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蘇宛愣了愣,才醒悟過來他說的哪件事。
頓時連頭皮都有些發麻。
陳剛還在繼續說:「前些日子陸陸續續清理出來的人,有幾個是朝中大臣派出來的,還有兩名死士,因身份暴露已經自盡了。」
蘇宛用力咬住下唇,才能阻止牙齒不停作響。
陳剛眼中閃過一絲憐憫,「若你與孟家人無關,又怎麼會引得這麼多人出手。」
蘇宛的腦中卻還在回蕩着他說的那句「是承恩侯府裴家派來的」這句話。
但她很快冷靜了下來。
不可能是裴御!如果裴御想要殺她,機會簡直太多了,更別提這個人為了救她還受了不輕的傷。
不會是他!那麼,裴家是誰對她如此不放心,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
她立刻就想到了楚之晏曾說起過的,關於裴家給孟家下絆子使孟家滿門獲斬的事。
難道裴家的人知道孟家還有人活着,心裏發虛,不管不顧的想要先結果了她,免得日後被她報復?
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
蘇宛抬頭,漆黑的眼睛閃着幽暗的光芒:「孟家滿門都被抄斬,卻還不能讓一些人心安的原因,陳大人你知道嗎?」
陳剛沉默的看着她,神色比她更為凝重。
蘇宛忽然笑了笑:「如果哪天陳大人知道了,還請你告訴我一聲。如果,我遭遇了什麼不幸,陳大人不嫌麻煩的話,也可來我的墳上說一說,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陳剛猛地轉身走了出去。
蘇宛看着他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陳剛是個正直的青年,他對孟家人的感覺很不一般。蘇宛不想利用他,可是除了他,蘇宛接觸不了其他人。陳剛提起孟家時的神情,以及眼中偶爾對她流露出的憐憫之色,是蘇宛選擇他的原因。
再有,他是京畿衛統領,能接觸的秘密必然很多,如果他肯幫忙,知道那些人要找的是什麼東西,讓自己的處境不那麼被動就好了。
陳剛走後,燕白來投食,又被等在窗邊的蘇宛抓了個正着。
「我被抓進京的事,你主子知道嗎?」她開門見山的問。
燕白看她一眼,目光閃了閃。
蘇宛笑了笑:「我問的是你的主子,不是楚神醫。」
燕白很糾結。
怎麼說呢,他一點都不喜歡這個總給自家主子帶來麻煩的女人。雖然這個女人曾經救過主子的性命。
他更不爽的是,他明明是要跟着主子干大事的人,結果卻偏偏被派來守着這個女人,暗中保護她不說。最後還淪為跑腿工一名。
當然,他真正討厭這個女人,是因為她很輕易就能影響主子的情緒。
燕白有些擔心,這個女人終將成為主子的弱點。
他不是沒有想過,拼着被主子責罰甚至這條命不要也要趁機結果了她。
可是她被帶上船,楚之晏隨後就跟了上來。
燕白雖然不知道主子跟楚神醫之間是怎麼交涉的,但他看到了楚神醫焦怒、暴躁、狠戾的完全失了平日風度的模樣。他計上心頭,現身於楚之晏面前。
楚之晏果然毫不客氣的派他跑腿,他其實從一開始就盤算要被她看見的。哪想到她動作總是太慢,他都刻意放慢動作了,她還是看不見他。到後來,她甚至還對給她送東西的人是啥樣子都不好奇了。
燕白愁的頭髮都白了。終於被她逮住了,卻又被她指使着去拿什麼月事帶。而當他轉達了她的要求,被楚之晏神色古怪的盯了半天後,他好奇的問了一句月事帶是什麼東西,楚之晏爆笑出聲時。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然後,他對指使他去找月事帶的蘇宛愈發的討厭了。
但是跑腿的工作還是得繼續,還以為她徹底沒了追問究竟的意思,沒想到她挑的時間卻是在船上的最後一天。
他原本的想法,是想將計就計的將一切都推到楚之晏身上——反正本來就是楚之晏讓他跑腿的。
可是卻被她一語挑破了,瞧她那模樣,似乎猜出了他真正的主子?
燕白糾結的想,他到底是按原計劃還是默認他的主子另有其人?叉匠團技。
蘇宛似乎看出了他的糾結,笑着道:「你出現那會兒,我還不認識楚神醫。」
燕白挑眉:「就憑這個?」
「當然憑這點並不能排除你是楚神醫的人,你可以說,因為楚神醫和你主子是好朋友,你主子出了事,楚神醫很擔心,所以派你前去營救,這也很合情合理。」
燕白閉上嘴巴。他原本的確想鑽這個空子沒錯。他看着蘇宛。眼神疑惑。
他的表情近乎於默認,於是蘇宛就又笑了起來,她原本只是懷疑,知道直接問這人是肯定不會說的,索性就反其道而行之,果然被她詐了出來——他的主子,是嚴錦無疑。
「原本我一直很疑惑,那群看起來就很厲害的刺客怎麼說死就死了,我還當有真有什麼高人相救,前幾天我一看到你,就什麼都明白了。好心要送我們一程的車把式,因為我和小諾,所以你不方便暴露身份?又或許,你主子覺得我們可疑,於是親自拖着我們,讓你去查我們的底細?他回去了。猶自不放心,還將你留下了監視我,是因為我跟孟家的關係?還是,他也想得到那個什麼東西?」
燕白面無表情,他知道她是聰明的,而聰明的人總是太自負,太過於相信自己。
就像她,認定了主子派他留在她身邊是不懷好意,就算他開口辯解,她只怕也不會相信。
況且,燕白並不打算辯解。
就讓她誤會好了。
蘇宛沒等來燕白的回答,也並不如何失望灰心,原本淡下去的神色更淡了些,突然又發問:「你為什麼討厭我?也許你對我好一點,我就會將東西給你主子也說不定。」
燕白冷冷看她一眼,有些厚的嘴唇緊緊抿起。
她還真當那東西是什麼好東西不成?那東西對主子不但無益,若真到了主子手裏,說不定還會因此遭皇帝的忌諱,真是狗咬呂洞賓。
他忍得很辛苦才能管住自己的嘴不為主子辯解,沉默的由着她誤解。當然燕白絕對沒有惡意,他只是一廂情願的認為主子被誤解了也許就不會再多看她一眼了。
他很擔心主子會為了她誤了大事。
這個時候燕白還不知道,情之一字,一放難收!
「你怎麼知道我討厭你?」沉默許久的燕白終於開口。
蘇宛神色幾番變化,她說了這麼半天,難道他抓住的重點就是這一個?她當然不會認為燕白是個蠢的,他只是不想與她談論別的事,才隨口問她這個而已。
「你的表情說的夠明顯了。」蘇宛有些意興闌珊,想了想又問:「我被綁架的時候,你在不在?」
燕白瞳孔一縮,他看着蘇宛,蘇宛也漫不經心的看着他。
最後,他說:「我在。」
蘇宛點頭,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我就知道。」
她頓了頓,問道:「你這樣討厭我,為什麼還要聽楚神醫的話天天給我送吃的來?」
燕白又不說話了。
蘇宛覺得沒意思,揮了揮手,燕白咻的一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