將她的嘴給我堵住！」穆老夫人怒不可遏。
立刻有粗使婆子走了上來，將掙扎不已的陳嬤嬤綁了起來，又在她的嘴裏塞了一塊布條，堵得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是怎麽一回事，這位嬤嬤到底在說什麽？」王瑾予的臉上尷尬，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在下的確十分欽慕七表妹的才華，卻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啊，這……這可從何說起？」
穆老夫人揮了揮手，「你也別多想，不過一個瘋婆子的話罷了，不用放在心上。」這樣說著，又看了一眼王瑾予，「罷了，你也累了一整天，回去歇着吧，難為你跑這麽一趟。」
王瑾予見穆老夫人並不怪罪，臉上露出笑容來，「但憑老祖宗吩咐。」這樣說著，又衝著穆老夫人和秦氏行了一禮，轉身退了下去。
只是當他轉過身背着眾人，卻是對後邊的朝雲露出一笑，那笑容直叫朝雲心底發毛。
直到再見不到他的身影，穆老夫人這才站起身來，向那幾個押人的婆子吩咐，「來人，將這個刁奴帶下去，亂棍打死！」
因為被塞住了嘴，陳嬤嬤只能發出悶哼聲，難以抵抗地被拉了下去，不久，木棍敲擊皮肉發出的「砰砰」聲一下下，讓人聽了直覺頭皮發麻。
不一會，陳嬤嬤就沒了聲響。
屋子裏的小丫鬟們紛紛顫抖着身子，臉色蒼白一片。
「你們都看好了，這就是認不清自己身分的下場！下人有了臉面，那是主子給的，若是因此想要爬到主子頭上去，那就是大錯特錯了！」穆老夫人的聲音像是淬過冰一般，凍住在場下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