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鬥氣法則
看過曹倩傳來的資料后，杜克施對案件的思路越發清晰。辦公室內七名女性，杜克施唯一還沒交流過的便是生活老師張美瑤。在梁宇被警方帶回幼兒園前，杜克施要完成一次試探性問話。
“目前來看，找到綁架者其實並不難，難的是我們得知道張小鵬在哪。綁架者特殊的心理狀態意味着，我們按照正常思路去逼問，她是不會說出答案的，所以，我們得旁敲側擊。”
虞雅婕頭一歪，看去：“你小子莫非真的已經知道綁架者是誰了？”
“呵，如果這案子我都搞不定，我還真沒臉在緊急案件處理小組待下去了。”杜克施又是吹了吹頭髮，切了一聲，“瞧好吧！”
說完，杜克施還故意輕輕扯了虞雅婕的頭髮，惹得女神在後面狠狠的踢了他一腳。
能夠進緊急案件處理小組的人，其情商和智商都非常之高。而情商高的人，相處一般非常融洽，看虞雅婕和杜克施，還有杜克施和曹倩的交流都明白，成員其樂融融，乃組之大幸。當然，太過於優秀的人集中在一起，難免有些攀比，特別是同性之間，這才有了偶爾互相看不順眼一說。
這次組內唯一看杜克施不順眼的那位老哥沒來，杜克施自當可以放手去做。
來到張美瑤身邊，杜克施還故意看了看其他三名老師。他留意到三人此刻的反應已經出現反差。和之前都低着頭不敢多看杜克施一眼不同。這會納美妮亞已經抬起頭，拿着手機和朋友交流着什麼。
李雪莉同樣拿着手機，不過她臉上的愁容依稀可見，身體還在不自覺的發抖。至於金玉琴，她是唯一一個頭依舊不敢抬起來，甚至不敢和杜克施完成對視的人。
“張老師，跟我出來一下。”勾了勾手，將張美瑤帶到走廊上，杜克施並沒有馬上問話，卻反而在走廊上踱步了一會。
他這麼做，像是在思考，但是忽然的安靜，倒是讓張美瑤顯得不自在。
終於，竟然還是張美瑤先開口道：“杜警官，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剛才金玉琴回來后一直不敢看我，我問她話她也不說，是不是她說了我什麼？你可千萬別聽她胡說。張小鵬失蹤，可跟我一點關係沒有。”
“哦。是嗎？”杜克施只是應承了一句，但是依舊踱步不說話。
這樣的氣氛和環境，簡直就是在折磨人。張美瑤不停的變化站姿，一會抱着胳膊，一會雙手放在身後背靠牆壁，又一會索性雙腿交叉，自顧自的弄着手指。
她和金玉琴明顯是兩種人。金玉琴可以一直安靜的等着別人問話還扭扭捏捏才作答，但是張美瑤屬於沉不住氣的類型。
又是哎的一聲，張美瑤有些生氣道：“警官，你到底想問什麼啊。如果我知道的，我一定馬上告訴你。現在這事弄得我也心煩氣躁。我也不想在拖下去了。”
“好！知道了！”杜克施依舊看似隨意的應付一句，隨即還在踱步。但是他的踱步很有特點，絕對不走遠，只是在張美瑤的身邊晃來晃去。
其實看到這一幕，虞雅婕已經明白杜克施要幹嘛了。畢竟同一個小組，對待不同人員的手段見的多了。杜克施此舉，實為鬥氣！但是這種鬥氣，可不是平常所理解的鬥氣，乃是，鬥氣勢之意。
《曹劌論戰》中所言，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此乃說到戰鬥中氣勢起伏。而實際上，在刑偵問話中，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理防禦機制，所以，要想突破這個心理防禦機制，同樣得消磨對方的氣勢。
當然，這種手法也不是針對每個人都有效。杜克施最後挑選張美瑤，用這種方式對待，實則是他一早觀察后才決定的。
從最初進入辦公室，面對七名不同身份和個性的女性，杜克施要想在最短時間弄清楚每個人的情況，那他問話的順序就非常重要。
他最先當然要問校長的情況，可是因為陳姍姍拿着手機直播，讓杜克施不得不先處理陳姍姍和馮璐瑤的事情。再將那兩人安撫后，杜克施重新回到正軌。他第一個問話校長，然後打量其他四名老師的神態動作。從校長口中，杜克施知道納美妮亞和梁宇的關係，所以，杜克施確定在和校長問話后，首先要同納美妮亞溝通。
當然，這中間出現了李雪莉主動回答的情況。在李雪莉的回答問題中，杜克施發現這個女人狡猾，且非常喜歡掩飾一些問題。所以，雖然杜克施點出李雪莉在撒謊。但是隨後，為了節省時間，杜克施是不會更多和李雪莉交流，以免得到錯誤方向。
同納美妮亞的交流，正如虞雅婕所言，是杜克施要確定納美妮亞的氣質類型和處事風格，從而對梁宇有個預判。在完成這些步驟后，杜克施又為何挑選金玉琴先問話？這當然是之前三分鐘審視得到的答案。
在那三分鐘中，雖然大家都是低着頭，可是眾人的表現卻有不同。首先，在李雪莉提到金玉琴負責男生如廁問題時，金玉琴的反應非常快，她身體的抖動表明她的反應神經超過其他人，同時她本人很敏感，很害羞。這種人，一旦形成壓迫，確實會馬上將她所知說出來。她們一般不善於撒謊，因為一旦撒謊，那種瞬間的反應會出賣她們。其次，在杜克施同校長和李雪莉分別交流的時候。張美瑤當時也低着頭，卻還在擺弄自己的手指，且輕輕的抖動雙腿。這個動作，是一種自我減壓，表明張美瑤有自己的心理舒緩轉移渠道，她的心理防禦機制會比金玉琴要強。
正因為如此，杜克施才先挑選金玉琴，讓其陪同自己回到教室，並且對金玉琴形成逼問態勢。
不會撒謊的金玉琴很快坦白。從金玉琴的口中，杜克施很順利的知道了學校有後門，同時，還知道張美瑤對小朋友有過打罵。在這些信息到手后，杜克施這才對張美瑤進行問話。
心理防禦機制主要有五大類十六種情況，但每個人不可能同時掌握這十六種情況。所以，一般情況下，只要消磨掉最簡單的防禦機制便可以。
類似張美瑤這種用抖腿玩手指形成轉移壓力的心理防禦機制的做法，杜克施最好的辦法自當是先磨掉她的耐心，讓其自己先沉不住氣。而張美瑤當然沉不住氣。一個對小朋友都沒耐心的生活老師，又怎麼可能耗得起。
之前杜克施將其扔在辦公室，不聞不問，留到最後才將其叫出來，已經讓張美瑤心中頓起波瀾。現在杜克施更是一問三不應，讓張美瑤本就躁動的脾性蠢蠢欲動。
所以，在張美瑤第三次開口，終於不耐煩的嗓門都變大后，杜克施終於開始和她交流了。因為他知道，這個鬥氣，斗的差不多了。
“張老師和張小鵬小朋友又或者和他的家長應該沒什麼過節吧。”
“這是什麼話。我是生活老師，幹嘛要和小朋友家長有過節。”
“但是金玉琴老師確實說你打罵過張小鵬。”
“好啊，我就說她回來之後不敢看着我，原來真的在警察面前說我壞話。”張美瑤咬牙切齒，氣不打一處來，“警官，你可別聽她胡說。那些小孩子不聽話，難道我大聲說兩句都不行？你可千萬別看某些人文弱的裝成楚楚可憐的樣子就覺得她的話可信。其實這些人是否一肚子壞水還未知呢。”
之前金玉琴評價張美瑤根本不喜歡小孩，也不愛目前這份工作，所以杜克施判斷張美瑤實際上才是最敢說話的人。因為她無所謂，大不了不在這裏干就行了。
反而李雪莉因為顧忌自己班主任身份，金玉琴因為性格原因外加喜歡下小孩，她們才是最不想挪地方，怕說錯話得罪人的人。
有了這個開頭，杜克施更加有信心從她的口中套取有用的消息：“張老師說有些人裝成楚楚可憐的樣子，其實一肚子壞水，這句話應該不僅僅是指金老師吧？”
已經把火氣挑了起來，在張美瑤的心中，既然別人說她的壞話，她自然也不可能做聖母，索性，她哼的一聲道：“這裏的一些保教老師很多都是小姑娘，別看她們外表單純，實際上亂的很。外界都說幼教女老師如何如何，都是被這些人帶歪的。”
“哦。看來，張老師很鄙視這種行為嗎。不過我看張老師年紀也不大，說別人是小姑娘，其實你也算小姑娘嗎。”
“嗨，杜警官別說笑了。我都三十好幾了，哪還叫小姑娘。我也不是說鄙視某些行為，年輕人喜歡玩，我也是從那個年齡過來的人，自當理解。但是，我最討厭人前裝清純，背後胡亂搞的人。我那會人前人後都一樣，所以不怕別人說我。”
“哦。”杜克施意味深長拉長這個哦字，“那，你們校長知道某些女老師的私生活情況嗎？”
“這有什麼不知道的。韓校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而且她本身也不算保守的人，有時候……”說到這裏，張美瑤終於停頓了下來。
“有時候什麼？”杜克施眯着眼睛，預感到問題的關鍵來了。
“哦。就是有時候開開玩笑，尺度大了點罷了。”張美瑤抿了抿嘴，但是她的眉頭還是不自覺的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