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演技炸裂
胡氏想着如今自己把該說的都說了,那小賤人若是還不肯鬆口,鄒里長也當明白不是自己的錯,而是那小蹄子不依不饒。
若小賤人識相,也裝出大度不計較,那此事也就掀了過去,以後再慢慢的挫磨她。
但讓人驚訝的是,姜姜一句話也不說,不說原諒也不說不原諒,只是垂眸凝睇,咬唇不語。
那一份嬌羞怯怯、欲語還休的神情,只把鄒勇看得心尖發顫,胸口發燙。
姜姜一面演戲,心裏卻也感到抱歉:里長哥哥,不要怪我利用你。實在是形勢所迫,情非得已。
姜大奶奶一張圓臉哭的淚痕縱橫,鼻子通紅,兩隻眼睛也哭成了爛桃。
本來還算中人之姿,因為這一哭又折去了五分,實在是有些難看。
鄒里長定了定神溫言問道:“姜姑娘,你有什麼委屈可都說出來,不要藏在心裏。”
姜姜只是蹙着眉細細的嘆了口氣,卻依舊什麼也不說。
鄒里長見她如此,就說道:“姜姑娘,你不必為難。大奶奶已然說了她會好生待你,你便放心就是。這件事我鄒某自要過問到底,每隔幾日便到府上來拜訪,若是你再有什麼委屈為難盡可以跟我說。”
姜姜這才把臉輕輕抬起來,兩眼蓄滿了淚,欲墜未墜。偏又輕輕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柔聲說道:“多謝里長哥哥,有你在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這一聲哥哥叫得鄒勇覺得自己為她死了都值了。
姜姜忙垂下頭,彷彿自己之前的舉動太過孟浪了,羞得連耳朵都紅了。
不得不說姜姜的演技實在炸裂,會演戲的人不算少,說哭就哭,說笑就笑,這是演員的基本素養。
可說到裝害羞,卻沒有幾個人能做到自然的臉紅,更別說連耳朵都羞紅了。
但姜姜就能。
姜大奶奶正在流淚的眼睛,此刻已被怒火燒乾。這小蹄子也太能演戲了。而且一副狐媚子相,最能不動聲色的勾引男人。
偏偏天底下的男人又最吃這一套,真真活氣煞人!
姜大奶奶只得繼續裝賢良,向姜姜柔聲說道:“姑娘,你有什麼想要的隨時跟我講,咱們家裏雖不富裕,可我也不能太虧待你。”
她這話其實是說給鄒里長聽的。
你不是愛裝狐媚子裝可憐嗎?那你就裝到底好了,我現在問你要什麼,你肯定裝着什麼都不要,好叫鄒里長當你是好人,不過倒也成全了我,省得往你身上搭銀子。
“嫂嫂既然開口,那我就不客氣了,”誰想到姜姜竟然接過了話頭。
“衣服不合身,能遮羞即可;飯食不可口,能果腹就行。這兩樣小妹我沒什麼可挑剔的,畢竟我們不是大富之家。”
“只是我生得荏弱,現在身上又有傷,洗衣、縫補、煎藥、洒掃這些活計,實在是做不來。”
“家中雖然有喜鳳和張媽,可她們要伺候哥嫂,每天已然忙得團團轉,我若是再使喚她們,實在是於心不忍。”
“嫂嫂要是真疼我,就許我自己出去挑選一個丫頭,這樣一來我身邊總有人照顧着,身體也好的快一些,也是為哥嫂減輕負擔。
“之前的事情也不全怪嫂嫂,是我自己太見外了,有什麼話都不願說出來,哥嫂又不是神仙,怎麼能猜到我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既然是一家人,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嫂嫂,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姜姜一臉純良,彷彿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兒。
有機會擺在面前,為什麼不利用呢?
姜姜從小就懂得珍惜機會。
“丫頭,要像珍惜自己的青春一樣珍惜每一個機會!”她老爸姜一軍常對她如是說。
所以既然胡氏問自己想要什麼,姜姜當然不客氣。那兩個下人都聽姜大奶奶的,便是在自己身邊伺候着,也不過是方便她們監視自己。
除非腦袋被門夾了,才會放那麼大個無間道在自己身邊,睡覺都不踏實。
胡氏被氣了個倒仰,這小賤人還真是不要臉。
還說什麼衣服不合身,飯菜不可口,這不明擺着告訴鄒里長自己沒給她吃好穿好嗎?居然還要一個專門伺候她的丫鬟!
真是八張牛皮蒙一張鼓——好大的面子!
可沒辦法,自己已經當著鄒里長的面把話說出去了,打掉了牙往肚子裏咽,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裝下去。
好在以百賢縣的行情,二十兩銀子就能買一個粗使丫頭,就當自己被土匪搶了吧!
送走了鄒里長,胡氏不情不願地拿出二十兩銀子交給姜姜。
“嫂嫂,再給我幾十個銅板吧!”姜姜要起錢來一點也不客氣。
胡氏到了此時,已經懶得和她費口舌了,又抓出一把銅板塞給她。
姜姜笑眯眯地接了錢,戴上帷帽出了門。
打聽着來到集市,先是仔仔細細的把整個集市從頭逛到尾,了解了市面上的商品種類和價格,又到專門進行人口交易的地方。
右手邊是僱工,有長工有短工。
左手邊是奴僕,分死契和活契兩種。
所謂的死契就是一賣到底,終身受命於主人家,主人有權利對其進行轉賣或贈送,這種價格會高一些。
活契則是只賣幾年,在這幾年中受命於主人家,期限一到,雙方解除關係,這種價格相對較低。
姜姜裝作一邊挑選,一邊將胡氏給的那幾十個銅板籠在袖子裏,不時掉出來一枚,不知道的都以為是不小心遺落的。
不過,沒人去提醒她。
這些人都是窮人,否則也不會到這裏來。
一個銅板對於他們來說就意味着三五個粗糧餅子或是二斤雜合面。
一餐飽飯是窮人唯一所求,所以他們默契地不出聲,只看誰更眼疾手快外加運氣好,能把掉落的銅板撿到手。
姜姜不疾不徐地走着,終於聽到了想要聽到的聲音——“小姐,您的錢掉了。”
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手裏拿着一枚銅板走過來,姜姜看到她頭上插着草標,生的倒是端正,只是太瘦了。
“多謝了,”姜姜接過銅板,“你叫什麼名字?賣的是死契還是活契?”
“稟小姐,奴婢名叫蓮兒,死契活契都使得。”女孩說道,語氣也滿穩重。
“那咱們借一步說話。”姜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