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垂死
葉子騰沒有回答梁周生的這個問題，他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目光凝視着在地平線上消失的地面。
他在思考，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正在開車的梁周生沒有聽到葉子騰回答，扭頭朝着右邊看了一眼，勾了勾嘴角，繼續說道：“如果讓我選，我希望我能找到她。”
兩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個自說自話，一個充耳不聞，偏偏這樣的氛圍，在兩人之間格外的合適。
“又要降溫了呀……”
一聲喟嘆響起，白色的車影最終在路的盡頭消失，天地之間再次恢復成廣闊卻荒蕪的模樣。
二零一七年十二月的七號，在大雪的這一天，整個華夏的溫度都猛地向下降了極度。北方早就是大雪覆蓋的模樣，最北的地方，已經是零下三十四度的氣溫，一杯熱水在室外放置，不用一分鐘馬上就結冰了。
而在長江以南的南方，雖然同樣被寒冷席捲，但是並沒有到達北方那種誇張的地步。
街道兩旁立着光禿禿的行道樹，行道樹的樹榦上抹着厚厚的一層刷白劑，在溫暖的陽光照射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
路面在慢慢地變干，雪融化的痕迹還明顯，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面，還有未化的積雪堆積着。
只是純白的雪堆已經不復純白，深灰淺灰土褐甚至是枯葉的殘渣都在上面留下了或多或少的痕迹。
早晨的江洲並沒有南方其他城市展現出來的那般熱鬧，馬路和高樓在其他城市一直都是擁擠的，在這裏卻變得空曠起來。濱江路上面會有車輛疾馳而過，限速標誌在這裏沒有任何的作用，就連紅綠燈都顯得多餘。
馬路上除了正在清掃積雪的環衛工人以外，幾乎看不見其他的行人。
裘邱一覺睡醒之後，盯着車窗外的街道呆愣了好一會兒，要不是這些高樓大廈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他都要懷疑是不是楊凱和那小子背着他已經進到了死城的地界了。
“這個地方，是不是有點奇怪啊？”
“誰說不是呢！”楊凱和嘴裏嚼着檸檬味的口香糖，“自打過了橋，我這車速就沒降下過九十碼，這可是在市區，又不是什麼郊區的，九十碼……嘖嘖嘖。”
嘴裏的口香糖早就沒有了味道，楊凱和醞釀了許久吹起了一個泡泡，沒堅持個三秒鐘就立馬爆掉了。
有些沮喪的將爆掉的口香糖舔回到嘴裏，使勁嚼了幾下。
“聽說這以前是開發區來着。”裘邱聽到泡泡破裂的聲音，扭頭看了一眼正在悶頭吹泡泡的楊凱和，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嫌棄，“你得多無聊，口香糖吹泡泡你吹得起來嗎？”
楊凱和被自家上司嫌棄了也不願意放棄吹泡泡這件事，反而是翻了一個白眼，回懟道：“連着幾個小時開車的人又不是您老人家，您就是坐着睡覺不要無聊，上車開始睡，現在快到了您老人家醒過來了，這一睡就是一路。我一個人開車又沒人跟我聊天又不能睡覺的，除了吹泡泡還能幹什麼？說起來您剛剛睡得還挺香的，呼嚕聲打的，響亮得很。不是說年紀大了的人睡眠都不好嗎？”
“啊呸！”裘邱轉過身子抬手對着楊凱和的腦袋頂就是一下，“你小子現在是越來越不會說話了，一張嘴就讓人恨不得把你嘴給縫上。怎麼，老子我睡的香身體棒你嫉妒啊？睡得好說明我年輕！”
被拍了一下的楊凱和腦袋頂一陣一陣的疼，哪裏還敢再逆着裘邱說話，只好厚着臉皮恭維道：“是是是，您年輕，身體棒。”
跟楊凱和這麼一鬧，原先隱隱約約殘留的睡意也都消失了，大腦一下子變得清醒起來，裘邱伸手揉了揉自己睡的有些發麻的脖子，目光卻被路邊的一個廣告牌吸引了。
“中興生態科技島……長江中的矽谷……全球科技巨頭……”
楊凱和的車速很快，裘邱還沒有看完廣告牌上的所有內容，車子就已經從廣告牌的邊上擦了過去。
正看到關鍵的裘邱一火大抬手對着楊凱和的腦袋頂又是一下，“趕着投胎啊？開那麼快乾什麼！”
“……”楊凱和半弓着身子半晌沒有動靜，他能說什麼？
最近總部給的壓力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把裘老大的更年期給逼的提前了，一言不合就翻臉動手，以前也沒見得裘老大的脾氣有這麼暴躁呀。
短短不到三分鐘，他的腦袋已經被打了兩次。
這進島已經走了快二十分鐘了，一路來他的車速都是只快不慢的呀……
有苦說不出的楊凱和默默地踩了踩煞車，等到車速降下來之後，他又抬手將五檔掛到了四擋。同時回憶着剛剛聽到的內容，以及他之前看過關於江洲的一些報道。
“江洲之前幾年都在搞開發，據說是跟國外合作的，說要把江洲這個島打造成一個科技中心，但是開發搞了兩三年吧，進度一直很緩慢，到去年二月份的時候，這個科技島的開發項目就已經幾乎停下來了。”
這些信息其實在總部給的資料上面都有，都是一些非常普通的信息。華夏這些年多的是這種事情，說要將一個城市打造成多麼多麼宏偉壯大的樣子，計劃的時候噱頭一個打得比一個響，什麼人間天堂長江矽谷的，到最後實際動工的時候都是沉了水。
滿目將一個原有的城市強行扭轉成另一個城市，哪怕住在這個城市的人沒有意見，城市本身的這塊土地都是不會答應。
它們可以接受進步，卻不會徹底的改頭換面，更何況是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裏。
“要說江洲這塊地方作為居民區打造一個都市以外的城市，那倒是還比較有看頭，畢竟這塊兒的環境生態都不錯，生活節奏也慢。可是要做什麼科技中心，那就有些勉強了。”
“這你又知道，”聽得楊凱和說了自己的觀點，裘邱反問道：“怎麼？最近是打算買房子了？”
楊凱和啊了一聲，疑惑地看了裘邱一眼，“這跟買房子有什麼關係？”
“不買房子你研究這個幹什麼？”
“我就這麼一說……”沒別的意思。再說了，現在常山的房價貴的要死，他就那麼點工資，那裏買得起房子？
“說點有用的。”不管楊凱和到底想沒想買房子，裘邱對江洲所謂的開發項目都不感興趣，要不是任務要求，他恐怕都不會知道南方還有這麼一個城市。
不過說起來，這裏人少是真的。
整條路上似乎除了他們這一輛車子，就沒有別的車子了。
楊凱和繼續掛着四擋開着車，他就知道旁邊的這位大佬不會去看總部給的資料，於是想着他昨天看到的資料，挑了幾個比較有意思的地方說。
“有沒有用我是不怎麼清楚的，不過有趣倒是真的。”
“先說說吧，”裘邱現在倒是顯得隨和的很。
“您還記得半年前那個叫做夏客的小姑娘不？”
楊凱和的聲音尷尬落下，那邊的裘邱就扭過了腦袋。裘邱的目光緊緊地盯着楊凱和的側臉，想從他的側臉上猜到一些什麼，但是奈何楊凱和故意吊他的胃口，他是半點都沒猜出來。
不過牽扯到了半年前的那個小姑娘，這件事就變得有趣起來了。
“記得，怎麼？有她消息了？”
裘邱的腦海裏面閃過半年前與夏客相處的畫面，從在避風巢里的第一次見面，到最後他們在魔鬼城中的分開。一連串的回憶下來，裘邱驚奇地發現，這個小姑娘其實真的不像一個小姑娘。
“我也就只是聽說，準確度還不知道，不過最近半年那麼多人都在找她，現在不管是消息的真假，都有熱鬧看了。”
半年前他跟夏客也算是同生共死過的人了，雖然知道她不簡單，但也沒有想到，她能有這麼大的能耐。
說起來，他算是知道不少的那一個了，畢竟元力體的事情不是那次出現的人都知道的。可是對於那個元力體最終的結果，他也是一點線索都沒有的。
就是不知道那位梁少爺有沒有追查到什麼，不過就算人家查到了，跟他也沒關係。
“分部的那位知道了？”
裘邱突然問了這麼一句，也楊凱和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他口中的那位是那位，“知道是知道了，不過好像沒什麼興趣。”
“那就好。”
裘邱鬆了一口氣，那位可不是什麼善茬，搗亂破壞他可是最在行的，要是讓他知道夏客和他一樣，恐怕到時候事情就麻煩了。
“我這消息是從香山分部那邊的人聽來，說是夏客就在死城，哦，對了！還有一件事，香山分部這次好像跟酆都分部一起來的。”
“要是她真的在死城，那事情就真的麻煩了。”不過再麻煩，跟他也沒有關係，倒是香山分部和酆都分部的事情，“怎麼？尤靈兒還真打算這輩子就這麼看着徐無那小子了？”
楊凱和也是笑了笑，“誰說不是呢，尤副部長還真怕徐副部長出什麼事，畢竟他們倆現在的關係已經公佈了，徐家肯定會在總部有動作之前就處理了這件事情的。”
裘邱點了點頭，之後兩人都不再講話。
處理是一回事，能不能處理掉，就是另一回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