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四十二章神秘暗潮深夜涌】
夜,逐漸深了。
穆府別院裏也安靜了下來。
翠兒躺在床上好一會兒,直到主屋中再沒有聲響了,才慢慢坐起身來。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先是在屋子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又看了看朝雲的屋子,這才輕手輕腳地朝着院門走去。
院子門早已被鎖上,翠兒卻不在意。她仔細地瞧了四周,並沒有發覺任何人的氣息,就縱身一躍。
下一刻,她嬌小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院子外。
她十分輕盈地落地,竟然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身子也沒有晃動。
再次四處看了一下,之後就低了頭,快速朝着某個角落走去。
七拐八拐地轉了好幾道彎之後,她才慢慢停下腳步。
「屬下參見主子。」她低着頭,神色恭敬,完全沒有面對立夏等人時的懶散。
她的話音剛落下,一個人影便從陰影中閃現出來。
一個慵懶的聲音慢慢響起,「今兒可是得到什麽消息了?她會有危險?」
翠兒並不敢抬頭看向來人的臉,只低着頭,謹慎地彙報探聽來的消息,「七姑娘明兒要出府去,說是京中王大人府下的帖子,府中只有七姑娘一個人收到帖子。」
來人的聲音有些變了,「只有她一個?京中的哪個王大人?」
京城中可是有不少姓王的大人,不知道是哪一家。
聽到這話,翠兒倒也沒有慌亂,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她便小心地去查證過了。
「回公子的話,是京中的戶部侍郎,王愷王大人。」
戶部侍郎?
聞言,來人就挑了挑眉,「他家有什麽宴會?」
他可沒有收到王侍郎的帖子。
翠兒動了動脖子,想了一會兒才說:「倒也不是什麽正式的宴會,好像是一個得寵的侍妾過生辰,因為聽說七姑娘琴技高超,便想着要見識一下。」
來人勾了勾嘴角,「侍妾?這個王大人的侍妾面子倒真不小。」
普通人家裏,就算是得寵的侍妾過生辰,也不過是主母賞一桌好飯好菜,吃過便算了,這王侍郎家的倒是特殊。
「那侍妾最近很是得寵……」翠兒說著說著,聲音也小了下去。
其實,不過是一個侍妾而已,就是再怎麽得寵,也用不着這樣大張旗鼓的。王大人這次恐怕糊塗了。
「穆府那位厲害的老夫人竟然同意他們的要求?」來人的聲音恢復了原本的平靜。
然而翠兒聽了卻是忍不住顫了顫身子,她跟着公子的時間也不短了,自然知道公子這樣已經是生氣了。
「對方到底是戶部侍郎,最近京中也不太平,老夫人自然是要想着穆府的。」她硬着頭皮回道。
穆老夫人的心思向來就是以穆府為重,這個時候,她斷然不會得罪王大人,大概是覺得不過就是一個侍妾的生辰,應該沒有問題才是。
「讓府中的正經姑娘去替一個侍妾慶生?穆老夫人果然是好胸襟。」
怎麽說都會覺得受了侮辱吧?穆老夫人竟然同意!
翠兒也想不通,然而穆老夫人既然已經吩咐下去了,她也是沒有法兒的。
沉吟一會兒,那人便吩咐道:「明兒你想法子跟了去。別被她們發現,只要隱在暗處就是。」
他倒是想看看這個王侍郎的侍妾打着什麽主意。
這樣想着,他便又多問了一句,「那侍妾是什麽人?」
「屬下只查出那侍妾是去年進府的,姓許,其餘的屬下沒有打聽出來。」翠兒說著,臉上就露出尷尬。
來人聞言便忍不住皺眉,「沒有打聽出來,怎麽回事?」
「好像是王大人想要給那侍妾一個新身分,便將她以前的身分隱瞞了。」她越是據實回答,鼻尖就越是緊張地冒出冷汗。
這是她的失職,就算公子要責罰,她也心服口服,只希望公子不要責罰太重才是,明兒她還得暗中跟着七姑娘。
然而,事實卻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對方聽了,竟只是揮了揮手說:「既然沒有打聽出來,那便罷了。明兒你且好好護着她。」
說完,就和來時一樣,將身影慢慢隱入了黑暗中。
翠兒始終恭敬地低着頭,半晌之後才慢慢抬起頭來。
她朝陰影處看了一眼,見主子的確走了,這才鬆了一口氣,而後便按着原路返回院子。
院子中依然靜悄悄的,和她離開時一樣。
她輕手輕腳地走進自己的屋子,褪去外裳便歇下了。
第二天清晨,朝雲還沒有完全醒來,迷迷糊糊之間便聽見穀雨正喚着她,「姑娘,姑娘該起了。」
穆府別院離京中的距離不短,雖然現在天還沒有亮,她卻是必須起身了。
叫了一會兒,見朝雲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穀雨就有些着急。
這個時候若是再不起,等會兒就該晚了。而且,姑娘今兒要出門赴宴,裝扮自然是不能馬虎。
和穀雨的焦急不同,立夏捧了水盆,在一邊噘着嘴抱怨,「老夫人竟然讓姑娘去替一個侍妾慶生?這也太離譜了吧!而且,憑什麽只有我們姑娘一個人得去?若是嫌棄姑娘的身分,這穆府中的庶女可是不少。」
穀雨聞言就不禁皺了皺眉,「小聲點兒,你少說兩句吧。」
其實,穀雨的心裏也是十分不滿穆老夫人的安排,但是,就算她不滿,又能夠怎麽辦呢?老夫人都吩咐下來了,姑娘就是受了委屈,也得忍着。
立夏翻了翻白眼,「前些日子看着老夫人處處維護姑娘,還以為老夫人是喜歡姑娘的。現在看來,倒是我想多了。畢竟若是真喜歡,老夫人又怎麽捨得讓姑娘受到這樣的屈辱?只怕這次之後,其他姑娘們又有話要說了。」
穀雨也跟着嘆了一口氣,原本以為姑娘的苦日子已經過了,沒想到現在竟然又來了這麽一出。
他們怎麽就不讓姑娘平平靜靜地過日子呢?
這樣想着,她又嘆了一口氣。
只是,心中再怎麽不舒坦,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的。
「不管怎麽說,姑娘既然已經答應了,今日便不得不去了。」她看着仍然沒有清醒跡象的朝雲,擔心地說:「姑娘這幾日果然是累着了,竟然睡得這樣熟。只是再這樣下去,姑娘出門可就真要晚了。」
真到了那個地步,只怕老夫人會不高興,萬一成了吃力又不討好,恐怕老夫人真會以為姑娘是故意的。
「姑娘睡得這樣香啊……」立夏看着,不禁就有些猶豫。
自從進到別院來,這還是姑娘第一次這樣熟睡。
不過,她們並不知道,其實朝雲早就醒過來了。穀雨和立夏說的話,她也一字不差地聽了進去,她很想坐起來,然而她卻是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大概是前幾日真的累着了,連續熬了好幾日,昨兒晚上終於能早睡,沒想到她的身子就有些調節不過來。
又看了朝雲一眼,穀雨就吩咐了一句,「立夏,你且絞了帕子過來,冰涼的帕子應該會有用。」
立夏聽了便是一愣,「冰涼的帕子?穀雨姊,你想做什麽?」
她的神情太過緊張,甚至整個人還後退了兩步。
穀雨見了,忍不住就露出笑容來,「當然是給姑娘敷臉,你以為我要做什麽?」也不知道這立夏是想去哪兒了。
原來是要給姑娘敷臉。立夏這才點了點頭,轉身按着穀雨的吩咐做了。
當冰涼的帕子一覆上朝雲的臉,她便覺得好多了。
等了一會兒,她試着動了動,慢慢抬起手來,將臉上的帕子拿了下來。
「姑娘。」穀雨馬上出聲喚着。
好在姑娘醒過來了,若是再這樣拖下去,只怕真的就會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