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蘇宛一邊用水沖洗一邊感嘆,這都多少年了,油紙包一點破損腐蝕的痕迹都沒有呢。
小諾好奇的跟在她身後,「娘,這到底是什麼?」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蘇宛強作鎮定的回答。
兩人也顧不上去埋葬小黃,回到屋裏關好門窗后,蘇宛才鄭重的將那小小薄薄的紙包打開。
油紙包裏頭還是油紙包。
蘇宛手心微汗,如此謹慎又小心的將東西包了一層又一層,可想而知這東西定然十分寶貴。
第二層油紙被打開。
蘇宛嘴角抽了抽。叉有見扛。
小諾亦是一臉失望:「怎麼還包了一層呢?」
蘇宛不期然就想起一個整蠱遊戲,一個紙箱套着一個紙箱,讓拆箱的人極度無語。
她不會也被整蠱了吧。
蘇宛吐口氣,活動了下手指,這才揭開又一層包裹着緊緊實實的油紙。
這回很順利的,終於見到了內容物的真面目。
那是一張薄薄的紙。
紙上字跡依然清晰。
蘇宛取出來一看,字跡清秀的紙條上是兩句詩——
明月松間照,野曠天低樹。
南枝向暖北枝寒,一樹春風有兩般。
蘇宛頭疼的盯着這兩行詩句。
搞什麼,這真的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王維的山居秋暝,孟浩然的宿建德江,還有佛印了元的一樹春風。
這一樹春風的順序卻又被打亂了。
若不是從小黃的身體裏得到這張紙,蘇宛都要覺得這是什麼人的惡作劇了。
「娘。這是什麼意思?」小諾也認得這幾句詩,每句詩分開他都懂其意,但這麼一首明顯拼湊出來的詩,他就完全摸不着頭腦了。
完全摸不着頭腦的還有被他信賴盯着瞧的蘇宛。
「我也不明白。」蘇宛心中淚流道。
山居秋暝描寫了秋山晚景的幽靜,作者表達了一種崇尚恬靜淡泊的田園生活以及潔身自好的生活態度。而這裏,只借用了其中一句,明月松間照,指的莫不是明月下的某個松樹林?
野曠天低樹,說的是空曠的四野,望之天比樹還低。
天比樹還低?這難不成說的是一處高地?
一處高地的明月下,某個有松樹的林子?
南枝向暖北枝寒,且不管此詩是何意義。單就字面上的南枝北枝而言,用在這裏難道是作指明方向的?
在一處高地的明月下,某個有松樹的林子的南邊或者北邊?
是這樣理解的?
蘇宛嘆口氣,將紙條拿在手裏,湊近了看。拿遠了看,對着窗外的陽光看,甚至還將茶杯里的水澆上了看……
然後,她跟小諾小眼瞪大眼的看着那張紙條沒有任何猶豫的被茶水弄糊了。
小諾看看糊掉的紙,又看看一臉囧色的蘇宛:「娘,這是做什麼呢?」
蘇宛輕咳一聲,「我只是想做個實驗,看來實驗失敗了。」
你妹啊,小說里電視上不是都有這樣的橋段么,傳遞消息時怕被人截獲了,明面上寫些避人耳目的話,真正想說的卻是用特殊的墨寫好的,必須要藉助火啊水啊的才能看得見。
這張莫名其妙的紙不該也是這樣的才對嗎?
「現在怎麼辦?」小諾指着茶杯問。
蘇宛只好叮囑他:「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知道嗎?」
小諾乖乖地點頭:「我不說。」
蘇宛猶不放心,又道:「連你爹都不能說。」
「嗯,我不跟他說。」小諾很認真的保證道。
蘇宛又頭疼的想了一會。最後頹然放棄。「算了,還是先安葬了小黃再說。」叉住呆巴。
回到楚宅,蘇宛就問楚之晏借了大周的地理志來看,想要找找看最高的有松樹林的地方。
楚之晏翹着雙腿躺在軟榻上舒服的喝着熱茶哼着小曲,一抬眼就見蘇宛一張臉皺的比老人家的臉還難看,忍不住嫌棄的嗤了一聲:「怎麼突然對地理志感興趣了?」
蘇宛合上書,躊躇了下,問道:「楚兄,你去過很多地方嗎?」
楚之晏放下茶杯,「算是吧,怎麼了?」
「那你知不知道大周最高的地方在哪裏?」蘇宛面上一喜,忙追問道。
楚之晏想了想,「最高的地方,應該是烏斯藏吧。」
蘇宛連忙翻開書,將烏斯藏的資料找出來。
烏斯藏,位於雲南西徼外。距雲南麗江府千餘里,其地多僧,無城郭。群居大土台上,不食肉娶妻,無刑罰,亦無兵革,鮮疾病。佛書甚多,《楞伽經》至萬卷……
蘇宛越看心中越是驚疑,又囧囧的說不出話來。
媽蛋,這不是後世的西藏么。
難道孟如棠藏起來的那張紙條所代表的地方,就是那烏斯藏?
蘇宛又翻了翻,一臉憂愁的問楚之晏:「這烏斯藏離咱們柳城遠么?」
「也不算遠吧。」楚之晏悠哉的回答。
蘇宛臉上的笑還沒來得及漾開,又聽他說:「走個一年半載的,應該就能到了。」
蘇宛:「……你耍我啊?」
「我可是很認真的在跟你說。」楚之晏拒不承認他在耍人,微微坐起身,目光炯炯的盯着蘇宛:「怎麼突然對烏斯藏有興趣了?那裏除了石頭就是石頭,一年到頭都是積雪,冷得要命,除了那極其珍貴的藥材,估計沒人願意往那裏跑。」
蘇宛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一句,心裏卻將烏斯藏畫了個叉。孟如棠就算要藏什麼東西,估計也跑不到那麼遠吧,又是山又是雪,還有高反呢,一個人去都夠嗆,還要帶着個孩子,她再笨也不能找這罪受啊,應該不是這地方。
不過也說不準啊,那地方向來有最接近天堂的地方的美譽……唉,真煩人,到底是不是呀?
「除了烏斯藏,還有其他比較高的地方嗎?」蘇宛決定先將這烏斯藏放一放。
楚之晏又說了幾個地方,蘇宛又一一否定了——要不是太險要之處,就是太遠,或者根本沒有松樹。
「我說你到底怎麼了?」楚之晏見她一臉愁容,收起玩笑的心情來,認真詢問道。
「這事兒我暫時沒法跟你說,等以後能說了,我肯定第一個告訴你。」
要守口如瓶,蘇宛也累得慌,可是要說的話,就得從她是孟如棠說起了,而孟如棠一個已經死了的人……還是等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楚之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若有什麼難處,盡可以跟我說。」
蘇宛見他並不追問,鬆了一口氣,玩笑道:「若有難處,自然是要跟你說的。」
她眼睛一轉,抿嘴笑了笑:「有件事情我很好奇的,你能不能現在就幫我解惑啊?」
楚之晏又懶洋洋的靠了回去:「你說。」
「你與謝姑娘的婚事,不是定了中秋前後嘛,我也沒見你回去,也沒見京里有人來尋你,而且謝姑娘臨走前說過,她是不會主動退婚的。我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這個問題她憋得太久了,往日忙着用功學習,對楚之晏的嚴厲也有些發憷,便沒敢問。好容易他宣佈以後不用再背書後,整個人又恢復了從前對她的懶散態度,不再嚴厲以待,蘇宛這才敢開口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