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綠色光球

墨倫大叔他們回來時是按原路返回的，常年在山裏打獵，這些人對走過的路是不會記錯的，這是身為獵人的一項基本技能，這樣，即使追趕獵物不知了前路，也能夠全身而退。

可是這次卻一反常理，按照墨倫大叔他們的記憶，他們所走的路程，早就能回到村裡了，可現在卻依然在山林里轉着。

夜深了，墨倫大叔因為受傷精神變得有些萎靡，其他人由於一直趕路，還背着獵物，也是疲憊不堪。但精神卻是高度緊張着，他們都感覺到了不尋常。

秋日的夜晚，正是萬蟲鳴叫的好時候，蟋蟀、紡織娘這些無處不在的蟲子為了繁殖後代，整宿整宿的鬧騰，吵的人煩不勝煩。

但墨倫大叔他們卻沒有聽到它們的叫聲，四周靜的只能聽到自己行走時的腳步聲，喘氣聲，以及腳踩枯枝時的咔嚓聲。

十五時節的月亮是最亮的，昨天晚上卻一反常態，只是散發著慘淡的光，照的四周朦朦朧朧的一片。

墨倫的叔他們這些常年在山裏轉悠，不信鬼神的人心裏也有點犯怵了，在前邊領頭的村長墨戰大叔，從懷裏掏出火刀火石，準備點亮剩的得本就不多的火把，但是努力了半天，平時一觸就燃的火把愣是死活點不着。

“墨戰，怎麼搞的！點個火把都廢那麼大勁，‘刺啦刺啦’的聽的心裏直滲的慌！”

後邊有人見墨戰這麼久都點不着火把，終於沉不住氣了，在後邊出聲責怪，想要給自己增加點膽氣，只是出話語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打着顫。

墨戰村長聞言有些惱怒，但是聽到其顫抖的聲音心中不由也是一緊，就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頭說道：“害怕了就不要出聲，聽着你那鬼哭似的聲音，弄得我心裏也毛刺刺，脊樑發涼。”

“叔，讓我試試。”

跟在後邊的鐵蛋突然出聲對墨戰村長說道。只是上牙和下牙觸碰的厲害，聲音含糊不清。

鐵蛋猛然的話音，讓墨戰村長心中又是一驚，扭頭看了看是鐵蛋這個半大小子，也不好發作，隨手把火刀火石遞給了他。

鐵蛋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頭回跟着大人進山圍獵，結果卻碰到了這樣詫異的事，內心的恐慌比別人都多，如果不是看都有這麼多人都在，早就嚇得撒腿亂跑了。

鐵蛋兩隻手直哆嗦，連火石都拿不穩了，差點掉在地上。過了一會兒才慢慢穩住心神，不過‘刺啦刺啦’打了半天，同樣是做無用之功，連一點火星都沒有出來。

“叔！這…這是咋回事。好端端的怎麼連火石都打不着了。”鐵蛋心裏發毛了，口齒不清的向墨戰村長問道。

墨戰村長剛想回答，忽然走在隊伍最後邊的墨雲大聲喊道：“站住，別往前走了，他奶奶的，我們又轉回來了！”

所有人聞聲齊齊止住腳步，呼的一下子都圍了過去，迫切的想要知道他有何發現，這鬼地方太嚇人了！

“我怎麼知道的？這樹跟前有着我一個時辰前出恭留下痕迹，旁邊還插着一個樹枝，除了我誰還有這習慣？”

人們都蹲在那裏，藉著泛綠的月光，去觀看墨雲大伯出恭的傑作。其實不用看也知道，那裏肯定有着一灘穢物——剛才大家的神經都是緊繃，經過他這一提醒才發現這裏有着一股濃郁的散不開的屎臭味。墨陽甚至用手捂住了鼻子，艱難的呼吸着。

“那現在該怎麼辦？我心裏直滲的慌，這次這事也太邪門了，好端端的怎麼走着走着越來越玄乎！”

柱子嗓子發乾，聲音有些顫抖。這傢伙平時膽挺大，但最害怕那些鬼怪之說，在出現這種情況的第一時間，腦子裏就出現了一個“鬼”字。不過怕把別人也帶的恐慌了，就一直沒敢說出來。

其他人也深有感觸的點點頭，望着年齡最大的墨雲大伯。現在他們自覺的把指揮權交給了這個年過半百，經驗老道的獵人，就連墨戰村長也沒有絲毫異議，略帶慌亂的眼睛，看着蹲在地上的墨雲。

“白天走的路我記得一清二楚，不會錯的。那我們就是天黑之後迷的路，現在黑燈瞎火的火把都點不着，只能等下去了，等到天亮再說。”墨雲看着圍在四周的人村人，沉默了一會兒才出聲說道。

“鐵蛋、墨陽你們幾個半大小子呆在中間照顧你墨倫叔！其餘人都把獵物放下來，丟到中間去，刀和弓箭都準備好，拿在手裏，咱們圍成一個圈，嚴陣以待。

老子在這山裡鑽了大半輩子了，還從沒見過什麼妖魔鬼怪，今晚都打起精神來，就是真有些鬼怪東西來了，咱們也把它撂倒捉回去，讓村裡人都長長見識，送到鎮上也好換點錢財用用。”

聽了墨雲大伯的話，其他人轟然應諾，人們瞬間有種找到主心骨的感覺。

鐵蛋墨陽抬起墨倫大叔跟着墨戰村長他們就急急的往前邊走。

“我說你們聽懂我說的話沒？”

“聽懂了還不趕快圍起來？往前邊跑什麼跑！”

“一群兔崽子，沒有老子這一泡屎，你們都還在瞎轉呢，現在倒嫌臭起來了”墨雲大伯在後面罵道。罵完之後吸了兩口氣，似乎感覺味道確實不好聞，也用手捂着鼻子趕了上去。

往前面走了一段路程，一片不大的平整土地出現在眾人眼前，村人停了下來，按照墨雲剛才的吩咐，刀出鞘，弓上弦，精神高度緊張，把墨倫大叔，墨陽鐵蛋幾個半大孩子以及獵物圍在中間。

天空中散發著綠光的月亮，不知何時已經不見，唯一的光源消失，天地之間好像突然之間就陷入了黑暗，而且還是那種伸手不見五指，臉湊到一起都看不見對面是何物的絕對黑暗。

絕對的黑暗，讓四周變得更加寂靜，似乎連村人的呼吸聲都變得細不可聞。鐵蛋死死的抓着擔架一邊的棍子，身子不斷往墨倫大叔擔架上擠。直到挨着墨倫大叔的身體，心裏才算有了些安慰。

“大家都不要慌，沒什麼好害怕的，只不過是要下雨了，烏雲太厚，把月亮遮住罷了。”黑暗裏突然傳出墨雲鎮定的聲音。

“是啊！是啊！這裏的雨最怪了，說下就下。”

“對，就是要下雨了，你說這賊老天下個雨都不會挑個好時候。”

黑暗裏，好幾個附和的聲音傳出，像是給自己增加膽氣一樣，不停的議論着天有不測風雲之類的云云。

只是大夥都明白，事情沒有想像的那樣簡單，不過誰都沒有出言揭穿，繼續用這個蹩腳的理由麻痹着自己的神經，增加一分膽氣。

“啊！鬼啊”一聲驚恐的如同厲鬼的喊叫，讓所有人心裏都是一震，有幾個心裏素質不好的，手裏的長刀已經向著前邊劈了出去。

“亂叫些什麼，哪裏有什麼……他大-爺的，這是什麼鬼東西！”原本訓斥的話語，剛剛說出了一半，就變成了驚愕的喝罵。

這時，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一個頭顱大小的綠色光團，散發著森森鬼氣，正從遠處忽閃忽閃的飄來，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那個光球在飄動，徐徐向眾人飛來。

膽子挺大的墨雲，只覺得口發乾，渾身發冷，直想哆嗦，張張嘴剛想說讓發動攻擊，就聽到黑暗中傳來好幾聲弓弦響動，羽箭帶着尖銳的如同鬼哭一樣的破空聲，飛向那詫異的光團。

光團微微跳動，依然不緊不慢的向眾人飄來，似乎那幾隻箭沒有射中它一樣。

弓弦響動之聲不絕於耳，受到驚嚇的人們發揮出了超常的戰力，羽箭如蝗，向那個詫異的東西攢射而去。

但是猛烈的攻擊卻不能給它帶來任何的傷害，只是微微的晃動了幾下，那些狂猛的羽箭全部都穿體而過，趁着村人上箭的空檔，猛然向前飛去。

並且表面上忽然綻放出萬道光芒，整個光球在刺目的綠光中，化作了漫天的星點，在人們完全沒有反過來的情況下，衝到了嚴陣以待的人群里。

那些光點圍繞着人上下飛舞，速度極快，在村人剛剛反應過來，準備有所動作的時候，所有的光點就有聚集在了一起，重新變成了一個頭顱大小的光球。

光球剛一出現，就向遠方飄去，似乎是對這群目瞪口呆的人失去了興趣。

墨村這一群人，獃獃的站在原地，任由那詫異的綠色光球飄走，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那個摸不清門道的恐怖東西再轉回來。

“咦！天怎麼又亮了！”光球剛剛消失不見，鐵蛋那驚喜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這時候人們才猛然發現，所有的黑暗都消退了，一輪明月高懸空中，把銀色的光輝灑向大地，一陣陣紡織娘蟋蟀的叫聲湧入耳中。

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好像是一場夢境，現在夢醒了，又回到了真實的世界裏。

“你們看看這是哪裏，我怎麼覺得這麼眼熟呢？”柱子略帶奇怪和迷茫的聲音傳出，用手搔着頭打量着四周的景象。

“怪不得你熟悉，這他娘的不是黑石坡嗎？我們怎麼來到這裏了！”

“對啊，這中間差着好遠的路呢？怎麼就莫名奇妙的出現在了這裏。”其他人這時都發現了自己的所處之地。一邊脊背發涼，一邊好奇的議論着。

不過手上卻沒有閑着，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把武器歸位，獵物背起，柱子和栓子抬着墨倫大叔急匆匆的向村子趕去，還是早點離開這個詫異的地方為好。這是眾人共同的心聲。

黑石坡離墨村並不是太遠，站在這裏就能看到村口燃燒的大火。走到半道，鐵蛋墨陽幾人就點燃了剩下的幾根火把，嚎叫着揮舞着向村裡傳遞着他們歸來的消息。

村口沸騰了，站在那裏望眼欲穿的婦人，潮水一樣湧向歸來的隊伍。

知道了他們的經歷后，墨青除了沒有絲毫的害怕外，竟然還有點小興奮。

可能是神經大條吧，他在心裏琢磨着是不是什麼時候也去黑石坡處見識見識，看看是何東西在作怪。不過現在肯定不成，李嬸和村人現在家裏的孩子看的很緊，揚言誰膽敢擅自去黑石坡就把腿打斷！

墨青站在院子裏，看着牆上那張釘着的虎皮，伸出手在上面摸個不停，柔軟的虎毛摸在手裏緞子一樣光滑，很是舒服。

虎皮是墨戰村長和柱子栓子大叔幾人剝下來的，釘在牆上晾乾了以後拿到鎮上能換不少錢，買的糧食夠墨青他們一家吃一兩個月了。

柱子對救了他性命的墨倫大叔很感激，把這次打獵他所分到的獵物拿來了一大半。

“他柱子哥，你這是做什麼，東西都給了我們，你準備讓黑娃黑狗他們喝西北風啊！”李嬸在拚命拒絕。

“這些東西怎麼也比不上我柱子的命金貴，李嫂你就收下吧，這樣我心裏也好受些。我這手腳都健全的，餓不住這倆小崽子。倒是墨倫大哥為了我被老虎咬這一口得不輕，要幾個月幹不了活的。”

經過一番撕扯之後，李嬸收下了半隻羊，柱子這才帶着別的東西不情願的離去。

聽到墨倫大叔的呼喚聲，墨青快速地跑進了屋裏。

墨倫大叔腿上的傷很重，老虎臨死前的那一口咬的很深，一直咬到了骨頭上，如果不是大叔反應快，在它把肉往下撕前給它了一刀，結果了性命，那麼大叔的這條腿鐵定是廢了。

大叔的小腿上敷着一層厚厚的草藥，但依然腫的厲害，和大腿的粗細差不了多少。

“去給你嬸說讓她別要柱子拿來的東西，他家也不容易，媳婦身體不好，還要養兩個孩子。一個村的人哪有這麼多講究，我就不信當時給我倆調調個，他會看着老虎撲向我而站在那袖手旁觀。”

“叔你就放心吧，嬸子就沒打算收柱子叔的東西，那小半個羊還是李嬸怕他面子上過不去才留下的，也就二十多斤，你要是不願意，咱再從別的地方給柱子叔家補回去。”墨青幫着墨倫大叔坐起來后，笑着說道

“就你小子是個鬼機靈。”墨倫大叔笑着在墨青頭上拍了一下。

“就這一下您就把我打傻了”墨青揉着腦袋對大叔吐着舌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