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不怕！」江映如緊緊攀住崔至善的手，對他說也對他們說：「我不怕，我什麼壞事也沒做，就算他們故意到處去講我的壞話，我也不怕！」

「你……」崔至善一副被她打敗的表情。這個笨蛋！難道不怕自己又變成大家惡意排擠的對象嗎？

「我們走。」這一次，換江映如拉着崔至善的手轉身就走。

她再也受不了看到那兩個披着人皮的惡狼了，為什麼同樣是人，有人天生善良，充滿了正義感，有的人卻這麼壞，滿肚子都是壞水？

這樣的大哉問，她當然是沒有答案，總之，她沒辦法看到喜歡的人因為她的關係而受到傷害。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只要她在乎的人相信她就夠了，其他不相關的人，她哪能一去顧及他們的想法？

見他們想逃，王益明還想追過去繼續挑釁，卻被陳才合攔住，因為不遠處的行政大樓，有一位教官正往校門口這邊走過來。

最後，他只好朝他們的背影撂下一句狠話，「崔至善，放學後到頂樓來，咱們不見不散！」

江映如拉着崔至善快步拉開了一大段距離之後，轉頭朝他低吼，「你不準去！」

那兩個壞蛋憑什麼跟崔至善訂下這種彷彿生死之約般的約定？

她不會贊成這種危險的私下解決方式，最好的辦法，就是去向師長教官報告狀況，讓他們來善後。

崔至善皺着眉頭瞪她。

她明明是在跟他講話，為什麼看都不看他一眼？

手還被她牽着，兩人之間原本就有身高差距，再加上她又低着頭，他居高臨下地瞪着她的頭頂，心裏突然產生了一股奇妙的感覺。

小妹每次都取笑他是個遲鈍王，可是他覺得自己面臨重要時刻之際，還是能夠嗅出一點什麼來的。

「你……在擔、心我嗎？」

江映如猛地抬起頭看他，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的問題，瞬間就羞紅了臉，於是尷尬地又低下了頭。

這一低頭，看見自己還拉着他的手，江映如像是被燙到般倏地鬆開了手，接着像是不知道該把手收到哪兒好般，一會兒在身前扭絞着，一會兒忽然又縮藏到身後去。

她不說話，害得崔至善也難為情起來，幸好他神經很大條，就算覺得氣氛有點怪怪的，該問的問題，他還是要提出來才行。

「那天早上，你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跑回去？」事實上，他有聽見她的道謝與道別，但因為那時他正在裝睡，不能讓她知道也不好意思讓她知道，只好故意這樣子問她。

他再問：「你爸爸不是不准你回家？那這幾天你住在哪裏？」

聽說至美有挽留她，也提出了他們家能夠讓她暫時避難的建議，可是她並沒有接受，沒說一句話就走了，再沒有任何消息。

因為有些擔心，小妹每天晚上都會問他她的狀況，然而他跟她又沒熟到會互通消息的程度，他要去哪裏打聽她的情況回報給小妹知道？

最後，他問了幾個以前高一時同班過的女生，那些人跟她也不是太熟，只打聽到一些像是她的成績還不錯那種程度的資訊而已。

這樣回家之後，他還是沒辦法向小妹交代，既然現在剛好遇見她，當然得好好盤問一下才行。

「我住到……親生爸爸的家裏去了。」她還沒有對周遭的任何人講過這件事情，但因為是崔至善開口問的，所以她就如實地回答了。

「他不是不認你嗎？」他記得那天晚上她有提到這件事，怎麼會突然又住到她親生爸爸的家裏去了？

「真哥……」江映如習慣性地這麼喊着李旭真的名字，後來覺得不解釋一下不行，「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他已經說服李媽媽接納我了。」

雖然手續上的親子關係還沒有辦法辦理，但是李媽媽願意讓她住進李家，她已經夠開心了。

「那就好。」崔至善聽到她有地方可去，總算是安下了心，「不過你好歹也跟我們說一聲啊！我妹很擔心你耶！每天回去之後都追着我問你後來到底怎麼樣了……」

「請替我轉達謝謝她的關心。」至美真是個好孩子啊！說完，江映如滿臉期待地望着他，「你也有……擔心我嗎？」

這幾天的下課時間只要一有空，她就會故意在外面逗留，但是一次也沒有在校園裏見到他，可見她和他之間是多麼的沒緣，雖然在同一棟大樓上課，可或許是樓層不同的關係，下課時間要見上一面都難。

「當然啊！」崔至善理所當然地瞪着她，不擔心的話，他剛剛問個屁啊！不擔心的話，他剛剛就不會再次衝過來救她了。

「謝謝你……」江映如滿心感動地低下了頭。之前他連她的名字都想不起來，現在卻變得會擔心她了，這樣子也算是有進步了吧？

「喂！」奇怪，這人怎麼老是不看着人說話？崔至善突然拉住她的手，成功地讓她抬起頭來看着他，「我不是故意要忘記你的名字，你不要覺得難過好不好？」

他覺得有必要跟她道個歉，雖然那天晚上他已經解釋過他是因為記性不好，所以才想不起她的名字，當下她沒說什麼，但是隔天早上卻在他耳畔直言埋怨了啊！

當然，那是她以為他還在睡覺，所以才講出來的，可既然他都聽到了，就不能當作沒聽見。

「呃？你、你怎麼會知道？」江映如訝異地望着他，這麼傷自尊心的事情，她強忍着沒有表現出來，只有那天早上要離開他房間的時候，曾經低聲在他耳邊講過而已，「你……是不是聽到我說的話了？」

崔至善一慌，心想，自己差點就露出馬腳來了，連忙朝她嚷嚷，「是我妹啦！她一直叫我要跟你道歉，說什麼女生很在乎這些事情的……」

他拉起她的手，有些敷衍地搖晃了幾下，最後用力捏住她，「喂！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不可以再覺得難過了！」

江映如還來不及對他的道歉做出回應，他就放開了她的手。

「快打鐘了，等會兒不是要考試嗎？你還是快點進教室去吧！」

才說著，就聽見早自習的鐘聲響了起來，江映如一驚，被那兩個壞蛋一鬧，她竟然完全忘了今天是模擬考的重要日子。

第一堂課考的就是數學，她的超級大敵啊！

「你不可以去赴約喔！」不趕快回教室不行，江映如只好再三叮囑着他，「絕對不可以去，知不知道？」

崔至善和她在樓梯間分開，她的教室在三樓，他的在一樓，所以到這裏就得分道揚鑣。

對於她的警告，他只是無所謂地揮了揮手而已。

男人的世界，是很複雜的。

有些事情，說再多也沒用，只能靠打一架來解決。

下午的最後一科，考的是地理，可以交卷的時間一到，王益明和陳才合立刻就交卷，離開了教室。

崔至善抬頭看了他們一眼，也無心再繼續寫試卷了，該來的總是躲不掉。刻意在教室里又待了差不多五分鐘之後，他也提前交了卷。

一個人單槍匹馬地上了頂樓，崔至善把門給關上，用一支只剩下幾撮毛的掃帚柄將門給卡住。