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胡思亂想
走去書房的腳步突然轉了方向,去了一樓廚房,打開冰箱,拿出葡萄和蘋果,榨了一杯果汁,嘗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正好。
想了想,又加了一勺蜂蜜,攪拌均勻后,又嘗了一下,嗯,太甜了!夏日蹙眉,也不知道他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喜歡甜食。
夏日很細心,平常在一個餐桌吃飯,怎麼會不清楚他的口味?只不過下人把事情都做好,沒有她的用武之地罷了。
兒子說要給他煮咖啡喝,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但也沒有搭話,明顯就是不喜歡。
兒子小,思想很單純,只是想告訴爸爸,他學會煮咖啡了,如果爸爸想喝,可以煮一杯孝順他的。
可他好像想多了。
夏日撇撇嘴,端起果汁來到書房,輕輕敲一下門,裏面沒反應;又敲一下門,還是沒反應。
夏日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說話,按理說裏面的人不說話,她不應該進去的,可是,這裏是她的家,裏面的人又是她老公,還是不用管那些繁文縟節吧。
推門進去,容承耀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明明聽到她推門的聲音,依然動也不動。
走到他的身邊,他也沒有絲毫反應,這就有些不對勁兒了。
夏日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窗外微風習習,樹影婆娑,既沒有繁星閃爍,也沒有皎潔的月光,黑漆漆的院子裏,散落着幾盞燈,才不顯得那麼深幽。
容承耀不是浪費時間的人,住了幾十年的地方,景緻已經無比熟悉,沒有什麼新意可言。
那他究竟在看什麼?
堆起滿臉的笑容,故作輕鬆地問道:“看什麼呢?欣賞夜景?”
容承耀睨她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回到辦公桌前繼續看合約。
夏日不善於揣摩人心,有什麼事,你可以說出來啊,猜來猜去的,猜不明白不說,還浪費感情。
她知道男人如果沒點心機,是不可能做成大事的,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家業。但是,你在外人面前怎麼樣都好,面對家人的時候,單純點不好嗎?非要弄得彼此疲憊不堪嗎?
夏日真的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對自己好的時候,她覺得空氣都是香甜的,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他不理自己了,尤其是漆黑的眼眸,閃着點點寒光的時候,她就覺得渾身冰涼,如墜冰窟一般。
訕訕地把果汁放到他面前,退出去的時候,連一眼都不敢看他,唯恐他讓自己把果汁也帶走,那她真的就無地自容了。
夏日無聲無息地走了,容承耀又生氣了,她生氣的時候,自己是又賣萌又賠笑臉的,直到她開心為止;而自己生氣了,她連問都不問一聲,就這麼走了,真是豈有此理!
玻璃杯里的果汁應該是鮮榨的,淡淡的紫色很漂亮,喝了一口,還行,是甜的,他心裏還稍稍有點安慰。
夏日是老實人,不會做偷窺的事情,所以沒有發現,容承耀剛才看的合約是當初他們簽署的那份離婚協議。
協議裏面的一條條、一款款都是用來約束夏夏的,對他自己並沒有什麼約束力。
就這份完全不對等的協議,赫然簽有夏日的大名,還有鮮紅的手印!她當時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來簽字的呢?
從她義無反顧生下自己的孩子,一個人含辛茹苦的養大,到如今他們在一起生活,他能感覺出夏夏是愛他的,但這份愛是全部嗎?
她當年能放棄唾手可得的財富,現在又對江家的股份沒有一絲留戀,那可是相當大一筆財富,足夠她奢侈一輩子了,可她說不要就不要了。雖然最後還是留在她手裏了,但是,以她當時的態度就能看出來,她並不看重這些身外物。
平常人窮其一生都沒無法得到的東西,她卻視為敝屣,那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
若是視金錢如糞土,那她不會給兒子存教育基金,更不會給自己買大額保險,這些明顯就是為兒子將來打算的。
家裏的財政大權都給她了,也不見她買奢侈品,就連上下班的車,還是原來那輛。
若是情感,上次離家出走的時候,她可是一連半個月都沒有和家裏聯繫過,甚至兒子的小手機都沒有響過。
都說男人薄情冷絕,可女人一旦狠下心,會變得比男人還要薄情,還要冷絕。這點,容承耀自愧不如,自問絕做不到離開老婆兒子那麼長時間不聞不問。
金錢不是,情感也能說拋就拋,好像沒有什麼軟肋,這樣的女人是最不好掌控的。
他迷茫了,這還是當年那個追着自己跑,甜甜地叫家寶哥哥的夏夏嗎?
容承耀一遇到夏日的問題,精明的腦子就打結,亂糟糟的什麼都想不清楚,宴會上他們之間的互動,絕對不是熟識那麼簡單,還有兒子和他的親密,也是那麼自然,是只有熟悉的人才能做出來的舉動。
那個方大寒,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那個男人在她心裏到底是怎樣一個存在?
他們有沒有超過朋友之外的情感?自己呢?不是她的唯一嗎?
憤怒、嫉妒、不甘,統統跑出來了,氣得他睚眥欲裂,憑他容承耀,無論是樣貌身材,還是身家事業,怎麼會嫉妒一個當兵的?
容承耀甩甩頭,打住自己跑到天外的想法,胡思亂想的結果,只會越來越糟,他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再想下去了。
可是不想,這心裏又酸又澀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兒?
難道……吃醋了?
他震驚了,所有的迷茫都有了解釋,他就是吃醋了,夏夏是他老婆,是他一個人的,不允許任何人覬覦!
他要重新審視他們的關係了。
一口喝下甜甜的果汁,起身回到卧室,看到夏日已經睡下,轉身去了浴室。
夏日沒有睡,一直在思考他們現在的關係,平時老公老婆的叫着,實際上他們沒有任何法律關係,這種類似於苟且的現狀,讓她突然感到恐懼。
容承耀不止一次提出要辦復婚手續,可她覺得兩個人在一起,那張紙並不重要,以前他們是合法夫妻,不也分道揚鑣了嗎?難道現在有那麼一張紙,就能保證幸福了嗎?
她渴望轟轟烈烈的愛情,更嚮往細水流長的情感。都說火熱的愛情,一旦加入柴米油鹽,就會變成醇厚的親情,浪漫不再,可親情依然。
她想等他們的感情再深厚一些,復婚也就水到渠成了,沒必要刻意去辦。
這種想法深深刻在她的腦海里,一直沒有顛覆過。可是,就在剛剛,她從書房回到卧室里時,那種想法有了碎裂的痕迹。
容承耀那冷漠的眼神,以及絲毫沒有溫度的話語,讓她意識到,如果沒有那張紙,他們之間什麼關係都沒有!
他可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與她離婚,也可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她搶孩子,更可以在一切情況明朗的時候,對她關懷有加,恩愛備至!
自己在得到他全身心寵愛的時候,心裏那種油然而升的幸福感,讓她變得盲目,以至於好了傷疤忘了疼,全身心地投入進去。
這種迷戀,到最後有可能只是一個童話,變成鏡中花,水中月而已!
兒子四歲就不再聽童話故事了,可她怎麼還沉浸在童話里無法自拔?難道她所謂的幸福也像童話故事一樣,是個絢爛的泡沫,在現實面前會破裂?
會像鏡子裏的花,水裏的月亮嗎?看着漂亮,卻無法真正擁有?
不,不會的,容承耀不是那樣的人,他不是王子,自己也不是灰姑娘,更不會在午夜十二點的時候,被打回原形!
他是兒子的爸爸,是她的家寶哥哥,是她傾心愛慕的男人;自己是他兒子的媽媽,是他青梅竹馬的妹妹,是他要疼愛一生的女人。
他是現實中人,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男人,他是愛自己的!
可他剛才看她的眼神,是那樣冷淡,那樣漠然,冷淡的讓她以為自己不該出現在他面前;漠然的讓平時敢沖他發小脾氣的她,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在宴會上還好好的,回來就變了,難道是宴會上有誰說了什麼,他認為自己給他丟臉了?
夏日變得不自信起來,患得患失得嚴重,因為容承耀,她封閉了自己的情感,沒有任何人可以闖入;因為容承耀,她又敞開了心扉,全身心地接納他;因為容承耀,她把自己賴以生存的工作,拋之腦後。
如果,容承耀真的厭倦她了,她該怎麼辦?
不,不會的,家寶哥哥不是這樣的人,他是愛我的!他是愛我的,他是愛我的……
可是,可是……如果僅僅只是兒時的情感,是不足以支付一生的相互扶持,生死與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