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精(七十七)
一進來,是一股十分刺鼻的消毒水的氣味,有人在大聲地抱怨,沒有被“**”害死,先被這可惡的氣味給嗆死了。
地下室大廳頂上的吊扇依舊那樣散漫地轉着,發出微弱的帶動風的聲音,還有牆壁上的扇葉的投影在幽幽地晃動着。
風扇的下面坐着幾個人,都是在這幾天突然失去工作的人。他們已經在這裏下了一個下午的圍棋。
地下室里少了許多的人,都回家了——回家,一種能讓人戰慄的念頭。
電話里,母親說了“回來!”她們盼望着她回去,她們沒有拒絕她,至少她們是原諒了她的,她們依然為她敞開着回家的門,那個晚歸的玫瑰花精,可以飛回屬於她自己的那朵玫瑰花,她還為她開放着。
開門的那一瞬間,她忍不住地淚流滿面。
而她一直微微地顫抖,是否因為遇見了他?直到現在,她依然不確定剛才的偶遇,他調離了那座城市了?一定是有太大的壓力,她理解他。現在她一點一點地回味,他的表情、他臉上那樣震驚的神情、最後的奔跑。而他比以往瘦了,瘦了那樣多。
走廊的燈光射了進來,她看到牆壁上那張大的照片,秧秧拿着一瓶紅酒站在他的旁邊,她從裏間出來,有些紅腫着眼睛,他們三個人,都有些錯愕的神情,看着前面突然閃光的鏡頭。
她關了門,拉亮枱燈。房間瀰漫在一種溫暖的橙色之中。
她移走照片上掛着的包和衣服,照片上的情景遙遠得彷彿隔世,卻又真實得彷彿剛剛發生。她突然覺得乏力,她癱軟下來,坐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眼淚大顆地滑落,心裏被挖走了的那一塊空洞着,回蕩着悲傷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