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崔至善婉拒了主任教官說要請人送他去醫院驗傷的提議，不想把事情鬧大的他說了不計較自己被打傷，只請主任教官追究那兩人惡意恐嚇江映如的部分。

因為他怕自己打架鬧事的消息會被爸爸知道，正在高雄出差中的爸爸，對於他被記了兩個警告的事感到極不開心，要是他打架的事情被爸爸知道的話，免不了又是一頓罵。

最後，他選擇去學校的保健中心，請護士阿姨替他簡單處理一下傷口。

其實見血的部位只有嘴角的破皮處而已，臉上的鼻樑並沒有被打歪，牙齒也沒有少任何一顆，大部分都是挨了拳頭的瘀傷，分佈在他的胸前、腹間與後背上。在確定骨頭也沒事之後，他在江映如的護送下回家休養。

一回到家，崔至善整路硬撐的那股氣瞬間就垮了，他悶哼着躺到床上，發現自己流了滿身的汗。

「你很痛，對不對？」江映如用手帕替他擦着額上與頸間的汗水。

護士阿姨說他身上的瘀傷要先冰敷，停止不出血，並不用急着擦藥，隔天再開始熱敷，輕柔地按摩讓瘀血慢慢散開，這時才可抹上專治跌打損傷的藥膏，促進血液暢通，舒筋活絡，消腫止痛。

「還好啦！」看她一副又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他無奈地想，剛剛在教官室里，她已經哭過一遍了，在保健中心時又哭了一遍，現在回到他家，她還要再哭嗎？「喂！不要哭啦！我最討厭女生哭了。」

江映如咬着唇，努力忍住眼淚。既然他說了討厭，她就不哭。

替他擦完汗之後，她跑去廚房替他張羅冰敷要用的冰塊。

用毛巾在冰塊外墊了一層，避免凍傷他的肌膚，江映如一口氣做了好幾個冰袋，好冰敷他身上的瘀青處。

回到房間后，她將躺着的崔至善拉坐起來，自動自發地拉開他的上衣，他嚇得連忙捂住自己外泄的春光。

「喂！你幹嘛脫我衣服？」

「護士阿姨說要冰敷啊！」

「我、我自己來就行了。」崔至善也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小題大作，他是男生耶！就算脫光上半身也無妨，但是現在家裏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已，小妹還沒有放學，他和她兩個人關在房間裏，又一起坐在床上，感覺有點不太妙。

「不是只有前面，後面也要敷，你自己怎麼看得到後面的瘀青位置？」江映如窘紅了臉，可是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她比較關心他的傷勢，這種時候，要把他當作是傷患看待才行。

崔至善找不到理由反駁，只好放下雙手，讓自己赤裸的上半身毫無遮掩地在她面前展現。

「呃！好冰……」接過冰袋之後，他低頭讓冰袋貼在自己胸前的瘀青處。她提醒着只要敷着就好，這時候還不能揉，下一秒，背後的傷處同時也傳來冰涼感，他腰間戰慄地抖動了一下。

「你忍耐一下……」江映如看到他背上青青紫紫的一片，嘩地眼淚就流了出來，幸好她坐在他後方，他暫時看不到她的表情。

崔至善一聽到她的聲音，就知道她又哭了，他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其實不會很痛啦！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這只是點皮肉傷而已，他身強體壯，很快就會痊癒的。

重點是，他們沒有傷害到她，現在主任教官已經介入了解這件事，相信他們以後再也不敢打她的壞主意了。

「我沒有哭啦！」江映如低聲反駁着。

這是很明顯的謊話，因為她的聲音又出現顫抖音了。

「撒謊。」崔至善回過頭，果不其然在她臉上看見了淚痕。

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頭，安慰她道：「別哭了，真的不痛啊！」

這些傷痕出現在他的身上，可以說是騎士的勳章，是為了保護她而被烙上的光榮印記，他一點也不介意。

如果這些傷痕出現在她身上的話，那他可就無法忍耐了。

那兩個傢伙要是敢傷到她一根寒毛的話，他一定會跟他們拚命的！

「不要擔心，我很快就會好的。」

「嗯！」江映如擦乾臉上的眼淚，畢竟一直淚眼模糊的話，不僅會惹他厭煩，還會看不清楚他背上的傷口。

她希望他快些好起來，所以，要認真地替他冰敷才行。

隔天放學之後，江映如再次跟着崔至善回家，今天要開始熱敷了。

她昨晚已經先去國術館買了舒筋活血的藥膏，另外，用來對付瘀血的最佳利器就是水煮雞蛋，熱熱燙燙的小巧橢圓形，正好當作按摩驅散瘀血的工具。崔至善已經換下制服，身上只穿着白色汗衫和運動短褲。他掀開胸前衣服，坐在床上自行抹葯。

當江映如捧着一盤冒着煙的水煮雞蛋走進他房間時，他嘴角不禁抽搐，「你真要用……那種東西在我身上磨來磨去嗎？」

「這是護士阿姨教的撇步啊！我昨天也有上網查了一下知識，用熱雞蛋按摩，真的很有效果耶！」

崔至善不置可否地翻了翻白眼。

有沒有效果，他是不怎麼在乎啦！讓他在意的是別的事情，昨天他們兩個人緊黏在一起，她在他身上各處摸來蹭去的，他好幾次差點起了反應，幸好她手上拿的是冰塊，這裏冰一下、那裏凍一下，剛開始冒出頭的火焰一下子就被那些冰塊給澆熄了。

但是今天可是熱敷耶！

那些水煮雞蛋能讓他滅火嗎？

熱上加熱，只怕會一發不可收拾吧？

可是江映如完全不明白他的顧慮，一湊近就要脫下他的上衣，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崔至善沒有阻止她，他知道她是因為擔心他，所以才這樣的，昨天看到他被揍成那樣，她哭得就像關不上的水龍頭般，他這輩子從來沒這麼遜過，也從來沒看過有哪個女生為他那樣哭過。

「啊！好燙……」當裹在毛巾里的水煮蛋接觸到背脊的那一刻，崔至善驚呼一聲，下意識地閃躲開去。

「對不起、對不起，燙到你了嗎？」江映如連忙低下頭替他呼呼地吹着，蛋才剛從鍋子裏撈起來，非常的燙，所以她用毛巾裹起來，沒想到還是燙到他了。

感覺到她的氣息在自己背脊吹拂，崔至善敏感地又躲了一下，其實也不是那麼燙，只是她沒有先知會一聲，他嚇了一跳而已，他靠近腰側的那個位置比較敏感，不管是昨天的冷敷還是今天的熱敷，都讓他產生戰慄的感覺。

尤其是感覺到她氣息的這一刻，他的面色瞬間漲紅起來，一股燥熱感緊跟着從下腹間升起。

「這樣還會燙嗎？」江映如完全沒察覺到他的異樣，她摺疊毛巾，將水煮蛋又裹上一層之後，再次貼靠在他背上的瘀傷處。

看到他搖了搖頭，江映如這才放心地替他輕柔按揉起來。

經過一個晚上，他身上的瘀青顏色變得更深了，她心疼地望着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差點又哽咽起來。

今天她被輔導老師叫去，問了許多家裏的事情，可能是教官室通報的吧？她現在被列為重點輔導人物了，而行政大樓前的公告欄上，則張貼着那兩個壞蛋被記小過的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