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約莫是舞劍舞累了,李令婉眼尖的看到元妙真人額頭上有汗珠子。

元妙真人將手裏的桃木劍對着李令婉的方向發狠的往下虛劈了一下,隨後他將桃木劍放在了條案上。

楊氏此時趕了過來,焦急的問着,「真人,可看出這到底是什麽邪祟了?」

元妙真人抬袖子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又接過小道士遞過來的水喝了,隨後神情嚴肅的說道:「是只成了氣候的梅精。」

李令婉忍不住又要笑,不過她好歹垂了頭,又抬手捂了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可肩膀還是一抖一抖的。

相較她這樣的失笑,楊氏面上則是極其佩服的模樣,「真人果真是厲害,我那孫女兒當初就是在梅園裏磕到頭的。」

「這就對了。」元妙真人點了點頭,面上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必然是令孫女那時候磕了頭,陽氣弱,就被這隻成了氣候的梅精給附身了。」

「我那孫女現下可還活着?」楊氏神情關切,又對着元妙真人行禮,「真人,請您務必大展神通,將這隻妖孽收服了,好解救我那可憐的孫女兒。」

元妙真人伸出雙手虛扶楊氏一把,隨後伸手摸着自己的鬍鬚,寬慰着她,「老太太放心,這妖孽今兒遇到貧道,那就是她的末路了。剛剛貧道已用清寧斬妖除魔劍斬去了她多年的修為,待會貧道再將她收到驚天傲世銳神葫蘆里,再給令孫女喝一碗符水,擔保令孫女立時就好了。」

楊氏聽了,對着元妙真人千恩萬謝,請他繼續做法。

元妙真人歇息了一會,之後拿了徒弟懷裏抱着的葫蘆來,拔開塞子,對着李令婉大聲的喝叫了一聲,「妖孽,還不快快到葫蘆里來!」

李令婉竭力忍笑,抬頭就要去看他手裏的葫蘆,忽然聽得有人在叫她——

「婉婉。」

她抬頭去看,就見周氏被採薇扶着趕過來,渾身亂顫,滿面淚痕的模樣。

這倒也罷了,關鍵是她旁邊還站着李惟元啊!那傢伙現下一張臉如冰雪凝結一樣,眉眼之間更滿是風雨欲來的森寒陰狠之意,好似下一刻他就要生啖他人的血肉一般。

李令婉一見他這副模樣就嚇了一大跳,她也不蹲着了,趕忙站起來。

【第二十一章磕頭求放過】

李惟元原本在自己的屋子裏靜靜看書。

他現在深恨自己的卑微渺小,自己被他人踐踏奚落也就算了,還顧全不了李令婉,要連累她三番兩次為了自己的事去看旁人臉色,甚至求人,所以他近來就像卯足了勁一般,每日發狠讀書,想要早日得中科舉,走上仕途,然後握有權勢。

有權勢在手,這樣才不會任何人都能踩到他的頭上,他也才能更加顧全李令婉。

不過今晚他還沒看一會兒書,就聽到前院裏隱隱有極熱鬧的聲音傳來。

原本任憑前院發生了任何事,哪怕是走水了,只要不燒到他的小院子,他都懶得去看,甚至他還會一臉漠然的站在旁邊看那些人在火海里掙扎,不會施以援手。但是今晚也許真的是有心有靈犀這麽一說,他聽着這些聲音,忽然心神不寧。

於是他放下了手裏的書,叫謹言過來,吩咐他,「你去前院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謹言答應着去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之後,他滿面驚慌的一路跑了回來。

「少爺,不好了,不好了!」他顧不上喘氣,趕忙將自己打探來的消息告知李惟元,「老太太說三姑娘被邪祟附身,請道士來開壇做法事,說是要給三姑娘祛邪。現下三姑娘被抓在法壇旁邊,那道士正用手裏的桃木劍死勁的劈她呢。」

一語未了,李惟元已然站了起來,一句話也沒有說,鐵青着一張臉衝出門,往前院的方向飛奔而去。

謹言趕忙跟了過去。

兩人快要到世安堂的時候,正好碰着了周氏。

周氏被採薇扶着,正一面走,一面口中哭喊着婉婉,也是腳步極快的往世安堂的方向去。

兩撥人一塊兒進了世安堂的大院,正好趕上元妙真人拿着葫蘆要李令婉進去的時候。

周氏當即被嚇得哭都不曉得該如何哭了,只是一個勁兒的喊着「婉婉、婉婉」。

李惟元垂在腰側的一雙手攥得死緊,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了起來,面上更是陰沉得嚇人。

李令婉一見李惟元這副樣子就知道糟糕。

上次在學堂她就瞧見過李惟元拿硯台要砸李惟凌的樣子,當時她可是從李惟元的眼中看到了凜冽殺氣的,而現在他的樣子比那個時候還要可怖十倍百倍不止。

她絲毫不懷疑,若是李惟元此時手中有一把劍,他能立刻揮舞着手中的劍將這一院子的人全都處理掉。但是少年現在沒有那個能力啊,他連保全自己都難,若是現下衝動之下做了什麽不好的舉動出來,只怕楊氏是必然饒恕不了他的。

李令婉站起來後一面高聲大叫哥哥,一面想往李惟元那裏跑。

她要告訴他不能衝動啊,她是有法子應付眼前的這個局面的,不用他來插手。他一插手,肯定會對他自己不利的啊。

旁人一見到李令婉先前都是那樣安靜,猛然這樣激動起來,只以為她是被元妙真人給逼得要現形了呢。圍觀的丫鬟婆子都放聲尖叫,一齊轉身要往後跑。

楊氏顯然也被嚇到了,煞白着一張臉,兩手緊緊的握着圈椅的兩邊扶手,上半身也往前傾,一副若是見勢不妙立時就會跑路的架勢。

至於元妙真人則是來了勁,他以為李令婉是被他的法力給打得終於要現形了,於是一面喝命自己的兩個徒弟一邊一個用力按着李令婉的肩膀,一面舉了手裏的葫蘆,猛然爆喝了一聲,「妖孽,還不受死!」

周氏一見這副場面簡直都快要嚇死了,她一面死命拉扯着擋在她面前的人,就要往李令婉這裏擠,一面大聲喊叫着,「婉婉,婉婉,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楊氏一見她這個樣子就來氣,她喝叫着雙紅和雙蓉,「不是說了今晚的事讓你們不要走漏風聲嗎,怎麽現下周氏都知道這事了?你們兩個還不快帶兩個婆子過去將她拉走,不然攪了真人的法事,祛不走附在三姑娘身上的邪祟,你們哪一個能擔待得起?」

雙紅和雙蓉一聽,趕忙叫兩個婆子去抓周氏,要將她送回落梅居去。

但周氏哪裏肯走,死命扒開兩個婆子的手,放聲大哭起來。

場面一時亂如一鍋燒開的粥一樣。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緊盯着李令婉看的李惟元猛然撥開了面前紛亂的人群,徑直走到楊氏的面前,然後他一句話也沒說,雙膝跪了下去,重重對着她快速磕了三個響頭。

楊氏的這處院子路面上鋪的是青磚,他這樣用力的磕着頭,砰砰直響,就算現下院子裏人聲再嘈雜都掩蓋不了他磕頭的清晰聲音。

楊氏看着他,冷聲問着,「你這是做什麽?」

李惟元頭依然緊緊的抵在青磚上,聲音在發顫,「婉婉年幼,這樣的事會嚇到她的。還請祖母開恩,放了婉婉,讓我代替她站在那裏。」

楊氏眯了一雙眼看着他。

她雖然上了年紀,但心裏什麽不明白?她曉得李惟元雖然每個月初一十五都會去對她下跪請安,但那裏面又有多少真心誠意在?這小子一身傲骨,只怕即便是對着她下跪的時候,內心裏也是不屑的。但是現下他卻這樣卑微的跪在這裏,對着她磕頭,只為了給那個小丫頭求情。

楊氏是曉得近來李令婉和李惟元之間親近的事的,只是她覺得李令婉說的對,為人要有感恩之心,按李令婉所說,李惟元那時候畢竟救過她的性命,那就隨她去親近他吧。左右李惟元這樣冷心冷麵的人,便是誰去親近他都會吃閉門羹,李令婉又能堅持多長時間呢?到最後兩個人之間不還是會如同以往那樣冷淡?沒想到現下這個小子竟然會為了那個小丫頭對她下跪磕頭求情。

難得這寡情的小子竟然還有放在心上的人。

楊氏心中冷哼一聲,說出來的話也是冷冷的,「你代替她站在那裏?是婉姐兒身上附了邪祟,又不是你身上附了邪祟,你代替她站在那裏有什麽用?」頓了頓,她忽然想起一事來,一張臉頓時沉了下來,厲聲喝問他,「是不是你同那妖孽私底下有什麽勾當,所以現下才這樣維護她?」

她站了起來,手裏拄着的龍頭拐杖敲得地面上篤篤一片響,「婉姐兒可是你的堂妹,你這樣不顧她的死活,卻要去維護一個妖孽?妖孽在,婉姐兒如何能活?你這是要盼着你堂妹死?好啊,好啊,果然大覺法師說的話沒有錯,你命格里就是克所有的親人。你出生的時候克了你祖父,現下又來克你的堂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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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相的小嬌娘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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