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
空白的天花板，空白的地板，空白的牆……
在這空白的房間裏，三個雖然是人形，卻一個賽一個不像人類的生命體正在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那個長的最像人類，卻又最不像人類，彷彿無數人類的集合體的個體，終於率先舉起了手：
“好久不見！”
“好久……你誰啊？”全身仿若白色剪影，沒有五官也沒有皮膚，只有一張白色大嘴的火柴人發出一聲莫名其妙的大叫，這句話可不是搞怪，而是發自真心，按理來說，這個世界任何東西都應當在他的理解範圍之內，但眼前這個古怪的，彷彿無數人類結合體的玩意，卻是個例外。
“是我啊是我啊！”馮雪咋呼着手搞着怪，瓶中小人卻有些受不了了，那滿滿的怨氣，彷彿要把馮雪吞下去似的。
“好吧，廢話不多說，真理是吧，我來買東西。”馮雪指了指燒瓶小人，一臉我是顧客的樣子，就好像是在家庭小賣部買零食的小孩似的。
“啊，哦，你要什麼？”真理聽到交易，立刻端正了態度，不管是什麼玩意，只要遵從等價交換，那就是好玩意。
“嗯，燒瓶小人肚子裏五千零五十萬條性命，鋼製鍊金術師愛德華艾爾利克的母親，某家庭主婦的內臟以及她早夭的孩子，因為燒瓶小人的陰謀而枉死的人類……”馮雪一口氣吐出了一大長串，足足說了五分鐘才終於停頓了一下，就在燒瓶小人準備問一下這個獅子大開口的傢伙打算用什麼代價交換的時候，他卻吐出了最後一個條件——
“還有，你所知道的一切——一即是全，全即是一的真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理忽然長大了那張慘白的嘴笑了起來，看上去異常的瘮人，不過馮雪沒有在意，只是靜靜地瞪着他笑完。
笑聲漸漸平息，真理忽然半盤着腿坐在了地上，一副極道勢力老大談生意的嘴臉道：“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教你鍊金術師總沒錯吧？”
“你可以這麼叫我。”馮雪沒有在這方面較真的意思，真理也沒有，於是他點點頭，繼續道：“作為鍊金術師，你應該明白，我這裏，等價交換，是唯一的規矩，而規矩，就要遵守，你要了如此多的東西，又打算付出什麼呢？先說好，雖然你算是救了我一命，但是我的命不值這麼多，加上這傢伙也不值。當然，如果去掉最後一個條件，用這傢伙頂債的話大概就差不多了。畢竟那五千萬人，就算沒有我，你也能復活……”
“誰要頂債啊……”燒瓶小人臉色漆黑（本來就是黑的好不好？），馮雪卻一拳把他砸成了扁的——
“一個世界的阿卡夏記錄，也就是沒有意識的真理，如何？”
“不夠。”真理搖了搖頭，“你如果要這個世界的全部記憶，這就夠了，但是你要我所知道的一切，就包含了還未被人類所知道的，這部分，不夠。”
“那麼，這些呢？”馮雪攤開了手，一顆顆金色的球體在掌心裏顯現，這是他所掌握的世界知識的具現，也只有在這個地方，這些東西才能被做成這個樣子。
看着那些金色的真理，燒瓶小人簡直想要發瘋，他拼死拼活，不就為了一個嗎？這混蛋居然有這麼多？而且還打算換出去？傻了嗎？
“你究竟是什麼玩意？”真理和馮雪都懶得理會燒瓶小人，他們只是靜靜地看着對方，進行着這一場堪稱絕無僅有的巨大交易。
“人類。”馮雪如此說道。
哪怕他現在看起來比怪物還怪物，但他仍舊認為，自己是人類。
上校說得好，哪怕成為漂浮在玻璃皿中的腦髓也好，哪怕成為計算機中的記憶迴路也好，只要意志還在，就仍舊是有人類的靈魂、心態與意志的生物，仍舊是人類！
堅定我就是我，認為我就是人類，那麼，我就是人類！
“人類嗎？”真理探出了那顆渾圓的，除了一張大嘴別無他物的腦袋，像是在上下打量着馮雪一般，來回掃視數次，才點點頭，“確實像是人類，不過，是人類，而不是人。”
“這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馮雪用他那在這個世界彷彿有無數的眼睛，無數的耳朵，無數的鼻子，無數的嘴的腦袋點了點頭——
“我達成了一即是全，但全，沒有變成一。每一個化身都成了我的一部分，但是每一個化身，卻並非獨立的我，他們是我，而我不是他，只是他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裏用日文感覺舒服一些，又擔心被人罵，所以習慣看番的小夥伴自己腦補語音吧）”真理拍着手，彷彿是在為自己得到了新知識而歡呼雀躍，而他的歡喜，連帶着整個空間也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馮雪身上的沒一張嘴都在笑，整個空間中到處都瀰漫著笑聲，此時此刻，唯一笑不出來的，恐怕就只有之前被他拍扁在地上，現在還沒能爬起來的燒瓶小人了。
“我同意了！人類，我所知道的一切，都給你，所以，用你所知道的一切來交換吧！”真理的聲音非常的暢快，馮雪也是如此，雖然量上似乎並不對等，但是對於雙方來說，這確實是一次等價交換。
因為，這是一切知識，換取一切知識的交換。
認知，記憶與感覺順着每一條思維迴路湧入馮雪的靈魂深處，在被他所理解后，便會湧入那顆金色的丹丸，成為幻夢境的一部分。
這樣的交流在持續着，不知日月，不知年份，時間在不斷地流轉，幻夢境變得越發的巨大，馮雪身上那些詭異的器官在慢慢的減少，彷彿由無數縮小的人類軀體拼湊而成的身體在漸漸的恢復一個人類應有的樣子。
在完成無限月讀之後，馮雪本以為自己已經完成了一即是全的旅途，達到了自己計劃的頂點，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問題——他是成為了全，卻沒有變成一。
雖然化身變成了他，但他卻不是任何一個化身，因為每個化身，都是他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這聽起來不錯，但並不正確，至少，不符合馮雪本身計劃的正確。
他要每一個個體，都是完整的他，哪怕最後只剩下一個化身，也能夠重新成為他，而不是一個有着他記憶的別的東西的他！他要每一個化身都是本體，哪怕分散在多元宇宙無盡位面，也可以隨時降臨在任何一個的身上。他不要成為群體意志，他，就是他！
而在這一刻，一切終於走上了正軌。
全與一正在交互，他，即將成為真正的完美存在。
但是，完美本身，又是一種新的不完美，他仍舊需要學習，補完，但那已經是超脫了他目前所學的東西，至少在這一刻，他是完美的。
真理之門內，時間沒有任何意義，直到馮雪完成了蛻變，重新化作一個獨立的“人”的時候，外界的時間也不過就是幾秒而已。
“恭喜你了，人類。”
“同樣恭喜你，真理。”
兩個莫名的存在完全無視了已經快要變成地板的燒瓶小人，相視一笑后，同時失去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